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孤身一人返回村子。
此時的桃源村依舊枕戈待旦,可王林卻視若無睹,他甚至都沒去找季荀說一句話,直接就回了家。
“我回來了。”
王林低聲道:“你們就繼續待在屋子裡,不要出來。”
“你呢?你怎麽樣?有沒有受傷?”
林有容要打開房門,
可王林卻拽住房門,沉聲道:“不要開門,聽話。”
過了許久,才終於又傳來林有容的聲音,“嗯。”
王林轉身走向對面,腳步微微有些沉重,甚至完全可以說是蹣跚。
關上房門,
王林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屋內的椅子上,掏出酒壺,一口把壺中酒全部喝乾,沉默了許久,才終於歎息一聲,道:“終究還是衝動了啊。”
人性這種東西有時候真的很難講,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那個小男孩的死比許夫子舍身取義給王林帶來的影響還要更重,而且是重的多。
王林不願意多管閑事不喜歡麻煩是真,可他終究也是人,他真的很難完全無動於衷。
春日的晨光自窗台撒進屋內,卻並未能撒到王林臉上,反倒是凸顯的王林的臉色愈發晦暗不明。
就在此時,王林突然眉頭微皺,下一刻,薛瑜推門而入,溫聲道:“我想來看看你,可以嗎?”
“來都來了,難不成我還能趕你走?”
王林又掏出一壺從酒徒那裡打來的酒,“進來吧。”
薛瑜繞到王林身後,給王林輕輕捏著肩膀,王林的身體突然沒由來的顫抖了一下,薛瑜察覺到之後立刻繞到王林身前,一臉嚴肅問道:“你受了傷?”
王林喝了口酒,並未解釋,只是覺得今日的酒水格外辛辣。
是的,他受了傷,關鍵是之前他曾懷疑過酒徒與屠夫如許夫子一樣皆並非凡人,可若當真如此,為何他們始終並未出手?王林救不了村子,若他們真的是隱世高手,他們是可以救的,為何沒救?
真的只是一介凡人?還是說有別的原因?
“無妨。”
王林平靜說道:“只是小傷。”
薛瑜沉聲道:“給我看看。”
王林沉默了一瞬,緩緩扯掉本就已經破破爛爛的長衫上身,滿身是血。
薛瑜眼裡噙著淚花,顫聲道:“怎,怎會傷成這樣?你還說沒事?”
王林笑了笑,“都是外傷,不礙事的。”
薛瑜擦了一把眼淚,表現的極其堅強,立刻從儲物袋內掏出金瘡藥開始給王林上藥。
整個過程裡,薛瑜淚珠止不住的流,可手卻一直都很穩,想想也是,世道如此艱難,她一個人帶著一個拖油瓶若是不夠堅強,這兩年她怎麽可能活的下去,而且還把囡囡給照顧的那麽好?
“疼嗎?”
王林喝了口酒,捏了捏薛瑜精致漂亮的臉蛋兒,笑道:“不疼,原本很疼,現在有三嫂親手給我上藥,你猜怎麽著?居然一點兒都不疼了,三嫂不愧是扶弟魔,貨真價實的妙手回春呐。”
薛瑜破涕為笑,嗔怪道:“真是的,都這樣了還有心思說怪話。”
王林揶揄道:“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不只是能說怪話,我甚至還有別的壞心思。”
薛瑜展顏一笑,“好呀,都聽你的。”
王林哈哈大笑道:“逗你的,三嫂剛給我上了藥,若是動起來,傷口又得裂開了,豈不是浪費了三嫂一番苦心?”
薛瑜想了想,笑盈盈說道:“你身子不便,那你就別動了,我來,我記得極樂功有一式武林絕學名曰抱虎歸山,剛好合適。”
王林忍俊不禁,“行,那我去衝個澡,再來討教三嫂高招。”
薛瑜千嬌百媚道:“剛上了藥怎能衝澡?再說了,我就喜歡少俠渾身是血的男子氣概。”
……
酒鋪,
後院,酒徒喝了口酒,遙遙【看】了一眼王林所在的茅草屋,嘖嘖稱奇道:“這小家夥今夜恐怕對你我非常失望,自從許秀才死後他就一直懷疑你我是隱世不出的頂級大能,時不時就跑我鋪子裡晃晃,卻又不太頻繁,並不算非常刻意,分寸把握的極好。”
“更加有趣的是,他以前一個人無牽無掛無欲無求,仿佛只是一個過客,對所有事都冷眼旁觀置身事外,現在卻難得衝動了一次,我比較好奇,他到底是真的衝動還是要做戲給你我看才故意為之?”
“小小年紀心思如此深沉,偏偏老孫卻選了他,許秀才居然也選擇了他,極樂功也歸了他,這是真的要重振桃源村昔日榮光?”
說到這裡,酒徒吃了口肉,滿臉嫌棄說道:“你今兒煮的什麽肉?這味兒不對吧?”
張屠夫輕輕一揮手,一個狼頭直接落在了桌上。
酒徒毫不掩飾臉上的厭惡,“怪不得肉這麽柴,原來是狼肉,還給你!”
狼頭去而複返,
張屠夫手中剁肉的菜刀剁在了案板上,明明沒剁在狼頭上,可整個狼頭卻在瞬間碎裂。
稀碎。
“喲,好重的殺氣,你擱這嚇唬誰呢?”
酒徒淡淡譏諷道:“有能耐你就殺了我,這麽多年你嘗試過357次,很明顯,你殺不掉我。”
屠夫沉默著抓起手中菜刀,“我想再試試。”
酒徒一口把壺中酒喝乾,從酒壺裡硬生生拔出一把壺中劍,“來啊。”
【轟隆隆】
風雷更大了。
刀光劍影,驟然綻放在九霄雲外。
酒徒把劍重新扎入酒壺,又喝了口酒,“我說過,你殺不掉我,最起碼在這桃源村內,你沒機會的。”
屠夫沉默了一瞬,把菜刀砍在案板,“那我便毀了這村子。”
酒徒一臉認真說道:“那你會死的。”
……
次日,
雨過天晴,又是日上三竿,王林推開房門,隻感覺神清氣爽。
無論昨兒到底都發生過什麽,太陽依舊高高升起,日子依舊還要繼續照常過。
溫柔鄉不只是英雄塚,的確也可以最大限度的化解心中戾氣,昨兒薛瑜知道王林傷的其實並不算太重,至少沒傷到根基,但心情卻極其煩躁,所以她格外賣力,
一夜操勞,讓王林心頭的陰霾減去了大半。
早餐非常豐盛,
以前早上都是以清粥青菜為主,但近日許是心疼王林日夜操勞的緣故,林有容準備的飯菜桌上幾乎頓頓都有肉脯,今日尤其如此。
“讓有容費心了。”
薛瑜難得有些不好意思,紅著臉說道:“今兒是我起晚了。”
林有容小聲道:“沒關系的呀,都是一家人。”
“哈。”
王林輕笑一聲,道:“嫂嫂說的對,都是一家人,下次等有容起晚,三嫂你來準備飯菜便是。”
許聞溪低著頭扒拉飯,不言不語,這反倒是讓王林稍稍有點不太適應,“咦?你今兒怎會如此安靜?”
“哼!”
許聞溪氣鼓鼓說道:“我不想搭理你這種無賴!”
“?”
王林與薛瑜突然同時臉色微僵。
草率了,
昨兒薛瑜去王林那邊,進門之後忘記開啟茅草屋的防護陣法了,不隔音啊,林有容就住在對面也就罷了,架不住許聞溪也在。
這一頓飯,當真是吃的極其尷尬。
飯後,
許聞溪突然開口說道:“王林,我早上出門了一趟,看到村子好多小孩子都沒人管,咱家肉脯根本吃不完,待會兒我拿點過去給村裡人可以嗎?”
王林沉默了一瞬,反問道:“家裡的肉脯跟你有什麽關系?是你買的還是你做的?”
許聞溪當場就炸毛了,“你,你什麽意思?昨兒獸潮村裡死傷慘重,我只是看許多孩子孤苦無依,可你卻一直在這裡喝酒吃肉,我給他們拿點過去怎麽了?”
林有容給王林泡了一壺茶,起身就要去洗碗,王林一把拽住林有容,“等一下。”
思忖了片刻後,王林掃視一圈,最終將目光對準許聞溪,“兩件事,第一,我看到一直都是有容和三嫂造飯,從今天開始,洗碗就交給聞溪來做。”
許聞溪當時就不樂意了,“憑什麽?你不也不做飯嗎?你怎麽不洗?”
王林喝了口茶,淡淡說道:“因為我才是一家之主,而且當初既然是許夫子把你交給我來照料,我就不會把你養成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大小姐,這個理由夠嗎?”
許聞溪張了張嘴,明顯有些不悅,但卻終究還是什麽都沒說。
王林擱下茶碗,又取出三百元石,“每人一百元石作為修煉所需,不夠再來找我拿,從今天開始,只要有時間就要盡快提升自己的修為境界。”
雖說極樂功的修煉速度很快,但王林終究不可能時時刻刻都修煉極樂功,正常修煉速度雖慢,但卻勝在細水長流,齊頭並進,形成互補才是最佳方式,
更何況,許聞溪還年輕,她無法修煉極樂功。
“我再重複一遍,元石是拿來修煉用的,不是讓你們樂善好施拿去多管閑事的。”
王林淡淡說道:“我知道村裡許多人目前的處境皆極其艱難,但我從來都不具備許夫子那種舍身取義的書生意氣,我骨子裡一直都是個粗人,我沒能力也沒興趣管那麽多人死活,我隻想管好我自己這一畝三分地,醜話說前頭,若是有人膽敢拿著元石去當什麽濫好人,到時候就請從我這個家裡滾出去。”
這話說的極重。
王林的態度非常明確,玩歸玩鬧歸鬧,關起門來在榻上可以不分主次各顯神通,但這個家裡的大事終究是他王林說了算。
紅顏禍水遭人覬覦,長的漂亮並不是罪,所以王林會毫不遲疑的把吳老瘤那群人殺乾淨,胡開山敢口出狂言打王林主意王林反手就敢把胡開山整個老巢都給掀翻,
包括獸潮,王林同樣敢於出手,這都沒問題,可如若仗著有王林庇護,覺得自己日子過的好了就到處發善心,這就是王林斷然絕對無法接受的了。
面對之前那些,王林只需要殺戮就夠了,並不算麻煩,可到處發善心卻需要直面複雜的人心,真的太麻煩。
林有容與薛瑜對視一眼,起身道:“是。”
王林扭頭直視著許聞溪,眉頭微皺,“聽不懂人話是嗎?”
許聞溪滿臉不高興說道:“懂了懂了,就你厲害好了吧?”
王林不鹹不淡說道:“記住我今天說的話,也記住你們答應過我什麽,若是做不到,到時候就不要怪我翻臉。”
扔下這句話,
王林起身直接走到了院子裡最近新開墾的那一片靈草田,親力親為開始二次翻土。
上次他就沒有動用畫軸甲士,但這次他有傷在身,索性便直接把沒用完的畫軸裡殘存的甲士給扔了出來。
兩壟地刨完,
薛瑜端著茶壺走過來,笑盈盈說道:“歇會兒吧。”
王林接過茶壺對著壺嘴直接豪飲了一大口,“囡囡睡了?”
薛瑜抿嘴笑道:“這時辰還沒到她午睡的點,聞溪幫忙看著呢,有容在做肉脯。”
王林淡淡說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對你我還稍微放心些,有容性子軟,聞溪還小,而且她本就是許夫子的女兒,我就是怕她修為不夠學藝不精卻偏偏學許夫子到處發善心,那就不只是惹不盡的麻煩,會死人的。”
薛瑜溫聲道:“我明白,你才是一家之主,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王林橫了薛瑜一眼,“這可是你自己說的,那晚上修煉那一式夜叉探海?”
薛瑜嬌滴滴說道:“行呀,只要少俠確定身上的傷無礙,晚上妾身給少俠留門,少俠可千萬不要爽約才是。”
薛瑜給自己的定位非常清晰,人前端莊婉約,人後在王林面前那就要立刻燒起來,燒,就是她的最大標簽,她就是要想盡一切辦法讓王林心情愉悅。
善解人意,並且善解人衣。
“三嫂果然懂我。”
王林伸了個懶腰,看了眼日頭,“春耕已經正式開始,靈草種子也正陸續撒下,也是時候給靈草蓋個棚子了。”
“?”
薛瑜訝然問道:“這是何意?”
“就像雞鴨牛羊需要牛棚雞窩來遮風擋雨避寒,靈草也一樣,雖說已經開春,可春寒料峭,若是耕種之後就這樣放任不理,估計靈草會大批死亡。”
王林滿臉促狹說道:“再說了,這棚子一旦蓋起來,也方便我與三嫂一起修煉極樂功不是?”
“咯咯咯咯咯。”
薛瑜笑的花枝亂顫,連眼神都開始變得拉絲,“好的呀,你這樣說人家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呢,來,我也幫把手。”
王林讓甲士把上次砌院牆剩下沒用完堆在牆角的石頭給搬了過來,砍了幾棵樹,
日落時分,在薛瑜的幫助下,靈草棚子迅速成型。
“現在可以播種了吧?”
“不急。”
王林心念一動,甲士迅速在地裡挖出四個緊挨的大坑,王林從儲物袋內掏出四具妖獸的屍體扔了進去。
薛瑜狐疑問道:“這是你昨晚擊殺的妖獸?妖獸渾身是寶,為何要埋在這裡?”
王林耐心解釋道:“三嫂可曾看到我院子裡栽種的竹林?”
薛瑜仔細看了幾眼,如實說道:“嗯,才剛開春,你種的竹林似乎的確比旁處要旺盛許多,難不成……?”
王林微微頷首,“沒錯,以妖獸為肥,想必這批靈草也能生長的更加旺盛些,甚至品階極有可能也會更高一些。”
甲士迅速開始重新填坑,王林與薛瑜開始撒下林草種子。
林有容抱著囡囡過來看著棚子笑道:“真棒,這次靈草應該可以大豐收了。”
王林瞥了林有容一眼,打趣道:“嫂嫂這話完全可以留到榻上再說。”
林有容那張漂亮的臉蛋兒頓時就變成了火燒雲,“你,你不要老是說這種怪話,孩子還在這兒呢,飯菜已經準備好了,馬上就可以開飯。”
薛瑜接過囡囡,笑而不語。
王林走回院子,對正在裝模作樣低頭練琴的許聞溪視若無睹,直接走回了茅草屋。
許聞溪眼淚當時就下來了,扭頭衝王林喊道:“王林,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王林轉過身,就那般靜靜的看著許聞溪,“把眼淚擦乾淨再說話。”
許聞溪擦了把眼淚,可無論如何都擦不乾淨,“你一天都沒理我,你,你欺負人!”
王林單刀直入,“你是不是忘了你爹是怎麽死的?”
“?”
“寄人籬下的滋味不好受吧?”
“??”
“因為寄人籬下,所以變得脆弱敏感,但這並不是你跟我耍性子的理由。”
“???”
“你說我一天沒理你,可我一直在刨地蓋棚,你除了耍性子還做過什麽?你都不理我,我憑什麽要理你?我欠你的?”
“……”
“我明確告訴你,我敬佩許夫子,但我永遠都不會做許夫子那種人,既然許夫子把你托付給我,那我就一定會把你照顧好,但這種所謂的照顧,絕不是一味的順著你。”
“你還小,而且許夫子以前的確把你保護的很好,在你的認知裡,村裡的大娘都是熱情的,村子的鄉親都是善良的,甚至壞人都是把壞寫在臉上的。”
“可你知道什麽是人心險惡嗎?不知道是嗎?不知道等我有空可以帶你去村子裡看看,我可以跟你保證,你眼裡那些可憐的人,食不果腹的人,正在遭受其他可憐人的欺辱,你信嗎?”
許聞溪滿臉都是愕然,“這不可能!村子都這樣了,大夥兒理應互幫互助共渡難關!”
王林冷冷說道:“誰幫誰?都是一個村的,都是鄰居,你幫誰不幫誰?你幫的過來嗎?甚至如果沒有我,你有沒有想過你會落入何種處境?是誰給你的勇氣居然想著把家裡的肉脯分給村裡人?”
“你以為許夫子為了保護村子而死,村裡人就算一家給你一口飯吃也能把你養大?一年可以,兩年可以,三年呢?五年呢?”
“人都是健忘的,許夫子的恩情只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淡,沒人會永遠慣著你。”
“你以為季荀能護得住你?他是村長,他得護整個村子,他要當真有那個能耐,當初你怎麽不找他給你爹報仇?”
“我之所以不願意摻和村子裡的事,就是因為太麻煩,莫說是你,就連你爹來了都不行,就連季荀那種老江湖都焦頭爛額,你以為你是誰?”
“你根本就不知道到底什麽才是人性的惡,那是一種欺負你也不會有任何代價的心安理得,懂嗎?”
“聽不懂是嗎?沒關系,那我就說句你可以聽的懂的。”
王林直視著許聞溪,“給我道歉,現在立刻馬上。”
許聞溪就那般執拗的站在原地,不言不語。
王林微微頷首,“行,不道歉那你就站在這裡,聽清楚,哪兒都不準去,就站在這裡。”
說完,
王林又衝林有容和薛瑜吩咐道:“還有你們兩個,不準管她,也不準給她飯吃。”
扔下這句話,王林直接進門吃飯,甚至比平時多喝了一壺酒。
飯後,許聞溪依舊執拗的站在門口,王林視而不見,直接走進對面茅草屋,躺在竹椅上開始看書。
薛瑜看了林有容一眼,低聲道:“怎麽辦?”
林有容刷著碗,平靜回道:“你去忙你的,不用管她。”
薛瑜抱著囡囡,“好。”
其實從性格方面來說,林有容平時一直都是逆來順受,可事實上在這個家裡林有容的身份一直很特殊,就像早上王林回來之後,其實是林有容讓薛瑜過去王林那邊的,王林是一家之主,那麽林有容就是當家主母。
刷完碗收拾完房間,林有容這才終於走到了門口。
許聞溪擺出一副小大人的口氣,“有容,你不用管我,我當初能在這裡跪三天,現在站三天也算不了什麽。”
林有容就那般淡淡的看著許聞溪,一語不發。
許聞溪突然有點慌,在她的印象裡,林有容不是這樣子的,一直都是不聲不響不爭不搶,沒有半點脾氣的樣子,現在林有容依舊沒發火,可許聞溪卻突然覺得這樣子的林有容陌生到讓她有些無所適從。
“我對你很失望。”
林有容面色平靜,淡淡說道:“你性子執拗,我相信你寧肯在這裡站三天也絕對不會給你王叔道歉,可那又怎樣?很了不起嗎?”
許聞溪瞪大雙眼,滿臉不敢相信說道:“我只是看村裡好多孩子跟我一樣失去了爹娘,我只是看他們可憐,我不明白我到底做錯了什麽,你們為什麽全都要這樣對我?”
林有容平靜說道:“王林受了傷。”
“?”
許聞溪怔怔問道:“你說什麽?”
林有容面色平靜如初,極其溫婉的樣子,但這一刻的她,卻真的有幾分當家主母的模樣。
“三嫂看過,王林受了傷,而且傷的很重,只是他不說,哪怕受了傷,可王林今天依舊在刨地蓋碰。”
“可你呢?王林有句話說的很對,你除了耍性子,你什麽都沒做過。”
“獸潮降臨的時候你在哪兒?我又在哪兒?你我都躲在屋裡,你我都被王林保護的很好,現在你說村裡人很慘,所以要給他們肉脯?然後呢?發善心?很了不起嗎?”
“王林昨晚又到底都做過什麽,你知道嗎?你什麽都不知道,從始至終,你就只是在耍性子罷了。”
“我一直都不喜歡多事,更加不喜歡多話,王林平時更加從來都不是一個多話的人,可他今天卻偏偏跟你說了那麽多,就足以說明他其實是在乎你的。”
“他一直說他做不了許夫子那樣的人,可他一直都非常敬佩許夫子,所以他想替你爹照顧好你。”
“越是看似冷漠無情的人,實則內心就越柔軟,若非如此,王林為何要管我?為何要管三嫂?又為何要管你?”
“可你又到底做過什麽?你同情村裡人?可若沒有王林,你拿什麽同情別人?”
“你連如此淺顯的道理都不懂,還整日擺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樣給誰看?有容?這個名字是你可以叫的嗎?你又是怎麽敢對王林直呼其名?”
“是王林救了我,也是他給了我一個家,讓我有了一個真正的依靠,所以我從來都是順著他,他說什麽就是什麽,因為這是一個妻子應盡的義務,因為他才是一家之主,因為他才是這個家的頂梁柱。”
“甚至就包括三嫂也一直都在變著法討王林歡心,可你除了耍性子你又做過什麽?你憑什麽覺得王林護著你是天經地義?你又憑什麽覺得所有人都會慣著你?”
“許聞溪,我對你真的很失望。”
說完,
林有容轉身走回茅草屋,並且直接關上了房門。
“今日我便做主一回,你現在現在立刻去給王林認錯,若是你還要堅持繼續執拗下去,倒也不是不行,那是你自己的選擇。”
“但從今往後你就住在東院,永遠都不準再來我這邊。”
“聽懂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