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自夜間出發視線本就不好,加之路線隱蔽,半日路程竟也走了一晚上。
等到了化胡山群道峰時已經是第二天正午時分,旭日升起暖風習習。
映入眼簾的正是一片世外桃源,房舍井然有序,遍地桃花開得爭奇鬥豔、淡粉幽香。
一條寬闊大道筆上鋪滿了大理石地磚,兩旁用的是漢白玉雕刻的道家眾仙,筆直地通往前方台階上的宮觀。
宮觀以青磚黛瓦堆砌而成,古樸典雅、渾然一派仙氣。
王中儒頓時被眼前這場景震驚到,想不到這人世間還有如此勝景,竟是自己孤陋寡聞了。
“想必那高大宮觀應該是化胡宗掌教真人修習之處吧!我須得速速前往告知他們有惡人來犯!”
王中儒暗自在心中喃喃道。
“可以奇怪了,諾大一個化胡宗竟然不見一個道士,怎麽會如此安靜?”
王中儒邊走邊覺得奇怪,但此刻危急關頭容不得多想多耽擱。
走到近處抬頭看宮觀門口赫然掛著“群道觀”的匾額,以小草題寫成,飄渺閑逸。
王中儒推門而入,沿著主乾道朝前走去,路過廊亭。
隱隱約約能聽到噪雜的吵鬧聲,循聲望去自然是從一處廳堂傳出來的。
“春陽,那件東西你還是自己交出來吧!”王中儒悄悄地躲在一處偏門門縫裡往裡偷聽。
“你在說甚麽,我不知道?”王中儒聽了大驚,這說話之人自是化胡宗掌教真人李春陽。
那一日與李春陽交談之後他的聲音總能在耳邊響起,以至於時隔數日依然記得清晰。
王中儒心想:“不好,我還是來晚了一步,春陽道長有難,化胡宗有難。
可是我該怎麽辦?我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怎麽鬥得過這些歹人?
看那為首的惡人對李道長說話倒也有幾分客氣,我倒也聽聽他們說些甚麽,以好隨機應變。”
旋即將一隻眼睛順著門縫往裡看去:只見大廳之內約莫聚著四五十人,只有七八個凶神惡煞的道人坐在椅子上,其余皆被繩索反手捆綁跪倒在地上。
這眾人皆白衣道袍,顯然皆是得道之士,但坐在椅子上的那把人道袍上皆繡一代暗黑色的離火熊熊燃燒,更顯鬼魅之氣。
跪在地上的則是白中透青,顏色素淨,更顯清修之氣。
“春陽,你也是道家清修之人,自當尊奉天地共主、道家聖仙的號令。”那坐著右邊客位的一人道。
“哈哈哈,好笑!天上地下誰人不知,自玄易老祖擎天幻化之後,天地人三界隔離,你們天地兩界鬥了幾千年。
我化胡宗祖師天璿子不願參與兩派爭鬥,自願毀去仙籍,墜入人道。
帶領一眾弟子來到當年老子化胡西去的地方建宗立派,飽受人間生老病死之苦。
千百年來自然隔絕天地之間,隻為躲避禍患,傳至我這一代正是第九十八代。”
李春陽雖然被繩索捆在地上,但也挺直了腰杆,昂起頭來,說得不卑不亢。
“我化胡宗一門雖說是小門小派,但隻知尊奉師祖,若要我聽別人的那是你那是萬萬不能的!”
李春陽把頭昂得更高,眼神中透著一分果決和堅毅。
“你既說尊奉師祖,當今天地共主、道家聖祖清玄真人就是天地的師祖,你尊奉他的令本就無可厚非!”
那右邊客座上的道人辯解道。
“哈哈哈,離經叛道、弑仙戮天的偽君子也敢妄稱道家聖祖?”
“啪!”話剛出口邊,那坐在主座的道人一記巴掌狠狠地打在春陽臉上。
“李春陽,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天尊聖仙豈是你敢汙蔑的?”那道人逛怒道。
“你倒是逞能了,可你想過你這一群弟子門人嗎?他們怎麽辦?也跟你一起殉道?”
那右手客座的道人緩緩道,眼神中透著一份詭異和脅迫。
“哈哈哈,你就是天宮左使屠人魔吧!你們現在倒也是個上仙了,怎麽也說得出這麽卑鄙下流的話,真就是秉性難移,換了身道袍也難成真仙。”李春陽冷笑道,眼神中帶著嘲諷。
聽見這般言語,首座的屠人魔更是惱怒,也不由分說地直接伸手以一股靈力之勁兒將地上捆著的一個道人勾起,兩道暗黑色的靈力之光穿透其胸膛,頓時五髒劇裂、一命嗚呼!
“好啊,是你逼我今日打開殺戒的!”旋即又伸手朝著另外一個道人打去。
“住手,快住手!我們究竟犯了什麽錯,為什麽不由分說地就將我們擒住,還要殺人害命,你們就不怕遭天譴嗎?”
眼看著屠人魔一出手便殺了他門下的一名弟子,手段之殘忍平生未見。
“哈哈哈,你犯的罪還算少嗎?你不尊天君聖令,是為不敬;你暗通天玄余孽、知情不報,是為不忠;你藏匿甘露妖劍,意圖複辟……
怎樣是也不是?單憑你這些罪行就足夠你化胡宗滅門幾百次,你如果仍是執迷不悟,那就真的只能讓這些無辜道人給你陪葬。
我今天就是擒住了你,還殺了你的門徒,那邊怎樣?你能把我怎麽樣?別忘了我叫屠人魔,要麽不殺,要麽大開殺戒!哈哈哈!
況且你說我遭天譴,更是可笑,天譴,你別忘了當今三界誰才是天,我們要殺你就在彈指一揮間。”
屠人魔一臉邪魅地看著跪倒在地上的中道人說,一時間氣氛凝固,更有些道士聽著陪葬之類的話被嚇得瑟瑟發抖。
“哈哈哈哈!好啊,諸位都看見了吧,這就是當今天宮的護法左使,有這等人護法,這三界當中哪裡還有法而言?都不過是欺世盜名,披著仙袍的惡魔罷了!”
另一位跪倒在地上的道人朝著屠人魔的方向大笑,用一種輕蔑的口吻說道。
“你就是化胡宗的二長老吧?你叫春暉,聽說你是有名的孝子,若是因為你的一句話害的父夫老母身首異處,恐怕比殺了你更過癮吧!”
“你,你……你別傷我父母……”李春暉把頭低下去,磕磕巴巴地說道。
屠人魔早已將他的身份摸的清清楚楚,更是懂得以人軟肋相要挾,隻一時間便讓李春暉不敢作聲。
“屠人魔!你這出生也懂得忠義仁孝嗎?
師弟,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豈能鬱鬱受人脅迫,我等自是以死明志,死後名節自當流芳百世,讓老父老母引以為榮。”李春陽對著師弟李春暉道。
“哈哈哈,要毀你名節還不容易嗎?將你們悉數殺死,再將屍身衣服扒光,往尼姑庵、道姑廟、青樓酒肆一仍,這場面何當香豔,我敢說不出半日,你化胡宗的千年名聲必將毀於一旦。”
屠人魔一臉得意的對著地上的眾人說道。
“你……”眾人連同李春陽都瞬間啞口無言。
“一群天界仙人盡然在這裡欺負人間清修道長,也不怕傳出去讓人笑掉大牙!”突然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伴隨著推門而入的聲音。
眾人循聲看去,只看見一位身上臉上沾滿泥土、頭髮散亂的男子邁著穩健的步伐隻身一人走進來。
“王學士?你,你怎麽來了?快走啊!”李春陽一眼便認出來眼前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前幾日與他爭執的王中儒。
“哈哈哈,我倒是誰在外面偷聽呢?原來是個書生,你就是天玄血脈承載者——你叫王中儒?”
屠人魔看見這人自己出來,滿臉抑製不住的喜悅,把頭一昂大聲說道,企圖在聲音上用氣勢先給他個下馬威。
“春陽真人好!春暉真人好!諸位化胡宗的道長們好!”王中儒也不理會屠人魔,直接把雙手一合放在面前,將身體從腰部彎下去,對著諸位化胡宗的道長們行了一個見面禮。
“古人講: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春暉道長的字號顯然是從這一句詩中化來的,這也與他仁孝的符合。
這仁孝是我們儒生最看重的精神品格,我曾聽說有烏鴉反哺、羔羊跪乳的故事,我原本以為大凡受過父母教養的人自是知道這仁孝道理的,想不到今天在這裡看見了不仁不孝之徒。”
王中儒對著李春暉道長笑道。
“哈哈哈,王學士說得不錯,你身後就有一位無父無母的惡賊,不知忠孝仁義,簡直是禽獸不如。”李春暉道長一邊看著屠人魔一邊回答道。
“孟子曰:孝子之至,莫大乎尊親。想不今日竟然也有以人家父母作為要挾,逼人就范的,這人還是天界護法尊者,哈哈哈,放著人倫忠孝的**不護,敢問諸位道長這究竟是護的甚麽法?”
只聽見王中儒引經據典將仁孝的道理說得頭頭是道,眾人皆在心中暗暗稱讚。
“屠左使,不錯我就是天玄宗血脈傳承者——王中儒, 我雖是一介凡夫俗子,身不過七尺,但頭可斷、志不可移!
此事皆因我而起,與這些道長無關!你上來取我性命就是,你念在道家祖師的面上放過他們吧!”
王中儒轉過身去對著坐在主位上的屠人魔說道,眼神裡充滿了堅定、沒有一絲恐懼。
“好哇!好哇!現在又來了個會逞口舌之利的儒生,罵得好,你們越罵我便越是歡喜。”屠人魔笑呵呵地對著地上的眾人說道。
“哈哈哈,你既然自己來了,倒也不用去找你,不過在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份,你放心你和李春陽都是天地共主點名要的人,我哪裡敢殺!
不過嘛,這其他人通通都得死!”屠人魔將最後“通通都得死”說得格外大聲,隻一瞬間空氣凝固,寂靜無聲。
“卑鄙小人、惡賊,你殺了我呀!現在就殺了我!”人群中幾個道長硬聲喊道。
“哢——嗞——”那幾人話音剛落,瞬間被一股凌厲霸道的氣道撲面打到,只聽間“啊”的一聲,頃刻之間人頭落地、不再動彈。
“畜生啊!”李春陽、李春暉帶著哭腔喊道。
那屠人魔又一隻手舉起朝著李春暉的方向欲要發力,李春暉見死神將至,慢慢閉上眼睛不再多說。
“慢著!屠左使,難道你不想知道甘露劍的下落嗎?”王中儒突然叫喊道。
聽見“甘露劍”三個字恍如晴天霹靂,屠人魔瞬間收起了勁力,周圍瞬間余波震蕩,眾人皆耳鳴不止。
“什麽?你快說甘露劍在哪裡?”屠人魔急切得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