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書恩余怒未消,身後陡然傳來琥珀的聲音。
“她請我幹什麽?你們姑娘跟我可不對付。”夏書恩神色淡漠的回了琥珀。
琥珀懶洋洋的用手指撥弄垂在胸前的碎發,“我們姑娘說了,夏公子也算是倚霞樓的常客,既是常客,大家總時常見面,老弄得跟仇人似的多不好,我們姑娘今夜特地為您備了上好的酒筵,還請您賞光。”
夏書恩暗自凝思:“何獨然與雲無嬌似乎很熟,雲無嬌一定多少知道些他的秘密,她叫我去,莫非是……芋頭張已經把我闖入賭坊秘室的事情告訴了何獨然,所以他才故意叫雲無嬌請我赴鴻門宴?”
“好,你請帶路。”
琥珀看他猶豫了半天不說話,以為他在找借口推脫,見他一下子答應的乾脆,臉上掩飾不住的歡喜神色,一口氣跑上了五樓。
走近一間陳設精致的室內,裡面的板門木柱、吊窗花竹都比下面四層樓的裝飾都要華麗的多,室中陳列的一張圓桌上擺了碗筷酒菜,卻獨不見有人。
夏書恩移步走向西面的一扇窗前,推開窗戶,樓下是一望無際的寧澤湖,倚霞樓上輝煌絢麗的燈火將湖面映照的猶如星河燦爛。
他探出頭去一望,還能依稀看到街市上的熱鬧情景,以及舟行往來頻繁的渡口。
“公子,你來啦。”一個嬌媚婉轉的聲音從屏風後面綽約傳出,正是人人都為之傾倒的倚霞樓的花魁雲無嬌。
“還以為你生奴家的氣,以後再也不來了呢。”此時的雲無嬌盛裝來迎,雙頰紅暈猶如瑰麗朝霞,流轉的眼波更顯體態風流。
夏書恩瞥了她一眼,隨著她蓮步靠近,一股攝人心魄般的香氣撲入鼻腔,他將眼神從窗外收了回來,坐在了桌前,“難道在無嬌姑娘心中,我夏某人就是這樣一副小心眼的人。”
“公子說哪裡話,你願意賞光,奴家當然是求之不得。”雲無嬌咯咯笑了幾聲,順手關了窗戶,靠在夏書恩的身旁坐下,也不說話,媚眼如絲的凝視著他。
夏書恩被她近距離的望著,不自然的把身體挪了挪,“你叫我來,是要比試我們兩個誰先說話嗎?”
雲無嬌又是連聲嬌笑,“公子真是有趣,原來你喜歡玩這個,可是兩個人不說話多沒意思,不知公子的酒量如何……”她說著話,就站起身來,兩隻柔軟的雙手搭在夏書恩的肩頭。
夏書恩也神色不豫的站起身來,“姑娘有話不妨直說,彼此尊重才是。”
雲無嬌微微一驚,旋即笑道:“你這是幹什麽?公子難道忘了我們倚霞樓是什麽地方了?像我們這樣下賤的女人自打進了這裡以後,就不知道什麽是尊重,還是公子你喜歡的是凌煙那種無趣的女人?”
“你想玩猜謎的遊戲,還是找你的老相好何獨然去。”夏書恩微微冷笑,故意把話頭引向何獨然。
提到何獨然,雲無嬌臉上的笑容果然停滯了片刻,勉強笑了笑,“你……怎麽突然提起他了?難不成看到我跟何官人在一起,公子你吃醋了?”
夏書恩不接她的話,“不過就是賭點錢,尋個樂子罷了,有什麽醋可吃?”
“你去了賭坊?”雲無嬌略微有些驚詫,但很快恢復了嬌俏的笑容,“看不出來,公子居然也喜歡去那裡玩,下次奴家陪你去。”
夏書恩看到她詫異的神色一閃而過,心中好奇:“看起來,她似乎並不知道我去了賭坊裡的秘室,難道說芋頭張還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何獨然?又或許僅僅只是雲無嬌不知道這裡面的情況?算了,早晚要和他們見真章,這樣猜來猜去的真沒意思。”
接著對雲無嬌說道:“也沒什麽可玩的,聽說賭坊是重新開張不久,我想進去看看也被人攔下。”
只有接觸過明月堂的人才明白,他說的是那間有人看守的屋子。
雲無嬌玲瓏有致的身體微微顫抖,顯然是生氣和緊張才有的狀態,夏書恩饒有興味的看著她的反應。
過了良久,雲無嬌才平複了心情,“公子不是去賭錢嗎?想是去了不該去的地方。”
“我這個人對賭錢沒興趣,偏偏就對不該去的地方有興趣。”
這時,夏書恩忽然感到頭腦有些暈眩,眼皮也變得沉重,只要他一聞到雲無嬌身上散發的濃香,這種昏昏欲睡的感覺就會越明顯。
他急忙起身,試著走了兩步,腳步也開始逐漸虛浮,為了不讓雲無嬌發覺,他佯裝欣賞柱子上的雕花,暗想如何脫身。
雲無嬌見他離開自己身旁,從桌上拿起酒壺倒了一杯酒,“奴家今日請公子過來,就是想為上次冒犯公子的事情道個歉,還望公子不要生奴家的氣,飲下這杯酒,冰釋前嫌。”
她見夏書恩無動於衷,自己先一飲而盡,以示誠意,接著,她端著酒杯緩步走了過來,隨著她逐漸靠近,夏書恩頭暈目眩的難受感覺又加重了。
他暗自潛運內力,好在這時還沒釀成大禍,伸袖一拂,用內力震開了窗戶,聞到從窗外透進來的清新空氣,症狀便好得多。
夏書恩心裡這下才明白過來:“難怪她要將門窗都關閉。”
“今晚的風有些大,我去把窗戶關上。”
雲無嬌準備去關窗,被夏書恩阻止了,“這麽熱的天,還是開窗透氣。”他知道,這扇窗戶只要關上,自己又要中毒。
雲無嬌停住腳步,衝他媚然一笑,“好,那奴家就依公子的,公子可否依了我,將這杯酒一飲而盡呢?”說著,把酒杯遞到了他面前。
夏書恩此時離窗戶很近,即使聞到她身上的香味也不似剛才那般難受,心想:“她既然不介意我開了窗戶,又在這時勸酒,想必她準備了不止一種毒藥。”
雲無嬌見他半天不肯接自己手中的酒,邁上一步,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順勢靠在了他懷裡,“你不肯喝我的酒,是不是還在生奴家的氣啊?”
婉轉嬌媚的聲音吐氣如蘭,更增風流媚態,換作其他人遇到這種情況,早就意亂情迷,可是她離得這般近,夏書恩更是連呼吸都停止了,急忙接下杯中酒,推開了她。
“我喝就是了。”
雲無嬌掩袖微笑,似在嘲笑他的緊張。
夏書恩把酒杯放在鼻下聞了一聞,故意拖延時間,“這是什麽酒,味道很特別。”
“這是今年新釀的荷花酒,公子你喝呀。”雲無嬌的兩隻手往肩上一撩,露出了光滑白嫩的肌膚,一雙勾人心魄的媚眼如深淵水潭般,令人深陷其中。
夏書恩明知她是出於何意,卻故意問她,“你覺得熱?”
雲無嬌臉色一白,秀眉緊蹙,“我很冷!”又把褪下的衣衫穿好,語氣也帶著幾分怒氣。
“這就奇了,這個天氣確實不該冷——琥珀,你家姑娘覺得冷,拿件衣裳進來。”
琥珀侍奉在門外,聽得見裡面的說話聲,但門外還沒有動靜,雲無嬌卻慍怒的質問他,“你是真傻還是裝傻!”
“姑娘又生氣啦?可惜我不會哄人,不如我把何官人叫來哄哄你?”夏書恩早就想離開這暗藏危機之地,正好讓他找了個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