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看時,屍身都有個特點:不見首級,胳膊四肢被人擰斷,身體扭曲顯然是死得極其猙獰。
兩人被嚇的臉上汗珠滾滾,一顆心撲通撲通似是要從胸膛蹦出。
突然間感覺身後被人拍了一下,兩人均把身體一縮,往前邁了出去。
誰知情急之下竟然被什麽東西絆倒,“鐺!”重重地摔在地上,伸手去摸時隻感覺冰冰涼涼的一隻胳膊。
“啊!鬼啊!”那書童大叫道。
只聽見一股水流聲嘩嘩嘩地往地上淌,那書童用手去摸自己褲襠,暖流湧動,順手往鼻子上一湊。
“好騷!好騷!”先是一聲大叫,後來又意識到什麽乾淨收低了聲音。
聽著這聲音陳中儒倒是想笑可心中又是害怕,一時間竟愣著說不出話來。
“兩位莫慌,是我!”
回頭望去只見一個人拿著一隻蠟燭,朝著暗屋走進來,借著蠟燭微弱的光,定眼一看原來真是那店小二。
“俗話說:人嚇人嚇死人,你可真嚇死我們了!”王中儒長長地輸了一口氣從地上爬了起來。
“大學士,我想著去拿根蠟燭照著,你們能看的更清,竟不想反倒嚇到你們,實在抱歉。”店小二有些人歉疚低說到。
“你們仔細看這裡。”店小二說道,同時一隻手拿著蠟燭,另一隻手指著一處牆壁。
燭火照去,見到牆壁上赫然寫到:
“盡滅化胡山!殺人者,天宮左使屠人魔!”
那幾個字用人血寫成,每一個字皆是用了極其深厚的內勁兒。
透過這幾個字仿佛就能聯想到,一個凶惡的鬼魅殘忍殺生、虐殺眾人的畫面,讓人皆不寒而栗。
三人皆輕輕咽了口唾沫,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突然只聽見地上的屍身中有人擺動一下,微弱地叫了一聲“救命!”
店小二和書童都被突如其來的場景嚇得魂飛魄散、呆若木雞,待回過神來時,已經是跑到屋外瘋狂嘔吐。
那陳中儒平日裡本就是學究做派,進士及第後乾的都是養尊處優的差事,哪裡見過這種場面。
然而內心深處的儒家精神信仰卻一直支撐著他。
他想起來平日裡在學堂講的那句:“三軍可奪帥也,匹夫不可奪志也!”
於是又鼓足了勇氣,撿起被人在地上的燭火,循聲看去,突然被一隻手扯住了衣服,他瞬間將蠟燭扔下癱倒在地。
用力扯了扯衣服見拽不動,便又鼓足勇氣順著力道看去。
一堆屍體下方竟然壓著一個血肉模糊的身軀,這極大地激起了王中儒的好奇心。
王中儒心一橫豁出去了,非要對此一探究竟。
於是伸手去將覆蓋在上方的四五具屍身推開,只見一個身形完好但已經是命懸一線的中年男子。
頭顱尚在,伸手去摸鼻息,盡然還留著一口氣竟在遊絲之間。
“快,快救人!”王中儒瞬間意識到這人尚未死,抓緊救人還有一絲機會。
於是三人趕快協力將這人從暗房屍身堆裡拉了出來,抬到客棧的二樓的客房裡躺下。
儒學之士歷來講究“不為良相,便為良醫”,王中儒自是於醫術略懂一二。
他順手接過那人的手腕,四根手指壓在脈搏上,過了許久。
道:“脈象細軟無力,陰陽兩氣具損,若不及時救助恐怕只在旦夕之間。”
“王庸快去取我金創藥來,先給這人敷在傷口之處。”王中儒對著書童說道。
“煩請店小二幫我去燒一鍋熱水,再去熬一鍋雞湯。”順勢從袖口中拿出一錠銀兩,很客氣地對店小二說道。
“王學士,素聞你京兆仁義之儒的名聲,今日一見果真如此,扶危濟困治傷救人我自當出一分力。”
那點小二也不收銀兩轉頭便向外屋廚房走去。
見兩人走開,王中儒便取來紙筆,寫下一副活血化瘀、滋陰補陽的藥方。
那位叫王庸的書童拿著金創藥進來遞給王中儒,見他往桌上一指,便明白了主人的意思,順勢取著藥方前去抓藥。
旋即王中儒和店小二兩人給那人擦拭乾淨身體後、敷好金創藥,給他喂了雞湯。
但書童還未回來,二人只能祈禱他能福大命大,熬過此關。
等待的閑暇,王中儒猛然想起那牆壁上的血書字跡:盡滅化胡山,殺人者,天宮左使屠人魔。
於是便向店小二問道:“小二,這牆壁上的血書怎麽回事?怎麽會白白死了這麽多人?在我來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麽?”
問到此處時,那店小二原本放松的臉又緊繃了起來。
“這,這……這該從何說起?”
“你只需長話短說,讓我知曉其中緣由。”王中儒迫不及待的問道。
“好王學士你且聽我慢慢說:
我們這間客棧名叫“求道客棧”,由於正處在化胡山群道峰腳下,俗話說背靠大樹好乘涼。
這來往的香客無外乎“求道去、求道歸”,因此我們就叫求道客棧,為香客來往提供食宿之便。
幾百年來,承蒙化胡宗庇佑,江湖上的好漢也給幾分薄面,一直以來相安無事。
可……可……”
說到此處,那店小二到有些停頓,似是說到了傷心之處。
“可就是三四天一前,只見一個道人白袍道人氣衝衝的走進來,我們自然之道時化胡宗的道長。
見他罵罵咧嘞,嘴裡說著什麽王中儒之類的話,我們一聽自然說的是王學士你,這京兆之中誰不知道你的大名。
於是我們掌櫃的就氣不過跟他理論,這一理論倒好,他反倒說的更激烈的,一時間群情激憤。
有位香客說,他素聞化胡山群道峰的名聲,想必諸位道長都是德高望重之士,沒想到也會在別後說人壞話汙人名聲!
突然那道長更氣,一掌將桌子拍翻在地拂袖而去說什麽:
你王中儒不聽我李春陽之言,血光之災不遠矣!可悲可歎,這一城的百姓存亡啊!
我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來人正是化胡山掌教春陽真人,這不是大水衝了龍王廟嗎?
旋即上去解釋,但頃刻之間已經沒了蹤跡。
我們心有愧疚,但於他說的話倒也沒多在意。”
“呀!是我壞了大事,怪我怪我!”王中儒忙說道。
“原本以為此事就這麽過去了,可沒過一兩天,又來了一波白袍道人。
我們自以為是化胡山的道長,便急忙上去招待。
可在席間,看那領頭的白袍道人雖然外表仙風道骨,可滿口髒話胡言亂語。
說的竟是下流語,全然沒有一點修道之人的做派。
若不是這一身道袍在身,渾然不會有人將其與道士聯系起來,倒像個地痞無賴。
只能隱隱約約的在遠處聽到那道人說什麽京兆府王家、化胡山群道峰之類的。
說到這裡自然是無人不熟悉,也都提起了興趣。
另一個白袍道人對他說,他們下界之前天尊反覆叮囑:
此次還不容易找到天玄宗那件東西的線索,隻拿人取物不可害人性命,切勿壞了三界的規矩。
前一個凶神惡煞的道人說,規矩規矩受夠了他娘的規矩,做神仙還不如我在地界當個羅刹逍遙快活。
突然間他們發現我們在偷聽,那為首的道人伸手一勾,便將我們與眾多香客勾去,惡狠狠地對著我們說:
老子說話,你們這些豬狗還敢偷聽,怕是活的不耐煩了。
順手張開大嘴把一個香客的頭活活吞了下去,只剩下一具身軀掙扎死去。
然後他對著我們說,你們誰不知道去化胡山的其他路,上山的漳氣如何躲避?剛剛說的天玄宗有關秘密你們可曾偷聽到?
見沒有人回答,一瞬間大怒伸手來抓眾人。
看他順手來抓我們時,我們其余的人都嚇死了,另一個道人說道:屠左使不可,天尊說隻拿人不害命。
那為首的便道:這群豬狗殺一個是殺,殺光了一了百了。
旋即一揮手便將眾人打倒在地,瞬間將頭宰割下來。
我當時嚇得雙腿發軟, 情急之中趁亂提前倒在血泊之中。
竟被倒下來的屍身壓倒嚇得昏死過去,再醒了時就是你剛剛看到的場景。”
那店小二此刻依然能記得每一個細節,每到關鍵恐怖之處都要繪聲繪色地講,讓王中儒感覺不寒而栗。
“太恐怖,太殘忍了!”王中儒說道:“那牆壁上的血字自然是他所寫吧?”
“正是!”店小二決絕地回答道。
“那,那他應該就是屠人魔,可他既然是天宮左使,實打實的天界上仙為什麽要乾的如此狠辣陰毒之事?”
王中儒有些不解,陷入道深深的沉思當中。
“莫非是那讖語,不好,化胡宗有難,他說要盡滅化胡宗。”王中儒大叫道。
“啊?!”那小二也恍然大悟。
“小二這裡可否有上化胡宗的小路,繞開漳氣,我今晚就要上山報信!”王中儒趕忙問道。
“有,就在客棧背後,有一處暗道通至壺溪,順溪而上,有一處山勢入飛雕展翅。
那裡自是入口,由此而上不出半日直達群道峰院內。我與你同去!”店小二說道。
“不,你在這裡一來替我照顧好這受傷之人,二來我寫一封家書,煩請你待我書童抓藥返回後,
將詩交與他,讓他盡快返還京兆我府上,通知眾人快快逃走!”
不等店小二回答,王中儒便順手拿起桌子上的草草寫完,將筆一扔,對店小二道一聲“拜托了!”
徑直朝著客棧背後的暗道走去。
凜然如風、不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