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緒低落的慕容懷英一見到白元郎,眼裡立刻有了些許光彩,起身雙手扶起了他,“此事是個意外,何談對你的責罰,只是這段時日山莊出了許多變故,接下來有的你忙了。”
白元郎仍是一臉的愧疚和自責,“這本應是弟子的分內之事,只要師父能寬心,弟子萬死不辭!”
董思源撫須笑道:“話說的嚴重啦,你師父有你這品貌俱佳的大徒弟,他怎會不放心……”
薛天辰悄悄向身旁的夏書恩湊首過去,低聲問他,“慕容懷英很信任他嗎?”
夏書恩同樣低聲答道:“這個自然,我第一次來清州城去追捕領頭人時,還有他在場呢。”
薛天辰驚訝的“啊”了一聲,夏書恩詫異看了他一眼,不知他在“啊”什麽,眼下也不便多問。
慕容懷英吩咐白元郎即刻排查闖入山莊的可疑之人,又接著問薛天辰,“你剛才說知道那個人,那他是誰?”
白元郎頭一撇,這才看到薛天辰也端坐在廳上,頓時又驚又俱,臉色更是青白交加。
眾目一齊向薛天辰望來,無人在意他怪異的神情,薛天辰卻心裡打鼓,暗自凝思:“他們都這般信任白元郎,剛才我又鬧出了這麽大的亂子,若直說是他,一定沒人再信了。”
他停頓片刻,緩緩說道:“是……林千峰。”
話說出口後,他內心也止不住的自責,“對不住了,林千峰,怪隻怪你和你的師父都太信任你們的大師兄了,將來有機會,我一定親口為你解釋清楚。”
眾人一聽見林千峰的名字,都是愕然相顧。
白元郎大聲叫了起來,“這不可能!千峰絕不可能做這種事!師父,我見過此人,他偷偷摸摸的在馬廄裡對我的馬做手腳,師父萬不能聽他妄言,任由他汙蔑師弟。劉管家,我不是叫你把他趕出去了嗎?”
劉管家尚未來得及答話,董思源對他說道:“元郎啊,你先別激動,這位薛天辰薛少俠是溪月的朋友,大家都是一場誤會,你師父都已經不計較了。”
薛天辰冷眼看白元郎假模假樣的做戲,心中十分瞧不起他,“這麽在意你師弟,怎麽不直接承認了那個人是你?要不是看在我兩位好友的份上,你早就死八百回了!”
白元郎詫異的望著顏溪月,“溪月妹妹,江湖人心險惡,你交友可要謹慎……”
薛天辰一怒站起,“你說什麽!”
夏書恩急忙按住他,用唇語告訴他,“有話私下再說。”他心知薛天辰的脾氣縱是再暴躁,也不會沒來由的冤枉人,即使先前他指認慕容懷英與明月堂暗中勾結,那也是有人證在前,雖然到最後是個誤會。
他隨即對白元郎和顏悅色說道:“白師兄,我這位朋友是性子急了些,但並無惡意,我和溪月都可以為他擔保。”
慕容懷英也勸白元郎,“他沒有妄言,的確是親眼看到明月堂的人闖入我萬壑山莊,那晚你難道就沒留意過?”
白元郎臉上一紅,垂首答道:“弟子、弟子那晚發了高燒,上次中了明月堂的毒還沒好利索,一直在房內昏睡,所以、所以弟子沒能及時出來探查。”
薛天辰暗暗冷笑:“你那晚分明是急著找地方躲起來,除非你會分身術。”
換成其他弟子,慕容懷英早就斥責其對莊內安全不盡心,但對於白元郎,他向來愛護有加,“難為你了,先去忙陶陌的後事吧。”
薛天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下盤算:“得盡快告訴書恩和溪月,要小心提防這個小人。慕容懷英留著這麽一個心腹大患在身邊,哪天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顏溪月略顯緊張的問慕容懷英,“伯父,你該不會真的懷疑林師兄吧?”
慕容懷英沉吟片刻,歎了口氣,“這孩子性子懦弱,上回藏室的事情還沒查清楚,現在又出現了明月堂,這樁樁件件都指向他,必須要好好盤問他了。”
顏溪月正欲接話,薛天辰又站起身來,帶著挑釁的神情走到慕容懷英面前,“他有沒有問題,你這個做師父的不清楚嗎?”
夏書恩唯恐他又要生事,急忙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明月堂和慕容前輩沒有關系,你這是幹什麽?”
顏溪月也勸解他,“林師兄與明月堂是否有關,就讓伯父來查,有我在,你還怕誰能隱瞞的了你?”
薛天辰對著慕容懷英冷冷一笑,對顏溪月說道:“我說的不是明月堂的事,而是有人偷走你父親的飛鏢殺人一事,我知道他這個師父私下有在調查林千峰,可這飛鏢究竟是不是林千峰偷走的,你就不問問你的伯父?”
慕容懷英本就頗為氣惱武林眾人都偏聽偏信魯元成的一面之詞,認為是自己拿了顏如令的飛鏢殺了魯元成的兒子,此時薛天辰再次提及此事,他一怒拍桌而起,“大膽!你的意思是飛鏢是我故意拿走的了?”
“若不是你,這封信你又如何解釋?還是在溪月的房裡發現的!”薛天辰從袖中拿出慕容懷英寫給林千峰的書信,上面的內容正是要他易容偽裝成魯元成騙回飛鏢。
幾人湊首過來看了書信,都是駭然失色,尤其是顏溪月,臉色更是惶然不安,“你、你居然在我房裡找到……”
薛天辰擔心她和夏書恩誤會,急忙解釋說:“不是我,是司徒瑤光找到的。”
顏溪月真正在意的是慕容懷英的態度,伯父一直對自己照料有加,如果令他誤會自己私藏了這件證據,勢必會對兩家的世交造成難以挽回的局面。
“伯父,你聽我說,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樣。這封信我是在林師兄的身上發現,當時我以為是他不小心弄掉,正要叫住他,可是一看上面的內容非同小可。我也想立刻把信交給您,恰好那時您跟陶師兄要上清州城,所以我打算等回來了,再把這件事說清楚,沒想到、沒想到……”
董思源看了那封信,驚叫起來,“這根本就不是大哥的字!這一筆一劃看起來有些意思,但大哥的字跡筆致遒勁,而這封信的字跡圓潤,倒像是千峰的風格。”
慕容懷英也點頭,“我若給徒弟寫信,落款只會寫上‘師父’二字,哪有師父給徒弟的信裡,把自己的大名帶上。”
薛天辰不待他們說完,頭顱仿佛有千斤重一般,低的抬不起來,暗自慚愧不已:“怎麽我又弄錯了?明明都是鐵證,被他們一說,好像的確不是我所看到的那樣。這萬壑山莊的奇事比起神出鬼沒的明月堂來,一點都不遑多讓。早知道就不攪進這趟渾水了,害得瑤光也受了傷,我真該死!”
夏書恩這回再想為他說話,再也找不出理由了,隻得喟然一聲長歎,慕容懷英與董思源相對一視,也是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