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好好的走著就行了,但是現在正隊長走了,自己一個副隊長臨時上來頂包,自己能信得過的人只有那個拿十字文槍的武士,至於雇主,雖然長得人高馬大,但是男人腳步虛浮,一看就不會武術,而女的也是養尊處優的,如果不是這把刀實在是太好了,自己絕對掉頭就走。
這也太坑了,招了一堆心懷叵測的人就不說了,好不容易有了點起色,轉頭就把最有威懾力的護衛隊長放炮了,佐佐木懷疑這個明國雇主腦子不是進了水,就是學佛學傻了。
佐佐木靠近薑宇說道:阿薑夫人,現在我們身處險境,不能再像昨天那樣走了,必須加緊趕路,早一天到達春日山城,早一天安心,省的一些人老是惦記著。
薑宇不明就裡的說道:佐佐木隊長你什麽意思,什麽險境,這裡不就我們幾個人嘛!
佐佐木急道:夫人,您沒看出來那兩個拿野太刀的人不對勁嗎?
薑宇面露疑色的問道:有什麽不對,他們不也是雇傭過來的護衛嗎!
這個阿薑夫人原來也是草包,沒比那個呂君強多少,如果不是怕自己追求武道的心蒙塵,佐佐木絕對掉頭就跑。
佐佐木深吸了一口氣,凝重的說道:夫人。那兩個人是劫匪,而且看到我們左江兩個免許皆傳還敢混進來的劫匪,規模絕對不在少數。現在我們隊伍裡至少有三批人,那兩個武士拉攏了至少一個,我和健次郎跟您是一批人,剩下的川口還有警戒的下木則是看不出來要幹什麽。原來還有左江隊長能夠憑借人數優勢壓製那兩個人,現在左江隊長退走了,他們人數在我們之上,今天您又露了富,這幾個人一定忍不住。一旦他們動手,我們就幾個武士逃生倒是容易,您跟呂君恐怕要遭毒手啊。
薑宇面露驚色,慌亂的說道:那該怎麽辦,佐佐木隊長,不佐佐木大人,我們夫妻的性命就交到你的手上了,只要我們能平安到春日山城,我雙倍付錢,在日本期間我們夫妻的護衛工作都交給你了,酬勞你開口。
佐佐木擺了擺手說道:等過了眼前這關,能到春日山城再說吧。您跟呂君一定要寸步不離我的左右,如果我不在就帶著健次郎。我得去接觸一下川口還有那個警戒的武士,提高一下我們的勝算。
薑宇趕緊拿了塊碎金塞到佐佐木的手中,感激的說道:一切就拜托佐佐木大人了。
佐佐木攥了一下燙手的金塊,鄭重的說道:夫人放心,只要我在,一定把你們二位安全的送到春日山城。
說罷,佐佐木把手中的金塊塞到懷裡,陰沉著臉向著川口走去。薑宇則是帶著健次郎慢慢的隨著隊伍往前走,只是薑宇的眼睛裡卻沒有了先前的慌亂,有的只有平靜,仿佛一切都跟自己沒有關系。
這就是文修派的威能嗎!薑宇看著了一眼遠去的佐佐木又看了一眼旁邊冒充唐僧的呂憲唏噓的想著,原來自己跟錢叔在呂憲的眼中是這樣的,自我滿足的忙碌,自以為是的焦躁,自我催眠的感動。以後一定要離這些文修派的陰謀家遠一點,趙北川雖然可惡,對比起呂憲這種陰謀家還是好得多,最起碼他不會賣了自己自己還不知道。
隊伍的行進速度雖然比昨天快不少,但是在走錯幾條路,加上呂憲時不時地要休息,實際上也沒比昨天快多少。
佐佐木現在心情還不錯,那兩個太刀武士手下應該是還沒到齊,連帶錯路這種爛招都用出來了,這是要把自己一行人硬生生拖在叢林裡啊。好在川口不是匪寇的內應,剩下的就是下木了,攘外先安內,如果能把下木也拉過來,局面就是四對三。那個阿薑夫人看起來體力不錯,加上呂君,簡單教一教,兩個人身高力大應該能當一個武士用,整個局面就變成了五對三,就算被圍了也不是沒得打。
佐佐木看了看正坐在石頭上休息的呂憲一眼,覺得自己有必要跟這個明國男人好好談一談。
石頭上的呂憲忽然轉頭看向了佐佐木,然後對著佐佐木笑了笑,仿佛在說,佐佐木君,我知道你有事要跟我說,你過來啊,我一直在等你。
佐佐木第一次感覺如此怪異,這個明國男人身上有魔力,他知道自己在想什麽,他也知道現在隊伍的情況,連那兩個太刀武士想做什麽他都知道,他甚至在促成這件事,今天的一切都是他在操縱。
佐佐木感覺現在周圍有一張網困住了自己,而這一切的根源就是眼前這個人,他在等自己過去,自己該怎麽辦?是跑,還是過去殺了他,結束這種窒息感,自己一刀真能殺了他嗎?不,不能,自己絕沒有一擊斃命的能力。如果說這個呂君不動聲色就把自己這麽多武士耍得團團轉,那他的夫人必然不是泛泛之輩,那個阿薑夫人一直抱著一個盒子,這個長度應該是把太刀,結合她的體力、還有站的位置。看來自己看走眼了,阿薑夫人恐怕也是一名武士。
佐佐木知道自己被呂憲盯上了,只是不知道他的目的,現在自己恐怕脫不了身了,受人恩惠就不說了,這一天半走出去了接近40裡的山路,沒有補給,自己一個人想回高田城怕是極難,萬一碰上猛獸、暴民,自己也就結束浪人生涯了。
佐佐木頂著壓力走到呂憲身邊躬身說道:佐佐木名矢見過呂君,到達春日山城之前我都會聽從您的指揮,您所指的方向就是我揮刀的方向。
呂憲笑著說:你看出來了。
佐佐木謹慎的說道:是呂君告訴我的,如果不是大人叫我過來,我都不知道大人不僅精通佛法而且通曉人心。
呂憲平靜的說道:你是個聰明人,我也不繞彎子,你現在收攬了幾個人?
佐佐木答道:兩個,寶藏院的小菊、無外流的川口,還有一個木下拿不太準。
呂憲看了看兩個坐在遠處的太刀武士一眼,冷漠的問道:不防備的情況下,這兩個人你有多大把握?
佐佐木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五成,殺一個傷一個。
呂憲冷冷的說道:明天傍晚動手,免得夜長夢多。
佐佐木疑惑的問道:大人,為什麽不是今天晚上,趁他們的人還沒到,直接下手把握不是更大一些?
呂憲笑了笑,答非所問的說道:名矢,你釣過魚嗎?
佐佐木臉色有些慚愧的說道:在下雖然是一名浪人,但是對於釣魚實在是一竅不通。
呂憲眯著眼說道:魚都是很狡猾的,它會不斷地試探著餌食,吞下又吐出來,直到確定沒有危險了才會下決心一口吞下。現在他們的戒心還太強,今天動手未必有好的結果,後天就到春日山城了,他們動手只能選在明天傍晚,那個時候才是他們最志得意滿的時候,也是他們最松懈的時候,你的機會才最大。
佐佐木略一思索便知其中大有學問,深鞠了一躬,恭敬的說道:多謝大人教誨,他日佐佐木劍道有成,必定遠赴中土,為您門下走狗。
呂憲笑著說道:我門下走狗夠多了,不缺你這一個,你要是有心過來,我更願意你當個人。
佐佐木猛然抬頭,他見過不少藩主、大名、大商,他們招攬手下不是大把撒錢,就是張嘴家臣、閉口譜系的,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實際上卻把自己這群下級武士當成炮灰。這個呂君雖然看著同樣是高姿態,但卻有一股內在的尊重,他從未將自己視作一個可以隨時丟棄的下屬。
呂憲接著說道:明天重新改一下隊伍的安排吧,讓川口去開道,接著是這兩個太刀匪寇,然後是你,我跟阿薑跟在你後面,在之後是小菊,然後是他們拉攏的那個武士,木下跟在最後,到時候我的禪杖一停,你們就動手,務求一擊斃敵。
佐佐木審慎的說道:大人,阿薑夫人是不是武士,我怕我們被圍攻會照顧不到您的安全。
呂憲平靜地說道:算是吧,可惜武學不到家,堪堪自保而已,我的安全還是要靠你們。
佐佐木鄭重地說道:大人如果不嫌棄,我想跟阿薑夫人談一談,應該會對明天的交戰有些幫助。
呂憲笑著說:這是好事啊,剛好我也累了,借這個機會也好多休息一會。
佐佐木恭敬地說道:多謝大人。
隨後佐佐木便跟薑宇找了個沒人的地方開始了交談,只是兩個人在談的時候,多數是佐佐木在說,薑宇在聽,因為距離較遠眾人也不知道他們在聊些什麽。
這次休息的時間極長,足足有一刻,呂憲倒是無所謂,找了片平整的地面,鋪下毯子倒頭就睡。小菊則是提著十字槍挨著呂憲眯著眼靠在樹上假寐,實則目光一直集中在太刀武士身上。川口則是抽出兩把小太刀反覆地擦拭了幾遍,又插回鞘中,似在等待著什麽。
兩個太刀武士仿佛沒發現一般,一直小聲交談著什麽。剩下的武士還有木下則是相互對坐著靠在樹上,緊閉雙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終於,營地響起了佐佐木嚴肅的聲音:大家都活動一下身體,我們要出發了,一會川口開道,木下押後,北野、南次跟在川口後面,小菊跟在呂君後面,村下跟著小菊。大家加緊趕路,爭取早一天到達春日山城,這一帶有很多山賊,不要在這裡多加逗留。
北野和南次對望了一眼,看來拖延計劃行不通了,好在接下來的路都是高低不平的小道,也不用刻意拖延,後面那頭明國的肥羊絕對撐不住,過了明晚這裡所有人都得死。不,留下那個明國女人,玩夠了賣去遊廓裡去,絕對能賣個好價錢。那個明國男人就賣給那些大名夫人當小白臉,也能賺不少。想著想著兩人忽然覺得有些燥熱,嘴唇有些發乾,不由自主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真是賺錢的好買賣。
眾人都活動了一下身體,又開始向著春日山城進發。
薑宇的呼吸回來之後就變得有些奇怪,短呼短吸而且有些粗重,仿佛時刻在練習揮刀一樣。
呂憲滿意的看著薑宇說道:看來你收獲確實不小。
薑宇笑眯眯的說道:何止是不小,也不知道你給佐佐木灌了什麽**湯,他把他的呼吸竅門都告訴我了,這個呼吸法至少讓我少走了兩年的彎路。
呂憲奇道:這麽厲害?
薑宇雙眼放光的說道:當然了,這個呼吸法就是他擊敗左江的關鍵,借助短促的呼吸摸清了左江的打法,然後借刀行槍,就算左江不心急變招,也會不是佐佐木的對手,而且這個呼吸法,對拔刀術的幫助極大,會極大提高出刀的速度和力量。
呂憲問道:這個呼吸法叫什麽名字?
薑宇答道:不知道,佐佐木說這個不是岩流的東西,是他從一本古籍上看到的,名字早就看不清了,佐佐木自己叫他劈殺術。
呂憲看了在前面悶頭趕路的佐佐木一眼,平靜的說道:劈殺術,倒真是合適,怪不得他有這麽信心對付那兩個太刀匪寇。那麽長時間佐佐木不可能就教了你這麽點東西吧。
薑宇沉聲道:對,還告訴了我他的劍道精華。
呂憲依舊平靜的問道:他說了什麽?
薑宇滿含殺氣的答道:想要提升刀法就多殺人,只有砍得多了才知道該怎麽下刀,對方會往哪裡閃。這才接觸了一回,佐佐木就被你把底細掏了個七七八八,我是真想把你的腦袋砍開看看,到底跟我有什麽不一樣,讓你在這個世界多待幾天,只怕你能做整個日本的王了吧。
呂憲罕見的變了臉,嚴肅的說道:我對這些沒有興趣, 做了整個日本的王又能如何,又不是我追求的東西。如果你稍微有一絲剛才的想法,下個世界你一定會死,無論誰來都保不住你,從這個世界出去之後,你就不要再進隧道了。這次拿捏佐佐木我是取了巧的,這種事情可一不可再,小瞧任何人都只會給自己招災惹禍。
薑宇有些不解的看著呂憲,實在想不明白這麽強的人到底在懼怕什麽,呂憲如此,那個趙北川同樣如此。一城之守如何,免許皆傳又如何,尤其是北野、南次還有後面的那個村下,都死到臨頭了還不知道。都說古代人的智慧不輸現代人,還不是被現代人耍得團團轉。自己是不如你呂憲考慮周全,但這些計謀自己也會,真用下來不一定比你呂憲差多少。
薑宇被狠狠的刺了一下,剛剛從佐佐木那裡獲得劍道真髓的好心情蕩然無存,身旁的呂憲看著也有些不舒服。想著反駁,但又無從下口,自己能夠得到這些東西還是靠著人家的謀算。只能悶悶的跟在呂憲身旁趕路,慢慢吸收著佐佐木教授的東西,為明天的大戰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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劈殺術:短促而粗重的呼吸法,既能時刻保持精神的興奮度快速進入戰鬥,又能讓自己的適應快速爆發的節奏,適合快速的劈擊和突刺。
遊廓:古時的日本妓女叫“遊女”,妓院的所在地叫“遊廓”或“遊廊”,妓院的群集地叫“遊裡”。遊廓是集中官方認可的遊女屋,以圍牆、水溝等所包圍的區劃。集中成一區劃的目的是便於治安、風紀的管理。成立於安土桃山時代。有遊裡、色町、傾城町等別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