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為明月堂做事的人都會沒命出去?他們不是不知出口,還是明月堂用了什麽凶殘的手段,逼迫得他們不敢出去?”
待欲繼續打聽,可任六卻並不想再說下去了,立刻起身,準備做事。
薛天辰亦擔心自己說多了會露餡,於是二人合力搬了十箱炸藥放在門外的木板上。
薛天辰並不知在這下面,去紫雲街的路該怎麽走,若是任六讓自己走在前面,那就直接暴露了身份。
於是回身主動把門鎖上,眼角的余光瞥見任六把鑰匙別在了腰後。
任六絲毫不知他內心所想,隻一心做事,故走在了前面,兩人一前一後抬走炸藥。
路上遇見了幾支巡邏護衛隊,薛天辰留意了他們的腰牌,不是“天”字號,就是“地”字號,唯獨就是沒有“人”字號。
看來這同樣都是在明月堂做事的手下,卻也分高低。薛天辰暗暗記下了沿途的路程。
約莫走了三四裡路,轉入一道沒有石門的入口。
入口的石壁上做了一個紅色圓圈的標記,洞口往外汩汩冒著一股寒氣。
薛天辰隻感這個紅色標記十分扎眼,又令人膽寒,仿佛是用人的血液塗上去的。
走進這條通道後,腳下平整的石路變成了高低不平的土路。
薛天辰本想問任六,這條路如何與剛才一路走來的暗道不同,又擔心這種問題會露餡。
好在走到一個路口時,任六就停下腳步,放下了炸藥。
這裡的環境顯然比不上之前來過的暗道,通道上有不少散落滿地的土石。
從剛才的通道進來向裡走了數裡長的路,中間又穿插一條泥路,三條通道呈“丁”字型。
這條泥路通道比外面的通道要略長,左前方有一處塌陷,看來這就是徐知縣向壇主報告的紫雲街塌陷的暗道。
薛天辰心知他們要炸毀的地點就在此處。
任六正在打開箱蓋,從裡面拿出炸藥,擺在塌陷的那條通道上,見薛天辰站在那裡發愣,便催促他:“兄弟,乾活了,回去還要交差呢。”
薛天辰仍站著不動,“剛才從藥庫出來,鑰匙你沒弄丟吧?”
任六從腰後摸出那把鑰匙出來,“不在這嗎?就是把人丟了,也不能把這個弄丟了。”
薛天辰嘴角微微一笑,“那就好。”
地底秘道昏暗不見天日,地上卻陽光遍照。
徐知縣大清早的坐上轎子,一路上晃悠悠地來到了紫雲街的東面。
在市集上逛東逛西,聽了片刻的江南小曲,選了處茶攤坐下,細品香茗,閉目養神。
兩壺茶水下腹,仍舊不見附近有什麽動靜,便開始焦躁起來,“怎麽還不炸?”
茶攤老板以為他想吃對面街上鋪子的油炸小食,上前殷勤道:“大人,對面那家的炸糕一般下午才開張,您要是想吃,小人現在就過去跟他言語一聲。”
徐知縣白眼一翻,“什麽亂七八糟的!”
包師爺過來厲聲呵斥,“去去去,大人在這說話,有你什麽事!乾你的活去!”
那茶攤老板白討了個沒趣,羞赧而退。
包師爺給徐知縣又倒了杯茶,“大人是不是等到有點焦急了?”
徐知縣打了個哈欠,“老爺我好不容易起個大早,就圖瞧個熱鬧,你看看下面這幫人,辦事也忒磨嘰了,驢子拉磨都比他們快!”
包師爺抬眼望去,日頭已上三竿,“馬上快到晌午了,想必是快了,大人放心,今天他們肯定能成事。”
徐知縣把頭靠在椅背上,眯起雙眼,看似是在小憩,實則閉目幻想起眼前飄飄飄忽忽的一堆雪花般的白銀。
突然,“轟隆”一聲震人耳鼓的巨響,大地也被這聲巨響震得撼動起來。
靠在椅背上的徐知縣脖子一歪,桌上茶杯蕩出點滴水來,他忙扶著桌子,只見周圍的衙役也都驚慌失措,街上行人無不摔倒在地,小攤小販的買賣也都掉了一地。
茶攤老板雙臂抱住木樁,驚惶大叫:“地震啦!地震啦!”
街上頓時響起一片驚慌呼叫,不少人如同無頭蒼蠅般亂竄亂奔。
徐知縣嘴角卻漾起微笑:“成啦!成啦!”
正想大笑,被身旁一臉鎮定的包師爺捂住嘴,微微衝他搖了搖頭,徐知縣才忙換了一副嘴臉。
所幸這場“地震”並未持續太久,很快就平靜下來,可這場突如其來的異常震動帶給百姓的恐慌卻難以平息。
街東人家養的雞鴨飛了,街西陶瓷鋪的瓷器都摔碎了,街南的工匠從梯子上摔折了腿,街北馬廄裡的馬跑了。
總之從街頭到街尾,無一家安寧。
眾人都被驚嚇得駭然不知所措,唯獨徐知縣喜上眉梢,像久旱逢甘霖似的喜不自勝。
他轎子也不坐了,一路小跑向西南方,口中不住地喃喃自語,“銀子來了!銀子來了……”
西南方向的一隅本就塌陷了一處地道,徐知縣故意放任不管,專等今天來一場驚天動地的巨變。
只見那處搖搖欲墜的路面已經隨著方才的那一聲巨響徹底垮塌下去,從開始的數尺寬延長了數十丈的長度。
中間的路一垮,路旁沿街的商鋪自也不能幸免,巨響發生的那一刻,商鋪裡的掌櫃、商客等人也都隨著建築一一下沉,被困在了垮塌的建築之中。
從這條路上經過的一些行人也伴著巨響掉入了下面的甬道,此時,慘呼救命之聲,充塞了整條街道。
徐知縣領著一班衙役,氣喘籲籲地跑來。
圍觀百姓都聚在那處塌陷的路面附近,個個都心有余悸。
看到徐知縣來了,人群裡頓時歡呼大叫,“大人來了!大人來了!”
百姓們把徐知縣團團圍住,這個說“大人來可算是及時!地震把路都震塌了,大人可得替我們做主!”
那個說“此地從未發生過地震,不知地下是否有妖孽作祟,大人一定要查個明白!”
“我辛苦經營的店鋪塌了,全家就指著這生意吃飯,大人可要幫我做主!”
一時間,圍在徐知縣周圍的百姓不計其數,都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徐知縣大氣還未喘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包師爺站出來,揚手示意大家安靜,“鄉親們先安靜下來,剛才確實發生了一點小小的意外。
大人也知道你們都很著急,要不然,大人怎會這麽快就來到現場?有什麽問題跟衙役說,你們這樣吵吵嚷嚷地,大人也聽不清。”揚聲一叫:“陳捕頭!”
一旁的陳捕頭會意,立刻把圍觀的百姓都叫到了一旁,派人負責記下他們的訴求。
人都走了,徐知縣得了片刻寧靜,忍不住開口大罵:“一幫刁民!什麽事都指望老爺我,喝酒吃肉的時候怎麽不想著我!”
包師爺端目凝視塌陷的路面,“賤民隨意打發便了,這點小事不用您費心。您看這塌陷的狀況,是不是比我們預計小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