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的暖陽照在身上,沸騰的血匯成河流,血紅色的高塔直衝雲霄。
香不管有多少也不夠,在這裡就算插滿檀香,也不能遮蓋腥味。燒香的人並不想以此洗清自己的罪孽,不管這雙手焚過多少紙錢、檀香也掩蓋不住彌漫在手上的血腥。
每天都面對屍山血海,死在他手上的人並沒有真正的死去,手上沾過血的永遠都不會遺忘此刻的處境,日後他們也會成為其中的一份子。不過是早晚。
起身離開亭子,耳邊似乎還能聽到回響在耳邊的嗚咽、嘶喊、哭號、怒吼。
不知有多少人都像這樣,無論清晨、中午、夜晚,有從夢中驚醒的、惶恐的、從容的,不管是哪種人都不能以往自己手上沾染過的血。
若能長久的面對這血跡,那便是強者的證明之一。
“嗒!嗒!嗒!嗒!”
馬蹄揚起白沙,噴吐熱氣,掛在鞍上的鐵器叮當作響。
“你之前不是去了玉嬌嗎?怎麽跟陳丹陽在一塊?”陳暮丟給黃琦雲一兜肉干。
“怎麽跟你說呢,其實這事說來有點丟臉。”
“你先別說,我大概知道怎麽樣了,一會見了胡為再說。”
“怎麽還得見了他再說?”
“別管了,等見了他找個地兒一邊吃一邊說。”
回去的路上,黃琦雲喝了很多酒,身子一個勁兒的顫抖。
陳暮看了,搖了搖頭,張嘴想說些什麽但是話到嘴邊又不知道怎麽說了。
進了城黃琦雲的症狀已經恢復,在外人開來他和常人沒什麽兩樣,陳暮和陳丹陽能想象到黃琦雲此刻的處境。黃琦雲握著韁繩的手還有些顫抖,他面前是血紅的一片,道上的行人如同腐屍爛肉,胯下的馬是用很多殘肢拚接而成,刀鞘中不斷湧出鮮血。怨恨的話語不斷回響在他耳邊。
“黃老弟,好久不見啊。”
黃琦雲抬頭一看,一具被砍掉半個頭顱的老人的屍體湊近他的臉。
“大夥都等著你呢,我們可是掰著手指過日子,就等你來的那一天。”
老人伸出他那雙沒有指頭的雙手,掌骨清晰可見,周圍的人都伸出手,有的和這老人一樣有的有零星的幾根手指。
“嗯?你他媽是黃琦雲嗎?怎麽一句話都不說。”老人笑著問黃琦雲。
黃琦雲此時已經滿頭虛汗,眼睛依舊緊盯老人。
“雖然不知道這些年你是怎麽活的但是我也能大致猜到,手上沾血的就怕這種,咱們來日方長,黃老弟。”老人的雙指突然長出,刺瞎了黃琦雲的雙眼,黃琦雲知道不能示弱咬著牙,一聲不吭。
握著韁繩的手已經沒多少力氣一個沒抓穩就摔到地上,陳暮把刀靠近他耳邊,猛地拔出,利刃出鞘的聲音讓黃琦雲一下清醒。
“如果我所料不錯,胡胖子也多少得受點影響,要我說這人啊就是不能太安逸。”
到了陳暮等人住的旅館,黃琦雲清洗了身體換上一身黑色帶有金色刺繡的衣服,棉衣也不穿了,就穿一件直裾袍。
冷風一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行啊,有志氣,北冬的冬天可不是鬧著玩的。”陳丹陽拍了拍黃琦雲的肩膀。
“他們都先過去了,咱倆也走吧。”陳丹陽掏出一盒煙葉子,撕了兩張紙給自己和黃琦雲都卷了一根。
“這東西我一般都不拿出來,這葉子且抽且珍惜啊。”
黃琦雲抽了一口瞬間感覺暖和不少,從喉嚨到胃口再到全身都熱乎了。
兩人離著吃飯的地方也不遠一邊抽一邊走。
“我在玉嬌看見你的時候也沒問你,如果我沒給你帶出來會怎麽樣我也不知道,你怎麽會去那?”
“見了他們再說,這事有點複雜。”黃琦雲說完就加快腳步過去。
倆人去了一家叫藏雲的酒樓,穿過大堂到了一處保留自然的雅間,陳暮、呂田、胡為抽著煙等他倆。幾個人上次見面已經是五年前的事了,中間有時候能碰見不過像這樣五個人聚在一起很難。黃琦雲沒急著說事,點了些菜喝著胡為釀的酒,黃琦雲喝的很快沒一會臉就紅了。
“喝多了可沒人抬你回去。”胡為說道。
黃琦雲點上一支卷煙,仰著頭想了想。
“你們三年前有收到過一封信嗎?”
除了胡為以外的人都搖了搖頭。
“跟我想的差不多,我跟胡為都收到了信,我不知道胡為的信是什麽內容,給我的信裡提到讓我去玉嬌州,整個中居洲風俗業的發源地。”
玉嬌州位於中關的東北部,中關分兩州三縣,玉嬌州則是其中之一,中關也被戲稱為“中居之眼”,中關出來的人都被說是娼兒。
只有騰鱗縣除外,人們對於中關的看法兩極化極重,就是因為騰鱗縣,當初也是騰鱗縣的將領於鱗北沉雨關擋下白玉田的進攻,得已保全中關。
一些人就說:“辨別男女,見騰鱗、玉嬌可知矣。”
“流過玉嬌的水就是金水,手在江裡一抓就能保證一天的夥食,來往的大船也跟江水一樣永不斷絕。”
“當時我三十多,第一次看到從玉嬌州往東高的船隊,那感覺…”陳暮聽了黃琦雲的話挺感慨。
“我記得是個夏天,我剛處理完手上的活,因為怕有漏網之魚,就一直開著氣眼,方圓百裡的真氣活動我都能察覺。一支箭就從我眼前飛過,我卻沒有一絲感知,當時我就明白對方比我要強不少。”
“我取下箭拆開信,上面就寫著:請知風一脈,十五代傳人速去玉嬌。”
“我那封信寫著,行山門第七代門主請往北冬花榮縣。過程和你差不多,中途試過找出那人不過都被識破了。”
“這種時期,這樣的事很難不讓人多想啊,我們仨沒收到信大概是身份不夠吧,路上的編排估計也少不了,如果沒有黃琦雲這事我還真以為是天大的巧合讓我們五個聚在一起。”陳暮皺著眉頭,幾人臉色都不算好,畢竟沒人喜歡被編排。
“現在我們五個聚在一起了,下一步要做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