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去來兮一夢江湖 第77章 誰念西風獨自涼

在搬開幾摞乾草後，露出一個鐵板，高興城嫻熟地掀開鐵板，順著梯子爬了下去。

他摸黑走了一段路，眼前的坑道裡掛了一盞燈，燈下站了一個人，那人一見到他，立刻行禮。

“怎麽樣?”

“一切正常，大人。”

高興城滿意地點點頭，這個密室只有他最信任的幾個隨從才知道。他熟練地打開鐵鎖，推開重重地鐵門，走進裡面的小房間。

房間角落放著一盞昏暗的油燈，另一邊的角落躺著一個少女，她的一隻手被粗大的鐵鏈拴在牆上，另一隻手無力地垂在旁邊。

她的唇邊微微顫抖，帶著無聲的哀傷。唇角微微裂開，一絲鮮血順著唇線滑落，黑亮的長發凌亂地垂在她的肩膀上，眉宇間的秀麗眉毛微微皺起，透露出的是一絲無奈和痛楚。

高興城將她的頭髮粗暴地抓起，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女孩呻吟了一聲。

“好了，雲姑娘，我費了那麽多心思才把你救活，你難道不該好好感謝我嗎?”

雲想容奮力掙脫開，嘲諷道:“你是打算對我再換一種死法嗎?”

“哦?”高興城殘忍地笑了笑:“雲姑娘是不滿足上次的痛苦嗎?”

雲想容瘦弱的身體微微顫抖，她身上的衣服已經殘破不堪，鮮血混雜著絲綢的碎片。

高興城向她走去，她下意識地向後縮去，他每走一步，她就向後挪動一次身體，直到碰到牆壁退無可退。

他湊到她耳邊，她絕望地閉上眼睛。

“雲姑娘，告訴你一個秘密吧。其實，我不是高源的親生兒子，我只是他的養子。”

她瞬間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高興城蹲在她旁邊，像是回憶起以前的輝煌時刻，享受地說道:“你是不是很震驚?我怎麽能擁有現在這樣的權力?對！這全是我自己的努力，我靠自己的奮鬥和汗水，改變了我自己的命運！”

他的瞳孔因興奮而放大，聲音也激動地變了調:“高興城以前只不過是塞北小村一戶農戶的二兒子罷了，從小就飽受虐待和不公，有一次饑荒，家裡實在沒糧食吃了，我那所謂的父親就讓我一個人出去找吃的，哼，他根本就是不打算讓我活著回來。我餓暈在雪地上，幸好……高源大人救了我。高大人說可以收養我，有一個條件，就是讓我去殺了我父母一家七口，這樣他才肯救我，你猜我殺不殺?”

雲想容又往後縮了縮，害怕地看著他陷入瘋狂。

高興城的面容變得扭曲，他吼道:“當然殺！不僅如此，我還主動說，要把全村的人都殺了，並且我要親眼見證他們的死亡！他們中有些人平時還是挺照顧我的，你猜，我為什麽要屠村?”

雲想容本能地縮在牆角拚命搖頭，她的身體微微發抖。

“因為我想試試，我的良心會不會痛。”

高興城瘋狂地看著蜷縮在角落的受傷的女孩，哈哈大笑，他揪起她的頭髮，吼道:“現在知道為什麽我一定要殺你了吧！我決不允許，我千辛萬苦的成就被別人毀掉！我是個瘋子，不錯！可正因我是瘋子，高源才沒有殺我，我能有今天的成就，全部都是我自己的努力！”

雲想容痛苦地皺眉呻吟，他狠狠地將她甩在地下，看了一眼她渾身的傷口，說道:“還沒愈合的傷口，遇到鹽水一定會很痛吧。”

女孩的眼神寫滿了恐懼，她趕忙拚命地爬到他腳邊，低聲道:“求求你，求求你……”

“哈哈哈哈！”高興城一腳把她揣在地上，看著她吐出一大口鮮血，他嘲笑道:“這就是當年漕幫的雲副幫主?這就是李安之的女人?你當初想要伸張正義的時候，怎麽沒有想到自己還有今天呢?”

“求求你，不要……”她盡可能地想爬離這裡。

外面那人端來一桶早就準備好的鹽水，徑直朝雲想容潑去。

撕心裂肺地喊叫充滿了整個密室，女孩疼得滿地瘋狂打滾，鹽粒滲進她幾乎沒有一處完好的肌膚，滲進她仍在流血的傷口，鐵鏈被拉扯地劇烈作響。

高興城皺了皺眉，堵住耳朵扭頭離開。

李安之逐漸走到了中原高家府邸，距離武林爭霸大會也只有一天的時間了。

周圍的道路上旌旗招展，路上都是各式各樣服裝和武器的人，周圍的酒店早已人滿為患，大家便索性坐在路邊大口吃肉喝酒。

李安之獨自一人坐在樹下，遠離那些人多的地方，忽然有一人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的右手瞬間攀上了那人的手腕，接著順勢一扭，那人痛苦地喊叫起來，他握住另一隻手，一個背摔將那人摔在地上。

那年輕小夥痛得在地上求饒，說道:“大俠饒命，大俠饒命。”

“你想幹嘛?”李安之皺著眉頭看著他。

“我……我就想和你打個招呼。”

李安之不耐煩地踹了他一腳，說道:“還不老實，偷偷摸摸地不懷好意。”

“我沒有！”他大聲爭辯著:“我看你也一個人，就想著和你聊聊天，和你一道去參加武林爭霸大會。”

李安之笑道:“就你這三腳貓功夫?”

那人拍拍屁股爬起來，面紅耳赤地說道:“胡說！我……我此番前來，隻為學習觀摩。”

“哦。”李安之強忍笑意，問道:“你叫什麽名字呀?”

“我叫童虎，今年二十了。”

“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李安之調侃道。心裡卻又對剛才自己的粗魯行為感到歉意，找補道:“不如……我請你喝酒怎麽樣?”

“不用你請！”童虎說著從包袱裡拿出一個酒袋，又掏出兩個小陶碗放在草地上，倒了滿滿兩碗，未等李安之，自己先一飲而盡。

李安之還是謹慎地拿起碗假裝喝了一口，對於這種身份不明的人，他必須小心，雖然他自忖自己的偽裝連林深都認不出來。

童虎又自己喝了一碗，大大咧咧地擦了擦嘴，說道:“大俠真是好身手啊！”

李安之剛想說自己也沒比他大多少，轉念一想自己現在的這大胡子確實給人一種成熟的感覺，便故作深沉地笑了笑，問道:“你來自哪兒?”

“巴蜀。”童虎爽快地答道:“我第一次出來，正好碰上了這武林爭霸大會，便想去湊湊熱鬧，可是這沿途不是門派就是友人結伴，我一個人受不了這無聊，發現你也是一個人，就來找你了。”

李安之抿嘴偷笑，又嚴肅地答道:“初入江湖，還是謹慎小心為上。”

“哼。”童虎滿不在乎地答道:“我可是我們村裡打架的第一名，怕啥。”

李安之隻好勉強憋笑，心想這小孩既幼稚又可愛，自己倒不妨照看一下他，免得他出什麽事。 但他還是象征性地喝了一下酒，心裡依然沒有放下戒備。

童虎已經自顧自地說了起來:“我一直都渴望現場觀摩那些武林大師，他們的劍招，他們的掌法，他們的刀術，他們的輕功……我也不敢上台，就在台下飽飽眼福，大俠你呢，你打算上台不?”

李安之笑道:“我或許不。”

童虎興奮地睜大了眼睛，說道:“大俠你要是上台，肯定能把他們打的滿地找牙。”

李安之的思緒卻早已飛向了遠方。

“打算殺我了?”

高興城站在遠處端詳著即使奄奄一息依然倔強的女孩，獰笑道:“我只是想看看你今天會用什麽樣的姿勢爬在地上求我放過你。”

雲想容恨恨地說:“明天就是武林大會，你究竟想幹什麽。”

“沒什麽。”高興城說道:“這段時間折磨的你已經夠多了，今天先讓你休息休息。”

“可惡。”她咬著牙說道。

高興城又看了看渾身是血的女孩，皺眉道:“你這個樣子，明天會少很多樂趣，還是好好打扮一下吧?”

雲想容依然對他怒目而視。

“火氣不要那麽大嘛，雲姑娘。”高興城用力握住她的手腕，她本就受傷的關節立刻通紅，雖然出於本能地輕輕呻吟，但她的眼神卻見不到絲毫的求饒。

高興城不以為然地說:“我今天很累了，不想再折騰你，你也就剩最後一天了，好好想想遺言吧。”

他不再理會雲想容有氣無力的掙扎，心裡繼續盤算著他的計劃，一個只有瘋子能想出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