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劍歌 第3章 9山

才從三師傅那裡得知這裡一共有九座山，山於山之間是不知從何來去何處的大江，兩邊十裡外被無盡的白霧籠罩

第一山和第九山的另一邊則是一面拔地而起，高到好似齊天的石壁，誰也不知道到底有多高，如同兩道天埑將九山困在其中，如同牢籠般，也不知道怎麽出去

聽三師傅說，這裡的人除了第八和第九山的人，出去了之外

沒人能夠出去，說是不能也是不願，他們已經在這裡呆了不知道多少歲月，早已把這裡當家，用三師傅的話說，出去了也不知道去哪裡，去幹什麽，出去幹嘛?

不過，三師傅說我跟他們不一樣，可以出去，只不過怎麽出去，問了他也沒說，隻說了些高深莫測的話，簡單來說就是到時候就知道了

可能因為九個人的喜好不同，九山也各不相同

據三師傅說一山是最接近一開始的模樣，除了山腰建了幾間木屋院落和一個花圃以外

山頂以下皆是參天大樹和比人還高的綠草，山頂上就只有一顆火紅樹木，樹木邊一塊黑色圓石墩，和院子裡一樣草不及腳踝

每座山都有一個一模一樣的黑色石墩，據說每塊石墩上都放有一樣東西

三師傅說他們來這裡的時候，就已經存在的，對他們九人無用，應該是留給後世能來到這裡之人的機緣

玖歌是第九個來這裡的人，也是最後一個，就只剩下第一山的這塊石頭了

玖歌每天所有的修行結束，就喜歡抱著那塊石頭，躺在樹下小恬

第二山只有一間石屋，建在山腳江邊，側面山腰處是一片大瀑布，落下的地方是一塊巨石

瀑布下的水潭直接貫穿半座山，一直連到江裡，據說是貓將軍人力開鑿的，石頭也是貓將軍自己扛來的

至於瀑布的源頭是何處，無從得知，山頂除了銀樹和圓石墩，就是光禿禿的一片，山路尤其崎嶇，不過已經被玖歌從上到下，踏出好幾條直線來了

第三山就太不一樣，三師傅是一個不太高，身材消瘦其貌不揚的年輕道士，盤發在頂，頭插一根樹枝，身穿一件素白道袍，被洗的除了素白啥也看不清了

第三山的山腰一圈全是木頭搭建的樓閣和石屋，最高的閣樓有六層，山腰往下包括山腳江邊一圈，全是藥圃，種滿了數不清種類的草藥

不過不知道被誰薅的亂七八糟的，搞的道士天天暴跳如雷，每天指著山罵，一罵就是幾個時辰

山腰往上全是搭樹而建的木屋，裡面堆滿了奇奇怪怪的物件，山頂一樣是一顆古樸的樹木和一塊石墩，崖邊八方各自搭建了一個涼亭

自從玖歌可以半天完成練刀以後，下午就會被叫來三師傅這邊，一開始三師傅除了說貓將軍各種壞話以外，就是帶他躺在樹下或者木屋下靜心

一直持續了半個多月，正在靜心的玖歌，突然聽到三師傅說了一句

“感受到了嗎?”

“感受到什麽?”

“地的起伏，天的紋路”

玖歌輕輕點了點頭

“感受到了”

從一開始靜心時，就感覺到三師傅的呼吸聲雖然很輕，但是他卻聽到非常清楚

情不自禁就跟著學了起來，慢慢的成為了習慣

每次靜心時跟著呼吸，仿佛都能感受到大地在微微的震動，起伏，那種感覺很是奇妙

好像大地也在吸氣吐氣一般，隨著時間的推移甚至能感覺到，大地吐出的厚重渾黃的氣，被他自己一點一點吸入體內

隨著他的吸氣吐氣，慢慢被他感覺到的大地起伏的節奏，潛移默化，開始隨著它起伏

逐漸的看到了空中有一條條很淺很淺的紋路，有粗有細，好像有跡可循，又好像毫無規則可言

從那天開始靜心變成了一刻鍾，三師傅除了教給他幾樣東西，學會後讓他每天練半個時辰以外

就是把扔他進那六層高樓，樓裡堆滿了各種書籍，除了功法秘籍沒有以外，其他的幾乎應有盡有，可惜貓九大字不識一個

三師傅只是一指點住他的眉心，玖歌隻覺眉心一熱，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個字符

緩神一會兒，就學會了所有字的寫法和讀法，包括組成的意思

然後三師傅就讓他自己在裡面慢慢看，不懂的就寫下來，第二天問他

玖歌有些好奇的問他，為啥不像剛才那樣直接傳入腦海，豈不是又輕松又節約時間

道士微微一笑，摸摸他的頭語重心長的說道

“一直走捷徑之人，如空中樓閣，必有不穩，有過程才有結果，有時過程可能比結果更重要，種因得果，知行合一”

貓九大概懂了，深深點頭，默默記下，不再有疑問，轉頭扎入書堆裡，每天來此看書也變成了修行的一部分

今日玖歌到第三山以後，自主的靠在樹邊道士旁靜心，結束後悄然離開

六層樓的書他早已看完，書上的內容全部銘記於心，在一個涼亭中做完老幾樣後，又練習了些書上學到的東西

一切完畢，正要離去，原本躺在樹下靜心的道士，不知何時也坐到了涼亭中

“記得回來時，先來這裡”

玖歌默默點頭，行了個禮，便開始帶著這邊的魚群跑往第四山

第四山的就是四師傅了，四師傅是個看上去一臉正氣的中年男子，每次看到貓九就會漏出一臉和煦的笑容

第四山除了山頂金紅樹木和圓石墩外，整座山就只有草和一間木屋，樹木都被送去給三師傅了

隨著玖歌二三山的修行越來越快，余下的時間便是來這裡跟四師傅做些奇怪的動作

做完以後四師傅還教他如何正確引導體內吸收的氣息，並使其壯大和反哺自身

後來每次做完那些動作的時候，玖歌都能明顯感覺自己的氣息越來越穩，體內仿佛有一股股熱流如溪流般流淌全身，滋潤反哺五髒六腑，骨肉氣血，很是舒服

在四師傅的教導下，用四師傅教的方法引導它，持續幾天后

玖歌在陽光下，進入一種玄妙的感覺中，鬼使神差的自己開辟了一種新的方式引導，運轉體內的溪流，只是突然被中斷

他感覺氣息的根源，有兩種完全相反的源頭，在碰撞，使得他瞬間氣血翻騰，溪流倒湧

不過沒持續多久，它倆就相互融合壯大，他的身體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之後他就在四師傅的指導下，真正的踏入修行，每天的動作更加複雜，做完後跟著四師傅固本培元

其實玖歌更喜歡的是修行過後，四師傅給他講的各種故事，大多是深冤奇案，是平時在書上都看不到東西，玖歌每次都聽的很入神，直到天黑才不舍的離去

來到第四山時，四師傅已經在此等候多時了，現在的玖歌已經不用做那些動作

而是用自己自創的方式與四師傅一起盤坐，雙手指天，吸納被四師傅引導而來的，如海般的天地之息

他的體內氣息也如海般奔流，不斷的衝刷他的體內和體表，再全部匯聚於丹田內，氣息匯聚的海洋中，隨著時間的消逝，緩緩壯大

一個時辰後，玖歌已經將天地之氣吸納一空，氣海停止擴大，體內氣息開始自我運轉循環

他睜開眼後，就一直盯著四師傅，四師傅笑罵了他幾句，叮囑了好多需要注意的事情

這次沒有講故事，直接把他轟走，跑下山過江去第五山了

第五山算是後來玖歌印象最深刻的地方，五山住的五師傅是個面如白玉，身材修長，長相非常俊美的男子

五師傅話最少，每次玖歌一來就被他丟進山林裡，山林裡生存著各種各樣的凶猛異獸

很多異獸他甚至在閣樓裡的書上見過，只不過這些好像完全沒有書裡描述的那麽強大

這些凶獸皆是雙眼血紅，沒有一絲理智，稍微一察覺到他的氣息，就會瘋狂的撲殺而來

一開始就讓他數次險象環生，每次出來身上都布滿了血淋淋的傷口

五師傅只是冷漠的看著江景，玖歌也很識趣的拖著受傷的身軀跑回第二山，帶著深可見骨的傷口泡藥的滋味可不好受

不過，只是過了四五天，他就已經能毫發無損的走出山林，沒過多久他甚至在晚上出來前就將整片山林的凶獸屠殺殆盡

眼中也多了一絲戾氣和銳利，整個人的氣質也越來越沉下來了

只不過第二天，這山林的凶獸居然比之前還要多，還要更加凶殘和強大

值得一提的是，玖歌來五山一直都是跑到山下，走青石板過江到山腳，從來沒去過山頂，大概也是一顆樹和一個圓石墩吧

這次也不例外，過江後，玖歌拿起一把石頭上備好的鐵刀，進入叢林

哪怕這些凶獸越發強大，但也有一個界限，數量倒是俞發驚人

不過，玖歌進來就殺瘋了，不到一個時辰，有些凶獸甚至已經重生好幾次了

又過了半個時辰，玖歌拖著已經被染成暗紅色，結了一層層血漿的鐵刀，大步走出山林

默默的在江邊洗乾淨身上和刀上的血，將洗乾淨的刀放回石頭上

不經意的抬頭，卻看到第一次正面注視著他的五師傅

短暫愣神以後，鄭重的行了一師徒禮，俊美男子坦然受之，冷漠的點點頭，便再次轉過身看著江邊

玖歌告別一聲後，嘴角帶著淺笑，自覺繞山而行，過江去六山

第六山是完全被石屋打造的迷宮所覆蓋，迷宮不僅大，裡面更是複雜至極，有各種各樣古怪的機關，不過真正危險的卻不是機關

而是裡面的活物，人或獸，甚至石像都能言語，每次初遇都能騙的玖歌團團轉，一中機關就會被送出迷宮，重新來過

數年來教會了玖歌太多太多，他也走通了不知多少遍，跟第五山的山林一樣，每次走出以後下次就會增加難度，不一樣的是裡面的景象會徹底改變，從未重複

每次出了迷宮到了山頂，就會看到坐著金黃色樹木旁，坐在圓石墩上喜歡取笑他的六師傅，六師傅是個身穿金衣紅線衣，長相極美，卻很是古靈精怪的少女，每次都有些天馬行空的行為和想法，搞的玖歌很是頭疼

過江以後，玖歌熟練的找到迷宮入口，哪怕是新迷宮，他走的依然很快，什麽機關陷阱都騙不了他，沒過多久就走出迷宮，到了山頂

六師傅罕見的沒有搞怪，一臉正經，將一個很是精美的小方盒遞給他，囑咐他，這個盒子他暫時開不了，該打開的時候，盒子自己就會打開，也沒說裡面是什麽，有什麽作用

玖歌沒有矯情，道謝以後，雙手接過方盒，沒有多問，只是將六師傅的話銘記於心

小心將盒子放進胸口，向六師傅行禮道別後，便踏石板向第七山

第七山更像一座大陣，整座山都堆滿了各種各樣的陣石，和陣法所需的各種材料，七師傅是個很板正的中年男人，每天除了鑽研各種陣法外，唯一的興趣就是教玖歌這個便宜徒弟，各種陣法知識，各種陣石陣眼陣旗和材料的區分和用途

玖歌也學的很快，學完這些之後就教他怎麽獲取，區分，製作材料，全部學完後才教他陣法的種類組成，和用途，最後才是教他布陣和破陣

剛跑來第七山邊上，玖歌便停下腳步，開始破陣，自從他學會貫通以後，七師傅就會在第七山擺下各種各樣大陣，破不了陣就進不了山

玖歌一路勢如破竹，連破九陣，順利來到山頂，七師傅滿意的笑著點頭，招手讓玖歌走到他身前，示意他伸出手，七師傅只是摸過他的手腕

“這個陣算是我最後能教你的了，回去好好琢磨，下次見面就要驗收成果了”

玖歌收回手，將手腕放在眼前翻來覆去看了好幾圈，也沒看出有任何陣法的痕跡

雖然很納悶，但畢竟是七師傅教的最後一個陣法，一時半會肯定琢磨不出什麽東西，便答應下來，等回去慢慢研究

然後七師傅又囑咐了好多關於陣法跡地形之類的東西，玖歌都一一記下，行禮後便前往下一山

第八山的八師傅早就出去了，只剩下光禿禿的山，山上什麽都沒有，唯一剩下的就是那個圓石墩

還有在漫長歲月中逐漸被風化的山石，玖歌很喜歡站在這裡的山頂上吹風

因為毫無草木，山頂又如鏡子般光滑平坦，這裡的風尤其的大

在大風的吹拂中，玖歌的思緒異常清晰，不過這次他只是駐足片刻，就前往最後一座山

第九山被紅色大樹環繞，山上居住的鳥獸溫順不懼人，白天喜歡與飛魚一起棲息在江邊

山頂一圈亦滿是紅樹，玖歌穿過外面一圈樹木後，撥開比人還高的不知名野草

一個圓形大石坑映入眼簾，石坑中央有一個不規則的石台，石台上除了那塊圓石墩外

只有一塊碑，碑上刻著幾行小字，可能是太過久遠，字跡已經有些模糊了，前面還依稀可辯，後面幾句就已經完全被磨滅了

以九山，存九物，淌九江，困九主，懸日月，待天命

吾不甘天妒，走斷路，前路已無，隻知時日無多，若有來世。。

玖歌站於碑前看著碑文沉默良久後，深深鞠了一躬

玖歌剛起身，一個如孩童般的可愛小人身上被鐵鏈鎖住，背負一張紅色鬼面，從樹上跳下，落到他的肩膀上

玖歌看到他，帶著柔和的笑意，揉揉他的頭

“傒囊今天四師傅沒給我講故事，我給你說一個我從書上看到的趣事如何?”

傒囊咧著嘴笑著，一個勁的點頭拍手，玖歌便帶著他穿過紅樹和野草，坐在懸崖邊的大石頭上，繪聲繪色的給傒囊講著書上寫的山水故事

傒囊安靜的坐在玖歌肩膀上，小腦袋倚著他的頭，聚精會神的聽他講述著，生怕錯過每一個細節

等到玖歌講完準備離去，他都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在他的眼中，還是一樣的九山，一樣的坐在他肩膀上聽他講著，曾遇到過的各種奇聞異事，每次都傻傻的聽著，從沒注意到自己的口水流了他一肩膀

每次講完，他就喜歡吹著風發呆，傒囊也陪著他吹風，陪著他發呆

“主人，外面的天真的要比這裡大好多嗎?外面的九山是不是也比這裡大上好多啊?”

“可不止大好多哦，天空廣闊無邊仿佛沒有盡頭，在外面的世界有著數不盡的山，有太多比九山大比九山高幾十倍甚至幾百倍的山， 而且不止有山還有海”

“那我好想也跟主人一起出去玩哦”

那個在傒囊眼中無比溫柔的男子，微笑著撫摸著他的小腦袋

“傒囊想要出去，外面的人卻都天天幻想著九山這樣的生活，所以外面除了大，其實並不一定比九山好哦”

“那主人為什麽還要出去啊?留在九山陪傒囊還有大家一起玩，多好啊！”

男子捏著他的小臉，笑容愈發寵溺

“我從哪裡來，自然要回哪裡去，我跟他們幾個不一樣，我還有很多很多事要去做，也有很多很多人等著我去做，而且就算出去了，我也會偶爾回來看你們的，等我做完所有的事，就回來陪你們一起玩，好不好?”

傒囊連連點頭，笑的搖頭晃腦的，自發的穿上他特地為自己做的衣服，一根根的鎖上鐵鏈，還催促著他離開

“一定要多回來看我哦，做完事要記得回來哦”

傒囊目送著他微笑離去的身影，一直在揮手，等到他走遠，怕他看不見，就跳到最高，邊跳邊揮手，直到自己累到實在跳不動了，視線中也早沒有那個熟悉的背影

將近傍晚，在黃昏的映照下，那個小身影一如當年那樣，不停的跳著揮手，帶著那好像永遠都不會衰退的天真燦爛的笑臉

目送著玖歌離去的身影，直到累到跳不動，就會坐在石頭上，滿懷期待的等待著

就像以往那漫長的歲月中那樣，不知道過去了多少個日夜，多少個四季，依然等待著他回來看它，可那個人卻再也沒有回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