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部落邊緣一處不起眼的石屋當中。
兩名少年相對而坐,在微弱的燭火搖曳下,身影單薄,神色落寞。
凌霄手持娘親留下的信件久久不語。
“凌霄,天亮了。”
“娘親她真就這麽走了....”
“你娘她是不希望成為你的牽掛,讓你能放心離開凌氏部族。”
凌北靜坐在凌霄對面,外面偶爾傳來的喧囂聲,預示著天色將明,鍛骨禮也將拉開序幕了。
凌霄側過頭來,看向屋門外,外面那些景象在這十幾年間上演了無數次,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樣子了。
但今時今日再看上去,卻又覺得是這樣的陌生。
“北哥,你我二人一同在這裡長大,我娘親所說的那些,你可相信?”
凌霄的眼底盡是落寞之色,凌北看不見,卻感受得到。
“凌霄,有時間眼睛瞎掉還是有些許好處的,眼睛瞎掉了,心就變得更加明亮。”
“不管你接受不接受,凌氏部族裡面的人從未將我們當成自己人看待。”
“你可還記得,以往狩獵隊帶領族中少年一同外出歷練時,那些人總是會單獨行動。”
凌霄努力回想此前的場景,依舊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妥之處。
“我們二人與他們本來就不合,各自為營分頭行動,向來如此。”
“是,我們不與他們一同行動,是我們自己的意願,可有時狩獵隊會以有危險為借口,改變我們的前進方向。”
“在我們走之後,大牛他們卻會朝著那所謂有危險的地方前進,最終尋到珍稀的靈草。”
原始森林裡的路況複雜,層層疊疊的高大樹木讓不熟悉道路的人很容易迷失方向。
凌霄沒有注意到的這些細節,傳到凌北的耳朵裡是那樣的明顯,沒有視力,讓他的世界中很多其它微小的細節都被無限放大。
凌霄吃了一驚,大牛他們並不是天生就擁有如此神力,大多是得益於後天的培養,那些森林裡效用靈異的靈草大多都能起到很好的鍛體作用。
“如果是這樣的話....”
他眼中的光黯淡了下去,對於這個從小長大的地方最後一絲念想在此刻徹底消失。
外面的動靜越來越大,鍛骨禮一向是整個部落的盛事,現如今那些參加鍛骨禮的娃子們陸續從各自的房間內走出。
那些小孩個個人高馬大的,體塊很大,有人的脖子上還圍了大蟒蛇,鷹眼如矢,氣勢逼人。
“哼,裝模做樣的。”
一名同樣高高壯壯的娃子不屑地瞥了那脖子上圍有大蟒蛇的人一樣,語氣輕蔑。
那圍有大蟒蛇之人也不是省油的燈,聞言立馬望了過來,認清那人的身份後翻了個白眼。
“沒本事收服異寵就少叭叭,要不是靠你老子你也有資格跟我競爭?”
“石頭你說什麽呢!大牛哥的本事在我們這一輩裡是最強的,你就算有點馴獸天賦也別太囂張。”
先前那言語不屑的高壯娃子正是大牛,他父親擔任這一屆狩獵隊的隊長,在部落裡話語權相當大,人人敬畏。
連帶著下面的娃子都趨炎附勢,在他周邊跟了不少的跟班,見到石頭語氣狂妄,還不等大牛有反應,下面的跟班就自告奮勇地出來鳴不平。
石頭看著前面個個唯利是圖一副狗腿子樣子的有些發笑,也懶得再做爭執。
“跟在他屁股後面,一點湯喝不到不說,還得燃燒自我給他鋪橋搭路,吃力不討好,一個個賤得慌。”
石頭留下這樣一句話後便直接朝著祭壇的方向走去,完全不管身後那些被戳到痛楚之人的怒吼聲。
“大牛哥!石頭娃是越來越囂張了!完全沒把你放在眼裡!”
方才衝在最前面吃了癟的那人回頭尋求大牛,對上了其陰翳無比的眼神,沒來由的打了個寒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仗著自己有馴獸天賦?一條低階蠻獸罷了,在這原始森林裡又能起多大作用?我倒是要看看,今日鍛骨禮之後,他還能狂得起來麽....”
凌北與凌霄站在角落陰影處,靜靜等待著前面兩撥人離開,他們之間的爭執在部落內不算新鮮事。
眾所周知大牛的父親是狩獵隊的隊長,給了他最好的資源傾斜,但是石頭自身天賦出色,加上人又豁得出去,即使沒有狩獵隊帶隊,他也經常獨自一人進去那原始森林內捕獵。
自身戰鬥經驗十分豐富,成功引起了凌氏部落族長的青睞,縱使大牛一家視之如眼中釘肉中刺也不敢隨意下手。
在一次孤身戰鬥,成功馴服一條低階蠻獸——青紋蟒後,他在部落中的風頭直逼大牛的父親,而今狩獵隊隊長凌暴,所有人在內心都將其認定為狩獵隊下一任隊長有力競爭者。
說起馴獸的天賦,在人族部落裡並不常見,通常覺醒馴獸天賦的人都會成為部落裡的巫師,成為類似鎮族之寶的存在,德高望重。
“今天的鍛骨禮怕是不會平靜了。”
“現如今他們的注意力都在石頭身上,對我們來說就更為有利了,待會鍛骨禮儀式結束後,會當場選出下一任狩獵隊隊長繼任者,為了讓自己的兒子接任,凌暴怕是不會袖手旁觀。”
“以他現在的能力與權勢,要想在這個鍛骨禮上動手腳不是輕而易舉?”
“那倒未必見得,族長今日也會到場。”
跟隨著人流來到祭壇處。
諾大的祭壇前被圍得水泄不通,遠遠便能看見在圓形的祭壇上,大大小小如山般的蠻獸屍體一字排開。
最中間的台上,一名長長白胡子幾乎快要掉到地上的老人拄著拐棍,臉上的皺紋如同溝壑般,他蒼老的身體已經散發著濃鬱的死氣,眼皮無力地耷拉著,似在假寐。
在他的身後站著幾名身材偉岸,肌肉發達的壯年男子,黝黑的皮膚閃著亮光,與前方的佝僂老人形成鮮明的對比。
為首的男子挺胸抬頭,傲視下方,所有與他目光對視之人盡皆露出示好的笑容,男子不置可否,唯獨看向眼前孱弱的老者時眼底才會流露出深深的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