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人群中閃出一個中年男子,劍眉長臉,英氣逼人,正是右聖禦樊辰逸。見聖毒教和卍盟攔住去路,樊辰逸揚聲道:“請凌天王和湯閣老前來相見!”
話音剛落,多聞天王凌雲思、無當閣老湯智淵齊齊飛身而來。凌雲思抬眼一瞥,驚道:“原來是樊聖禦,我還以為是誰這麽大陣仗!”見九棺宛如長蛇陣,凌雲思面色凝重道:“聽聞貴教折損了九位護教,想必這棺木中就是吧!正道衰微,邪道強橫,老夫十分難過,還望樊聖禦節哀!”
“多謝!”樊辰逸有氣無力道。
見毫無可疑之處,凌雲思拱手道:“知道聖禦今日回教,老夫特來相送。只是聖童還沒抓到,聖禦現在回去恐怕不合適吧?”
樊辰逸苦笑道:“不勞前輩操心!孝聖童落入兩盟手中,義聖童又被逍遙閣庇護,這些在下已經上奏總教,請聖相定奪。眼下我聖教損兵折將,在下已經無能為力,只能回去請罪。兩位前輩請讓路,在下要啟程了!”
想起昨晚與神龍教鬧得不歡而散,凌雲思面露尷尬,隻好率領眾人退到一旁。
見卍盟眾人退到一邊,湯智淵也面露乾笑,無奈退到路邊。望著神龍教眾人遠去,湯智淵似笑非笑道:“凌天王,剛才樊聖禦說天賜在兩盟手裡,應該不是隨口說說。閣下悶聲發大財,卻裝作若無其事,令老夫佩服啊!”
“哼!”凌雲思冷曬道,“老夫如果真擒了聖童,豈會坐在這裡守株待兔?”
“那可未必!”湯智淵面色陰沉道,“我要是閣下,也絕不會這個時候匆匆離開,那樣只會欲蓋彌彰。閣下越是全力搜捕,越能掩蓋形跡,不是嗎?”
凌雲思眉頭緊皺,冷冷道:“湯閣老什麽意思?難道還想與我卍盟一較高下嗎?別忘了,你還欠著我卍盟四條人命。如果湯閣老還敢放肆,老夫保證一定讓聖毒教血債血償!”
見他惱羞成怒,湯智淵回頭一瞥,自知勢單力薄,不禁冷笑一聲,領著眾人飄然而去。
望著聖毒教眾人從容離去,儲晨朔氣憤道:“天王,為什麽不攔下他們,替四位盟徒報仇雪恨?”
“唉,”凌雲思歎氣道,“老夫既沒有抓住聖童,完成盟主交付的重托,又折損了四位屬下,有負盟主厚望,要是此刻再與聖毒教鬧得滿城風雨,只怕更無顏見盟主嘍!”
湯智淵剛領著眾人來到城門附近,湯建忠立刻諂笑道:“閣老,剛才樊聖禦的話似乎已經暗示了……”湯智淵冷笑道:“兩盟劫走了天賜,卻裝作一副一無所獲的樣子,妄圖瞞過老夫的火眼,可惜,他們打錯了如意算盤!”湯建忠笑道:“閣老英明!不過,咱們不妨先看看他們在耍什麽鬼把戲。如果他們急於返回總教,那就必然有收獲。”湯智淵欣然點頭,吩咐眾人道:“嚴密監視兩盟,若有風吹草動立刻來報!”
湯建忠小心翼翼道:“閣老,要不要通知天魔教?光憑咱們自己,就算知道天賜下落,也未必能從兩盟手中奪走。”
“暫時不必!”湯智淵陰笑道,“宋軼峰陰險,薑夢雪狡詐,先瞞著他們,等時機成熟再說。”
渡口附近,宋軼峰已經命眾人暗中埋伏,只等逍遙閣眾人出現。不久婉瑩領著晴兒、聽雨軒主牛合德緩步而來,直奔渡口。宋軼峰暗喜,正要迎上,被薑夢雪抬手攔住。薑夢雪玉指一點遠處的黑須老者,似笑非笑道:“不急,讓正義盟的人先去趟趟水!”
婉瑩正與晴兒有說有笑,突然一群人攔住了去路。她定睛望去,為首的老者眼窩深陷,黑須臥眉,面頰消瘦,正是北方大帝楊言忠。她嘴角淺笑,笑而不語,只等楊言忠開口。
楊言忠捋著胡須笑道:“小主,昨晚聲東擊西,好計謀!不過,你千算萬算,最後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天賜終究落入他人之手。”
聽他話音,婉瑩早知他有意試探,淺笑道:“不管天賜落入誰之手,總比落入兩盟之手強。兩盟名義上捉拿天賜回去協助調查,其實你們心裡比誰都清楚,天賜不是凶手,更與兩位老前輩之死無關。你們大張旗鼓捉拿天賜,甚至給他扣上真凶的帽子,無非是想用他的人頭平息某些人的怒火,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哼,真正的凶手你們沒本事捉拿,也不敢捉拿,只會欺軟怕硬,真是令人不齒!”
被她一語道破,楊言忠面露尷尬,隻覺無地自容。轉念一想,又惱羞成怒,冷冷道:“小主說真正的凶手我們不敢緝拿,那你倒是直說,誰是真凶?”
“沈波旬、獨孤勝!”婉瑩手撚青絲,不屑一笑道,“前魔君沈波旬逼死了張老前輩,前毒尊獨孤勝逼死了朱老前輩,楊大帝何必明知故問?你要是不敢招惹天魔教和聖毒教,不如灰溜溜回去,讓宇文盟主親自決斷!”
“你……”楊言忠氣憤道,“好個伶牙俐齒!老夫憑什麽相信你?昨晚一戰,分明是你的人劫走了天賜,小主真以為老夫是瞎子嗎?”
“哦?是嗎?”婉瑩似笑非笑道,“大帝眼沒瞎,心卻很瞎。不過無所謂了,天賜只要沒落入兩盟手中,本小主就心滿意足了。”
“哼!”楊言忠冷笑道,“小主不要太得意,欠債總要還錢,就算天賜逃到天涯海角,他也休想逃出兩盟的手掌心。除非他從此退隱江湖,銷聲匿跡,否則兩件慘案他終究要面對!拖得時間越久,付出的代價越大!”
婉瑩嬌軀一顫,面色一寒道:“英雄歸來,必然光環加身,諸邪避讓,天奈其何,你奈其何?”沒等楊言忠搭話,她已經拂袖而去。
回頭望著婉瑩等人瀟灑離去,楊言忠咬牙切齒道:“好個霸氣的小主,老夫倒要看看,他怎麽光環加身,又如何諸邪避讓!”
婉瑩正要前往渡船,又一個倩影攔住了去路。余光一掃,不遠處聖童宋軼峰正率眾人緩緩走來。定睛望著薑夢雪,她依舊笑而不語。
見她氣定神閑的模樣,薑夢雪雙手抱胸,吃驚道:“好厲害,敗得這麽慘,還能這般從容,真讓我刮目相看!”
婉瑩負手冷笑道:“誰敗得這麽慘?北爐鎮夏禦恆被殺,滁州城江問天被滅,江寧鎮盧刑天被誅,落鳳鎮熊韜傑被戮,鎮江失了魏天嘯,西津渡喪了戴錦輝,一個小小陷阱送走了余昌勳,區區空城計嚇退了一眾小鬼,誰敗得這麽慘?”
聽她語帶嘲諷,薑夢雪氣得面色冰寒,冷冷道:“好像你逍遙閣沒有折損人一樣!滁州城馬失前蹄,常語軒被殺,溫浩然枉死;鎮江重蹈覆轍,莫宗傑三人身死人滅。這次千算萬算,卻……”她話說一半,突然覺察不妙,又生生咽了回去。
“卻怎麽樣?”婉瑩似笑非笑道。
薑夢雪笑而不語,望著宋軼峰,眼神暗遞。
宋軼峰早心領神會,眉眼帶笑道:“小主,聽說昨晚你劫走了天賜,他現在人在何處?把人交出來,我宋軼峰保證小主能平安回到逍遙閣,而且今後也不會有人找小主麻煩!”
“威脅我?”婉瑩不屑道,“本小主要是不交,難道就不能平安回到聖閣?”
“哈哈……”宋軼峰陰笑道,“那可未必!”
婉瑩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宋軼峰一抬手,畜道魔禦顧臣天、修羅魔禦袁滅天、神魔丞蕭楚睿三人聯手攔住了婉瑩去路。
冷眼望著三人,婉瑩手撚青絲,面色冰寒道:“好狗不擋道,速速滾開!”
宋軼峰自知難討便宜,抬手示意,三人齊齊退到一旁。望著婉瑩曼妙身姿,宋軼峰嘴角邪笑道:“小主,後會有期!”
這時一群人登船上岸,疾步奔來。為首的男子年約三十,細目濃眉,嘴唇單薄,臉頰消瘦,正是右護法裘莫言。他身後跟著四位軒主和幾位亭主,其中便有擅長醫術的醉翁亭主李曉芸。
見天魔教眾人站在婉瑩不遠處,裘莫言飛身而至,揚聲道:“右護法裘莫言見過小主!”身後眾人齊呼:“屬下等拜見小主!”
薑夢雪冷眼一瞥,乾笑道:“看來逍遙閣動真格了,峰哥,撤吧,不要自討苦吃!”見宋軼峰眼神透著婬蕩,她氣不打一處來,拂袖而去。魔派眾人齊齊跟上,都不敢遲疑,唯獨冰兒瞅了瞅婉瑩,欲言又止,終究扭頭而去。
見她眼神異常,婉瑩暗暗皺眉,心中已經猜出幾分。
目送婉瑩一行離去,宋軼峰招招手道:“鄧天恩,去監視小主,看看狗賊天賜有沒有逃出西津渡!”鄧天恩立即遵命,乘船追去。
婉瑩一行乘船渡江,卻彼此無話。見婉瑩佇立船尾,愁上眉頭,裘莫言趁機近前道:“小主,閣主收到自渡客棧被滅的消息,一直很擔心小主,所以派屬下連夜趕來,希望接回小主。”婉瑩一聲不吭,只是兩眼望著西津渡,愁眉不展。裘莫言接著道:“小主放心,天魔教不敢追來,只要過了江,任何人不敢放肆!”婉瑩依舊一言不發,愁容滿面。裘莫言自知無趣,歎氣道:“小主心裡裝著他,他心裡未必裝著小主,小主又如何自傷?”婉瑩回頭一瞥,面露不屑,飄然而去。
眾人登船上岸,婉瑩突然回身吩咐幾句,牛合德欣然點頭。待安排停當,牛合德回身笑道:“右護法,小主命你渡江前往龍潭鎮,去接左常侍回來!”
“夏子龍?”裘莫言疑惑不解,不明白婉瑩葫蘆裡賣的什麽藥。明明可以一起渡江回閣,卻安排夏子龍繞道龍潭鎮,目的到底是什麽?他一邊思忖,一邊渡船而去。
正午時分,龍潭鎮來了一隊人馬,每輛馬車上馱著一副棺木,總共九棺。為首的男子正是右聖禦樊辰逸,他面露哀愁,失魂落魄。想起不久前發生的事情,隻覺如噩夢般。那時天色漸亮,他正閉目養神,準備等待天亮後,親自送九位護教等人屍柩體到城外掩埋。不料突然兩個倩影飛身而來,左右夾攻。樊辰逸且戰且退,逐漸落入下風。三人鏖戰四十余招,樊辰逸已經左支右絀,漏了敗相。
千鈞一發之際,一枚暗器劃破天際,飛襲而至,正擊中樊辰逸膻中穴。他大叫一聲,跌坐地上,隻覺內氣渙散,冷汗直冒。勉強抬頭望去,兩個女子紛紛黑衣蒙面,隱約是逍遙閣晴兒和牛合德。他正遲疑間,一個倩影飄然而來,負手淺笑。她國色天香,翩然如蝶,舉手投足間透著典雅氣質, 正是婉瑩。
婉瑩一瞥院中棺木,笑道:“樊聖禦,能不能請你幫個忙?”
樊辰逸虎軀一震,咬牙道:“小主不要仗勢欺人,我神龍教可不是好欺負的!之前夏閣主曾親口承諾,絕不與神龍教為敵,也絕不……”
沒等他說完,婉瑩笑著打斷道:“本小主問你能不能幫個忙?是能,還是不能?樊聖禦如何回答,決定了今晚的結局,明說吧!”
聽她語氣暗含威脅的意味,樊辰逸暗暗咬牙,氣憤道:“小主恃強凌弱,必遭反噬!”見婉瑩冷笑不語,他隻好無奈道:“在下身中奇毒,不得不從。不過小主記住,神龍教絕不會善罷甘休,今日之事,他日定會到貴閣討個公道!”
如今想起往事,他依舊心寒如冰,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望著前方龍潭鎮,樊辰逸歎氣道:“夏常侍,龍潭鎮已到。”
話音剛落,一人從人群中緩緩走出,撤去面皮,露出英俊面龐。他劍眉鳳目,眉心一點紅,正是夏子龍。夏子龍回身一掌震掉棺蓋,拍拍棺木,冷冷道:“公子,到了!”
“悶死我了!”棺中一人陡然坐起,氣喘籲籲道,“這破棺木,味道好重!”
眾人嚇得紛紛躲開,以為活見鬼。
夏子龍面無神情道:“樊聖禦,這是解藥,你拿好了!”隨手一擲,一個小瓷瓶飛入樊辰逸懷中。沒等眾人回過神來,他已經抓起棺木中人飛奔入城。
樊辰逸面如死灰,暗暗歎氣道:“孝聖童被兩盟抓走,義聖童被逍遙閣帶走,聖教又損兵折將,我樊辰逸只能以死謝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