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書恩繼續打趣她,“你不是跟薛少俠一起辦事去了嗎?怎麽撇下他來這種地方?”
司徒瑤光面色一凝,“你這樣就沒意思了!”
凌煙見這兩人一來一往的口唇相機甚是有趣,便來笑問:“夏公子,這位司徒公子也是你的朋友嗎?”
哪知,夏書恩還沒說話,司徒瑤光便伸手摟住了她的脖子,“小娘子,你跟他不很熟嗎?怎麽跟他說話離得這麽遠?要不這樣,你今晚留下來陪本少爺吧。”
夏書恩心裡不再罵她胡鬧,卻只是來來回回的思索:“天辰怎麽會看上她的?真是奇哉怪也。”
凌煙本來見慣了她這樣的客人,但見司徒瑤光一雙手撫摸上自己的下巴,卻如女人的手柔膩細巧,並非是男人那種粗大寬廣的手掌。
凝目一瞧,她一側的耳垂還有耳洞,便瞧出了她的身份,當即也伸出手捏住她圓圓的臉頰。
“這位小哥是從哪裡來的?生的這般細皮嫩肉,倒把我們這的姐妹給比下去了,你來這裡玩,家裡人知道嗎?”這話不像是花娘對客人的奉承之詞,倒像是年長的姐姐在關心小弟。
來這裡的客人要是聽說“家裡人知道”這句話,便知是個乳臭未乾的毛小子,不禁把頭扭過來看熱鬧。
周圍的幾個花娘聽凌煙稱讚她的容貌,也都相繼圍了上來,“喲,我來瞧瞧是哪家的公子哥,竟比我們還俊俏。”
“哎喲,還真別說,凌煙姐姐確實沒說錯。”
“小哥是一個人來這裡玩嗎?不怕被我們姐妹給吃了?”
七嘴八舌的圍著她調笑了半天,司徒瑤光被幾位花娘又是捏臉,又是觸碰身體,臉色漸漸變得鐵青。
夏書恩側過頭去,竊笑不止,心想這小姑娘年輕識淺,頑皮胡鬧的緊,不知江湖深淺。
司徒瑤光在桌子下面悄悄踢了他一腳,臉上怒容明顯,似是在叫他替自己解圍。
可夏書恩也怕被花娘纏上,隻好把目光轉向凌煙,“我跟朋友有話要說。”
凌煙明白了他的意思,三言兩語便把周圍的姐妹給勸走了,自己則接著坐下了來,“你不喜歡她們在這吵鬧,這不包括我吧?”
夏書恩不忍拂逆她的好心,勉強點了點頭。
凌煙臉上的笑容如春花般綻放,司徒瑤光的意思是讓所有的花娘都離開,見她仍留了下來,心中不悅。
這時,錦繡走了過來,“姑娘,你要的藥膏買回來了。”
凌煙只看了一眼,吩咐她,“直接拿去給小樓吧。”
夏書恩問道:“誰是小樓?”
自從在客棧交心過後,凌煙知道他看到了自己為一個被毒打的丫鬟求情,索性直接告訴了他:“就是上回你在後院看到的那個丫頭,她叫寒小樓,她的傷是好了,還要再塗些消除傷疤的藥膏。”
夏書恩心中為之一歎,“她也常被兄長毆打,看到和自己命運相似的女子才會這般為她著想。唉,明明是花一樣的年紀,卻要遭受這樣的苦楚。”
他沉吟間感到微風一動,身旁的司徒瑤光竟不告而別,“這丫頭走了也好,若她繼續留在這裡,天辰還不知哪年哪月才找得到她。”
桌旁只剩下兩人,凌煙湊近他身旁,悄聲說:“夏公子,我有話要跟你說,你隨我來。”
夏書恩看她的眼神頗為鄭重,完全沒了剛才的說笑之意,便跟她去了三樓的房內。
凌煙關了房門,鄭重其事的說道:“夏公子,你上次不是說在我身上聞到了那個小偷的氣味嗎?我今天也聞到了。”
“在哪?”夏書恩臉色陡變,那領頭人終於出現了。
“傍晚的時候,我從雲無嬌門前經過,她的屋裡就透著這股味道,不過她那時正在陪客人,我就沒進去。”
“雲無嬌?”夏書恩剛燃起來的心如同被澆滅的火焰熄滅,他就算再看不清領頭人的面貌,也能從背影看得出來是個男子,“那……雲無嬌姑娘平時會用這種香粉嗎?”
“我……很少跟她交往,咱們這裡的姐妹都怕她。”凌煙容色微沉,似乎不大喜歡雲無嬌。
夏書恩雖與雲無嬌短暫接觸過,她聰明是事實,從程彝手中救下秋海棠和凌煙也算是有她一份功勞,可那日她的話中明顯有貶損秋海棠之意。
她是倚霞樓的花魁,傅甲也說過,除了雲無嬌之外,就屬凌煙的玉顏嬌容能和她一較高下。
凌煙不大愛笑的習性本是極不受客人待見,偏偏就有客人喜歡她這樣清冷的面容,所以老鴇才留下她。
凌煙看他沉默不言,試探著問他,“如果你丟的東西真在她那,你打算怎麽辦?”
“我……”夏書恩正要說話,眼角余光瞥見屏風後面有個黑影一動,驀地驚覺大叫,“誰在那?”
他這一聲歷喝把凌煙和屏風後面的人都嚇了一跳,只聽後面的人“哎喲”叫了一聲,錦繡轉了出來。
“夏公子,你是神仙下凡嗎?我在後面收拾衣裳也被你知道了。”
凌煙也驚了一下,“錦繡,我不是叫你去給小樓送藥膏了嗎?怎麽還在屋裡?”
“我送過去就回來了嘛,我聽見姑娘跟夏公子在這,就沒說話,怕打擾到你們, 倒是夏公子把人家嚇了一跳。”錦繡手裡攥著幾件要換洗的衣裳,感到有些委屈。
夏書恩望著錦繡離去的背影映在窗前緩緩移動,心底隱隱覺得不安。
凌煙說道:“沒事的,錦繡是我最信任的丫頭,她不會到外面亂說話的。”
夏書恩重新坐下,腦中忽又想起那名在湖中溺亡的女子,“前些日子,寧澤湖打撈上來一具女屍,外界都傳是倚霞樓的姑娘,你可知道此事?”
凌煙回想了片刻,微微點頭,“嗯,好像是有這麽回事,我沒見過那姑娘的樣子,所以也不好說她是不是我們這的。聽說她死得很慘,連心都被人挖出來,我、我也不敢去看。”說到那無名女屍的死相,凌煙的臉上微現畏懼。
夏書恩微感歉疚,笑道:“沒事,我只是隨口一問,江姑娘別往心裡去。”
凌煙聽見他這時又叫回自己的本姓,心裡如蜜糖般甜絲絲的,手裡的團扇也遮不住嬌羞的笑靨。
兩人都沒再說話,屋內頓時安靜下來,夏書恩如坐針氈,“今天多謝姑娘給的消息,時辰不早,打擾了姑娘,在下告辭。”
“哎,你就這麽急著要走?你家裡又沒夫人等你……”凌煙見他要走,心裡一急,直話說了出來,聲音卻漸漸低了下去。
夏書恩只怕自己再繼續留下來,會引起她的誤會,“江姑娘,我、我是沒有娶過親,可是我……”
“我還想起來一件事,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聽?”凌煙害怕他一走了之。
夏書恩生怕錯過了重要的細節,忙問:“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