古悠揉了揉眉心,一時感覺也有些頭痛。
“自然是再好不過,此事還要麻煩四爺費心了。”
孫老頭聽到這話,總算也是長出了一口大氣,心道那碗寶茶總歸是沒白送。他也算人老成精,見此時氣氛顯得有些尷尬,便看向一旁坐立不安的蝶靈兒說道:“靈兒,還不快送送四爺。”
古悠自是巴不得趕快離開,當下也不客氣,連忙跟隨耷拉著小腦袋的蝶靈兒走了出去。
直到看見街邊繁鬧的景象後,古悠這才苦笑起來,說道:“真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今日可真是被老爺子好好上了一課。”
“爺爺說的話你莫要當真,那碗茶就算我送你的好了。”
蝶靈兒偏著頭不看古悠,卻又不知對方會不會因此事將自己看作那挾恩圖報之人。一時間心亂如麻,轉身便想逃離此地。
“那怎麽可以,我既然答應了你爺爺,又白喝了那麽寶貴的茶水,怎麽可以當作無事發生。”
古悠搖搖頭,完全不讚同蝶靈兒的說法。
“你這人怎麽這麽傻,別人說什麽你就信什麽。那我若說這茶水其實價值千兩紋銀,你是不是還要拆了你的古家送給我?”
蝶靈兒氣道。
“怎麽可能。”
古悠失笑道:“這茶水雖然珍貴,卻也沒到那種地步。我既然得了你們的好處,力所能及之下理應報答,你且莫要再推辭了。”
蝶靈兒不理他,心中卻是冷笑道:“若叫你知道這黑井沉茶的真正價錢,只怕你就算是真的把古府拆了也買不起。”
見蝶靈兒不欲同他說話,古悠也是一腦門子官司繚繞,不知道又是哪句話惹到了這小丫頭,當下也是有些意興闌珊起來。
“說不理人就不理人,當四爺我不要面子的啊?”
古悠腹誹不已,拔腳向前走去。
“喂,大傻瓜,到時候記得給我挑一個好一點的房子!”
古悠駐足回望。
卻見小丫頭雙手叉腰,踮著腳尖朝他遙遙喊著,梳過的頭髮在三月的春風中微微浮動。
恰巧幾縷柳絮隨風而來,在古悠鼻尖輕拂而過。
輕嗅一口,古悠頓時被嗆的咳嗽連連。嫌棄的看了一眼身側的垂柳,自語道:“到時候再送她些粉黛和衣服吧,這樣總再當不了小叫花子了。”
和蝶靈兒分開後,古悠並沒有急著回家,而是特意繞了一圈遠路,在城西的糕點鋪裡提溜了一袋子“槐花糍粑”,又從隔壁的書局買了一卷《藥草方志》。這才在夥計怪異的目光中信步向著家裡走去。
行至家門,古悠正想著先找饒姨道歉,就看見自己平日裡相熟的一個仆役正風風火火的從門裡面跑了出來。奇怪之下,古悠不由出聲喊道:“哎你個臭小子,這是要幹嘛去?走路也不知道看人,難道還想撞你家四爺不成?”
卻說那仆役心事重重,正悶頭趕路,聞聲便看見了剛從外面回來的古悠。當下心中便是大喜,連忙訴苦道:“小四爺您在這兒啊,可叫我找得好苦!”
古悠一聽也是越發奇怪起來,於是便張口問他道:“你找我做什麽,莫不是老爹又叫人家扣到勾欄裡,讓我去花錢撈他啊?”
仆役臉色發白,雖然知道自家主子平素裡嘴上是沒個把門的。可是這話古悠敢說,他一個下人難道還敢接不成?當下便是趕緊一股腦的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說了出來。
“什麽?大伯叫我跟著他一起去走鏢?還是去南疆?”
古悠瞪著一雙牛眼,滿臉的不可置信。而他面前的仆役則是小雞啄米一樣連連點頭,賭咒發誓道:“小的怎敢欺瞞您,此時四夫人和饒管事她們都要急瘋了,吩咐小人定要趕緊找到小四爺,叫您去找大爺求情呢。”
古悠聽罷,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當下將糕點塞入那仆役手裡,吩咐道:“既如此,你便先回去找母親她們,就說我現在去找大伯說情。”
“至於這槐花糍粑你且先替我交給饒姨,其余的不用多說。”
待那仆人接過糍粑,誠惶誠恐的跑去傳信後,古悠才微微眯起雙眼,向著正廳走去。
“小四爺,大爺正在裡面和貴客議事,吩咐小的不能叫旁人打擾。”
正廳門口,古悠暗道麻煩,隨手將一旁攔著自己的管事拉到一旁,問道:“既是有客人,那你可都看見了是些什麽人?”
管事苦著一張臉,幾番斟酌之下,終究還是覺得自家小主子的吩咐比客人的隱私重要,隻得開口道:“應當是霖霜梁家的人。”
霖霜城?
想了半天,古悠這才記起,霖霜城大概在天水城的南邊,而且二者中間幾乎間隔了小半個南疆。
“難不成我要去押的就是這梁家的鏢物?”
古悠琢磨了下,頓覺自己猜的應該是**不離十了。當下便也不再為難一旁可憐兮兮的管事,拍了拍他的肩膀,便抬腿向著正廳走去。
管事見古悠不再發問,剛松了一口氣,卻見這位爺轉頭便要絲毫不停的再去闖門,當下急得就要去攔人。卻不料古悠被攔下也不著惱,反倒笑呵呵的叫他進去通報一聲。
“我也不為難你,你且進去和大伯說四公子在門外等候,想要一同商議南疆之事。然後出來將大伯的回話告訴我就好了。”
管事奇怪的看了古悠一眼,不知這少年哪裡來的自信叫他這麽說。只是他也懶得再受這夾饃氣,心想反正一會兒大爺發怒丟的也不是自家顏面,當下便不再多說,應諾前去了。
不消片刻,那管事便複行而出,目光複雜的望向古悠,說道:“小四爺,大爺有請。”
古悠咧嘴一笑,隨手丟給對方一錢賞銀,便不再遲疑的推門而入。
只見大廳之中熏香陣陣,古螟端坐上首,而右手邊則是坐著一位綢衣美婦。此時後者正捧著一杯香茗微微啜飲,一雙眸子卻是帶著幾分打量之意的望了過來。
“想來這位便是古家主方才提到的子侄了,果然是生的彬彬有禮,一表人才。”
古螟見狀含笑點頭,回應道:“借梁夫人吉言,能得夫人看重,是這小子的福氣。”
這般說著,古螟看向古悠,和藹道:“悠兒,這位乃是霖霜梁家的當代家主梁夫人,你且還不快來見過。”
“女子當家主?”
古悠微微一愣,看向梁夫人的眼裡倒是多了幾分凜然,不敢怠慢道:“悠見過梁夫人,祝夫人財源廣進,笑口常開。”
梁夫人頭一回聽到別人這樣同她打招呼,一時也覺新奇有趣,美眸閃動間掩嘴笑道:“妾身前幾日剛來貴城,還聽街上百姓口稱悠公子行事飛揚不羈,如今一看卻是進退有禮。看來這流言當真是九假一真,做不得準了。”
“小侄頑劣,讓夫人見笑了。”
古螟點頭回應,倒也不願再讓對方繼續打趣自己侄兒。於是便轉頭看向古悠,問道:“悠兒,你方才叫人說要商議南疆之事,不知所言何意?”
“大伯,我聽下人說您想要讓我這次跟著車隊一同走鏢,途中還要經過南疆,不知是否與這位梁夫人有關?”
見古螟說到正事,古悠也懶得再做這些繁雜無謂的虛禮應酬,直言發問起來。
“不錯,昨日我聽鐵虎說你最近改變頗大,想來也是該到了懂事的年紀。正巧梁夫人此次過來專程托我走鏢,我便想將你一起帶上,也算是給你增添些人生閱歷。”
驚訝的看了古悠一眼,古螟倒也沒有瞞他,說道:“你大哥一心向學,而且你二姐三姐早晚也要嫁人。”
“既如此,悠兒你身為二弟的長子,我古家走鏢的家業自然是要落在你的手裡。正好趁著大伯身子還算硬朗,且帶你多走幾趟漲漲經驗,也好讓你日後接管鏢局更順手一些。”
聽到古螟這一番話,古悠一時間也不由有些目瞪口呆。千算萬算,他卻實在沒想到大伯居然打的是這個主意。
正當古悠有心推辭不乾,想著應該找個什麽樣的借口之時。他卻又一轉頭瞥見一旁梁夫人正豎著耳朵,吃瓜吃的無比起勁,頓時心裡也是好一陣無語。
“大伯,我對這走鏢著實興趣不大,您與其指望我還不如指望二姐。她武藝比我高強,性子又堅強好勝,豈不比我合適太多。”
“若是您擔心二姐以後嫁人導致鏢局旁落,直接給她招個贅婿不就得了。我古家家大業大,有的是寒門士子想要入贅。”
說罷,古悠倒也知道此時外人在此,總要給古螟留些面子。於是便話鋒一轉,笑了起來。
“不過大伯的一番好意我也不能就這樣拒絕,若要小侄同去也無妨,隻消大伯答應我一個條件即可。”
古螟又好氣又好笑,明明是他一番好意想要帶這小子長長見識,怎的現在卻變成了他求著古悠同去了。
只是他心中所想倒是和古悠相同,總不能真在梁夫人面前落了自己侄子的面子,於是也隻得歎息道:“你且說說看是何條件。”
古悠嘿嘿一笑,他特意挑梁夫人同在的情況下推門而入,不就是為了讓古螟不好直接拒絕他,從而提出條件嗎?
此時眼見計謀得懲,他倒也不再賣關子,張口說道:“若要小侄同去,還請大伯按照鏢師的標準給小侄發放報酬勞,並且今日就要提前給我。”
“此等小事,你且去找鐵虎,叫他帶你到帳房領取便是。”
古螟聽見是這個要求,暗暗松了口氣。他倒真怕這小子犯起混來提出什麽過分的請求,導致被梁夫人看去了笑話。
當下便又怕古悠再鬧出點什麽意外,連忙揮手趕人。
而古悠見目的達成,便也不再停留,給兩人見禮後就退了出來,心中的一件心事也是隨之放下。
“有了這筆銀兩,再加上我平日攢下的一些私房錢,想來置辦一間民房便也足夠了。不然還要去找母親討要,也省去了再找借口的麻煩。”
其實話說回來,他之所以答應古螟一同走鏢,卻也不單單是因為他手中的銀錢不夠。畢竟他身為古府二當家的長子,只要肯舍下臉面來自然不會到手裡沒錢花的地步。
只是想來以蝶靈兒的性格, 若是知道自己向家裡討錢來還她的人情債,內心恐怕絕對不依。而且以古悠自己而言,他也不想用這種方式來償還朋友的恩情。
“最重要的是,今日那碗茶水幾乎省卻了我一年的苦功。有了這份本事傍身,想來便是走鏢途中出現什麽意外情況,我也可以保護自己和大伯無憂了。”
感受著體內活躍跳動的伏虎真氣,古悠的臉上也是露出些許滿意之色。
畢竟在這個末武時代,又有幾人能在朝廷的禁令下修煉出真氣?而武者有無真氣的區別,便宛如成年壯漢相比於六歲稚童。到時候就算真有什麽不長眼的毛賊跳出來想要劫鏢,古悠也有自信一隻手就能將他們全部收拾了。
當然,這倒也不是說他現在立馬就能將自己的真氣提升到修煉了一年的水平。畢竟凝練真氣這種事情也是錘煉氣血的一個過程,想要一碗茶水下肚就能神功大成,就好像叫一個兩百斤的胖子在一天之內練成一個肌肉猛男,既不科學也不合理。
所幸在古悠修煉了百草化氣爐之後,他可以用一種取巧的方式將暫時無法吸納的真氣封於腹中緩緩吸收。保住了自己一條小命的同時,反而還能因禍得福,估計不足月余便可將這一身真氣徹底煉化如意,徹底把自己的功力提升到一年的火候。
“相比起辛辛苦苦自己修行,這種喝喝茶就能修為猛漲的感覺可真是太劃算了。若是再多來幾碗,我豈不是可以直接將這《伏虎樁》第一層修行圓滿了。”
古悠心裡美滋滋的想著,屁顛顛的找鐵虎領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