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吳老叟身上,離陌得到了宋鵬的行蹤,他現在躲進了和親王府,和親王可是當今聖上的親弟弟,身邊高人如雲,離陌沒法靠近,只能另尋良機。
離陌給離英上完香後就離開了,她總是這麽來去匆匆。
降門三毒搞定,田不易可以安心過自己的小日子了。
現在的日常就是有屍焚屍,沒屍體就呆在崖上建設家園,菜地裡的棚子很快就能搭好,到時候要請孟陽和陳儀他們過來喝酒吃肉。
這夜報喪雞叫,明天又有活要幹了。
這次的目的地是李家村,緊挨著田不易常去聽曲看戲的陳留縣。
去李家村的路倒是不遠,可等田不易到了,愣是在村裡轉了好幾圈也沒見著哪家門前掛了黑燈籠。
他隻好祭出了自己的大嗓門。
“收屍了啊!哪家要收屍了吱個聲啊!過時不候啊!”
村民一聽這話還得了,如今這焚煞人都敢來村子裡像賣貨郎一樣的吆喝收屍了?!這不擺明盼著他們村子死人嗎!晦氣晦氣!
心裡這麽想,可又沒人敢說,焚煞人好歹是聖上親自下旨設立,雖然克活人,但壓死人還是好用的,所以絕大多數人也只能低聲咒罵。
他們知道焚煞人個個是災星,所以他們不願與其正面起衝突,免得那些災星纏上自己家,暗地裡使些壞人運勢的邪術也說不定呢!
“收屍了啊!哪家要收屍了吱個聲啊!過時不候啊!”
中氣十足的吆喝聲響遍了李家村的每個角落。
“別喊了,小夥子,咱村沒死人收什麽屍,你這不是討罵嗎?”
一位銀發長須的老大爺正悠閑地曬著太陽,他活了這麽久還是第一見到吆喝收屍的焚煞人,難不成如今朝廷有什麽指標規定,每月必須焚煞多少起?
眼見大爺帶頭髮話,其余村民也紛紛附和。
“如今這些人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沒死人跑來村裡喊收屍,這不是成心給我們找晦氣嗎!”
“我看他八成是瘋了,乾這行瘋了的人可不少。”
“就是就是,肯定是瘋了。”
這話田不易可不愛聽,他帽子一摘,雙手叉腰,路中間一站。
“我還沒開口你們先倒打一耙!沒死人掛黑燈籠讓夜梟來報喪幹嘛!來了又找不著你們的燈籠,拿我開涮呢是不是?!”
大爺擺擺手道:“小夥子,誰沒事會開這種玩笑啊,你怕不是弄錯了。”
“大爺,村裡真沒死人?”
“沒有,你相信我,這村裡能有啥事躲得過我的眼睛呐!”
“難不成是那喪雞短路了?回去非得給它烤了當下酒菜不可!”
這麽好的天氣,怎麽能白跑一趟,乾脆小拐個彎去陳留縣聽戲去。
田不易剛走到村口,遠遠有幾人追上來喊住了他。
“那個!焚煞的!等等!”
回頭一女兩男正氣喘籲籲朝他跑過來。
“喊我幹嘛!”田不易現在正鬱悶著呢,要是他們敢找麻煩那就正好拿他們當出氣筒。
三人跑到他跟前,領頭的兩個胖男人喘得肺都快出來了,結果半天沒說出一個字,還是邊上一個年紀稍小的女人掛著客氣的假笑開了口。
“小兄弟,燈籠是我們掛的。”
兩個胖男人順過氣來,對著田不易掛上了同款假笑。
“剛那大爺還說村裡沒死人,你們掛著好玩呢?”田不易覺得自己被耍了。
年紀最大的胖男人見田不易不樂意,趕緊賠笑改口道:“已經死了已經死了,舍妹剛是傷心過度還盼著老父親在世呢。”
“傷、心、過、度???”瞎了聾了才會覺得你們傷心過度。
三人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失態,立馬變臉換了副想哭又哭不出來的表情。
“家父突遭意外去世,還麻煩小兄弟收屍,讓家父走得安寧。”
“……”
田不易心裡簡直大無語,不過來都來了,先去看看情況吧,否則這些人又繼續折騰,受累的還是他自己。
三人領著田不易到了一棟破屋子前,就這風一吹就倒的房子竟然還住了人?不知道還以為這是棟廢棄房屋呢。
再看看身邊三人的打扮,多少也是個鄉紳富豪級別的人物,怎麽好意思把家中父親安置在這種地方,說好的古人百善孝為先,最注重名聲呢?
罷了罷了,哪個時代不出幾個敗類,自己管不著那麽多。
為首的胖男人仔細聽了聽屋內的動靜, 又環顧一番四周,好像在確認什麽,然後才“客氣”地請田不易進屋。
屋子看布局一共四間房,中間堂屋加上兩邊兩間房,後面一間應該是廚房,裡面傳來了水沸騰的咕嚕聲,水汽順著門飄進了堂屋。
屋子雖破敗,裡面卻是收拾得乾乾淨淨,沒有一絲灰塵。
三人站在左側房門口瞅了瞅,隨即竊竊私語了幾句,招呼田不易進去。
房裡一張用磚頭和木板搭起的床,上面躺著一個瘦癟乾枯,臉色蠟黃的老人,但看老人面色平靜安詳,不像意外去世的模樣,倒像是久病臥床而亡,久病不生煞,不在焚煞之列。
伸手一探,老人已經沒了呼吸,想必這就是他們嘴裡的老父親了。
三人說父親是昨天去世的,仵作已經來過,留下了驗屍文書,他們就等著今天焚煞人過來收屍了。
說罷三人來到老人床邊,撲通跪地,開始了他們的表演。
“爹啊,您老人家怎麽就拋下我們離開了啊!”
“爹,兒女不孝不能讓你入土為安啊!但國法如此我們也沒辦法啊!”
“爹啊,兒子舍不得您啊!”
三人乾嚎聲刮擦刺耳震天響,就怕外面的人聽不到,好像喊聲越大越能證明他們的孝心似的。
那麽多話聽下來,就“兒女不孝”四個字是真的。
田不易就站在一旁靜靜地看他們表演,一通哭天搶地下來,三人臉上半滴淚也沒有。
表演完畢,為首的大哥淡淡地招呼田不易收屍,他們是怎麽做到如此收放自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