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蝶奇緣 第四百七十章 塞翁失馬

沒等天賜開口，傅玉成已經接話道:“必然如此！兩派奉靈山旨意前來壽州助威，擺明了是想恐嚇八公山。現在又虛情假意前來拜山，必定沒安什麽好心，咱們不可不防！”

天賜一瞥婉瑩，逐漸心中有數，似笑非笑道:“遠來是客，咱們豈能慢待?何況樂安山、釣魚山素來與靈山貌合神離，雖然多有媾和，畢竟事出無奈，也不能一棒子都打死。眼下咱們的大敵是靈山，只有拉攏一切可以拉攏的力量，才能瓦解敵盟，逼退靈山！”

不多時，兩派使者在李雲樓引路下入殿拜見。兩人一個笑眼如月，老而不衰，是地陰護法嶽老伯;一個步伐矯健，笑面陰沉，是諸天護法鍾武勝。二人剛進大殿便被殿中威嚴氣勢震懾，不敢輕視。只見大殿兩側佇立著天佑、晴兒、傅玉成、夏子龍、冰兒等人，眾人神色威嚴，暗藏殺機。抬眼望去，殿上坐著天賜、婉瑩，二人並肩而坐，笑而不語。嶽老伯暗暗心驚，鍾武勝背脊發寒，二人齊齊上前行禮，神色恭敬。

天賜抬手示意，二人遵命就坐。沒等二人說明來意，天賜已經忍不住想質問壽州之事，一瞥婉瑩搖頭示意，不得不暫且忍耐，坐聽二人解釋。

嶽老伯恭敬道:“這次不請自來，並非為了向貴派施壓，而是為了解釋夕日盤龍鎮之事。當日滅神龍教的是兩盟，幕後推手是錦屏山，與敝派和釣魚山派無關。我等雖然也曾踏入盤龍鎮，但不過是助威，並未插手，還望天尊明察！冒昧前來壽州，一為致歉，二為勸和。敝派掌門對天尊早有耳聞，十分欽佩，一直想前來拜訪，只是瑣事纏身，分身乏術，不得不派遣老夫前來拜見。蒙天尊不棄，撥冗相見，我等萬幸之至！”

沒等嶽老伯把話說完，天賜已經插話道:“嶽護法何必客氣?冤有頭債有主，六教被滅，三教易主，本尊心如明鏡，絕不會遷怒無辜。無論是誰在幕後操縱一切，本尊都會一查到底，讓元凶罪魁付出相應代價！”

見嶽老伯眼神示意，鍾武勝忙接話道:“天尊息怒，這次我們來正為此事。六教違反江湖規矩，理應受到懲罰，貴派也是名門，應該主持公道，而不是偏袒徇私。”

天佑、傅玉成、夏子龍等齊齊面色一變，紛紛怒目而視。

“哼！”天賜不屑一笑道，“鍾護法可知西面坐的是何人?”

鍾武勝恭敬道:“當然知道，神龍教聖尊、天魔教魔嬰、天靜宮宮主、逍遙閣閣主、玄女教女帝。”

“還有一人，”天賜目露凶光道，“她就是聖毒教毒尊，也是敝派護法，如今竟被人囚禁。剛才鍾護法說他們是罪有應得，那本尊倒想問問他們所犯何罪?”

鍾武勝似笑非笑道:“神龍教縱容聖相張浩宇散布謠言，企圖挑起名門紛爭，此罪一。天靜宮縱容殿主鮑蕊蕾散布謠言，惡意重傷名門，此罪二。逍遙閣不敬泰山派，得寸進尺，挑釁名門，此罪三。天魔教杜撰有關楊世濁案卷宗，惡意誹謗名門，此罪四。玄女教私藏祖母綠，杜撰有關祖母綠來歷，惡意重傷名門，此罪五。至於聖毒教，毒尊修練禁術，修習禁陣，煉化禁丹，又無故屠戮盤龍鎮平民，此罪六。六樁大罪，樁樁件件證據確鑿，不容置疑。我等身為名門豈能任由他們破壞江湖秩序，圖謀不軌?”

天佑、傅玉成、夏子龍等紛紛側目，煞氣滿面。

天賜怒道:“護法是來替靈山教訓本尊的嗎?張聖相、鮑殿主散布消息，與神龍教、天靜宮何乾?你們有何證據能證明二人是受兩教指使?天魔教私藏卷宗，玄女教私藏祖母綠，是魔嬰楊玉瑤、女帝沈飛燕所為，與現在的魔嬰、女帝有何乾系?毒尊修練禁術、修習禁陣、煉化禁丹是在名門修改規矩前，豈能不教而誅?還有盤龍鎮平民被屠戮一事，分明是前魔君宋軼峰、前女帝薑夢雪所為，為何栽贓陷害?至於逍遙閣之罪，更是子虛烏有，是泰山派尋釁挑事在前，咄咄逼人在後，難道要讓別人坐以待斃嗎?”

鍾武勝被懟得啞口無言，隻好望向嶽老伯。嶽老伯早知八公山不易對付，便想讓鍾武勝試一試深淺，沒想到八公山遠比自己想的更難對付。見鍾武勝敗下陣來，他急忙起身笑道:“天尊息怒！剛才鍾護法一時失言，冒犯了諸位，望諸位海涵！不過鍾護法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如果六教無罪，名門豈有理由出手罰罪?現在六教傾覆，罪魁伏誅，名門已經收手，還望天尊謹守名門默契，遵守江湖規矩，不要同室操戈，令生靈塗炭！”

見眾人怒氣更盛，天賜也怒目寒光，婉瑩嘴角淺笑道:“嶽護法是有罪定論，不像名門說辭，倒像是邪教腔調。如果說六教被滅是有罪在先，那蕩魔使者被囚也是如此。王仙婆一手設計，栽贓陷害神龍教原教主楊世濁，企圖挑起江湖紛爭，名門內鬥，是罪該萬死。又屢屢破壞江湖規矩，無視名門默契，挑釁敝派，蔑視天尊，更是罪不容赦。天尊已經決定七日後在壽州城誅殺王仙婆，請護法轉告靈山，不要徇私庇護，一錯再錯，否則必為天下笑柄！”

嶽老伯、鍾武勝大驚失色，天佑等人也稍稍驚詫。

“天尊……”嶽老伯瞠目道，“當真要斬殺蕩魔使者?”

“當然，”天賜擲地有聲道，“天后就代表本尊，還要本尊重複嗎?”

嶽老伯急道:“天尊可知這麽做的後果是什麽?靈山執名門牛耳，若門徒有罪，當上奏仙門節製，天尊豈可濫用私刑?”

天賜不屑一笑道:“本尊想問護法一句，我門徒有罪，靈山可以動用私刑，本尊為何不可?”

“這……”嶽老伯無言以對，無奈歎氣道，“冤冤相報何時了?樂安山、釣魚山派願意出面為兩派講和，希望天尊謙遜退讓，與靈山化乾戈為玉帛，不要同室操戈，以免江湖大亂！”

“好啊，”天賜似笑非笑道，“兩位神尊願意出面，本尊自然要給幾分薄面。請諸位轉告靈山，只要他們放了護法香雪海，本尊立刻釋放王仙婆，絕不食言！”

嶽老伯、鍾武勝大喜，紛紛起身告辭。

眾人前腳剛走，婉瑩立時吩咐道:“靈山橫行無忌慣了，絕不會輕易答應。為防他們釜底抽薪，從今夜起你們輪流值守，要時刻保持警惕。如果我沒有猜錯咧，他們這幾日就會有動作。”

眾人紛紛屏息，暗暗摩拳擦掌。

夜晚，天佑、晴兒負責山門值守，二人靜坐山房，時刻監聽四周動靜。

北風呼呼，落葉紛飛，林間鬼哭狼嚎般。

天佑趴在窗邊，雙目盯著屋外，不時回頭道:“娘子，你說他們今夜會來嗎?”

“應該會，”晴兒語氣堅定道，“婉瑩一向料事很準，這一次必然也不會錯啊！她既然這麽說，咱們就不要懷疑啦！”

一盞茶……一刻鍾……一炷香過去了，始終不見半個鬼影，天佑越來越急，逐漸心癢難忍。晴兒被膩歪的心煩，一把將他推開，嗔道:“我還沒跟你算帳呢，少來！”

天佑一臉懵，尷尬道:“娘子要跟我算什麽帳?”

“呵，”晴兒雙臂抱胸道，“你真是貴人多忘事啊，非要我明說嗎?”

天佑撓撓頭，無奈道:“爹爹的事不是我要瞞著你，是爹不準我說。”

“哦，”晴兒湊近道，“還有呢?”

“還有……”天佑苦著臉道，“姐姐的事我早就想跟你說，不過……”

“他也不準你說唄?”晴兒沒好氣道。

“嗯，”天佑點點頭道，“爹是害怕……害怕消息泄露，會對姐姐不利。”

“原來是這樣，”晴兒再度把他推開，冷哼道，“你們父子就沒把我當自己人，對不對?處處提防我，這算什麽嘛！”她越想越氣，逐漸淚眼汪汪。

天佑又驚又急，忙抱著她輕聲寬慰道:“我絕對相信你，不然也不會跟你說了。咱們是夫妻，我怎麽可能提防你啊?只是爹三番五次交代，我沒辦法嘛！”

二人正哭鬧著，突然外面陰風乍起，卷起塵葉滔天。

晴兒一驚，忙抹去眼淚，急道:“你聽，他們來了！”

天佑定睛細瞅，只見山間小道處隱約有兩個暗影逐漸朝山房處奔來，迅如疾電。沒等他看仔細，外面竹竿挑起的燈籠紛紛被暗器打落，眼前頓時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天佑低聲提醒道:“果然是他們，娘子小心！”

話音剛落，外面冰牆豎起，四面困住了山房，隨著玄冰內縮，山房眨眼被凍住。冰牆外佇立兩個戴著面具的男女，其中一個戴著儺具的女子冷笑一聲道:“山腰竟然沒有絲毫防備，真是令人難以置信！憑賤人的聰慧，怎麽可能如此大意?莫非是想引咱們入甕?”

“雪妹多慮了，”戴著巫師面具的男子冷哼道，“狗賊欺軟怕硬，對靈山畏懼如虎，早就嚇得龜縮不出，怎麽敢迎戰?現在時機正好，不要遲疑了！”他邊說邊禦掌生火，準備召集援兵。

“等等，”女子冷眼盯著山房道，“房中有人！好強的功壓！”

只聽砰砰數聲巨響，山房被炸的四分五裂，木屑紛飛，玄冰如雨。男女二人早有防備，一個禦冰護體，一個掌心吐火，霎時玄冰撞盾，碎為冰粒，木屑迎火，滿地燎原。

這時兩個黑影從天而降，並肩而立，一個兩手拄劍，怒目寒光，一個血爪暗禦，楚楚可憐。薑夢雪早瞅見二人是天佑、晴兒，不禁冷笑道:“賤人果然厲害，竟然算準了我們會來！”

晴兒也早猜出二人是宋軼峰、薑夢雪，怒目道:“你才是賤人，你們全家都是賤人！上次你敗在我手裡，這次又來自投羅網，你真是臉皮厚，不知羞恥！

薑夢雪大怒，飛身攻向晴兒，邊攻邊怒罵道:“賤婢，你算什麽東西，憑你也敢罵老娘?老娘讓你嘗嘗厲害！”她怒目圓睜，兩掌吐氣，霎時木林冰封，寒氣刺骨。晴兒冷眼不屑，血爪交疊，爪影交織，凌厲狠絕。兩人鏖戰一處，殺得難分難解。

宋軼峰也沒有閑著，趁機助戰，禦火撲向天佑。他雙掌禦火，左右開弓，眼神陰厲，烈焰熊熊。天佑沒有拔劍拚殺，反倒丟下神劍，禦出神龍罩護體。 只見罡氣籠罩周身，烈焰無法侵襲，反被震得火花四濺。宋軼峰大怒，面露陰狠道:“區區《神龍功》也想擋下《禦火掌》，不自量力！”天佑得意笑道:“那就試試看，是你的《禦火掌》厲害，還是我的《神龍寶典》厲害！”兩人鏖戰一處，紛紛施展全力，直殺得林火漫天，煙熏遍野。

千鈞一發之際，冰兒、傅玉成飛身而至，冰兒禦冰滅火，這才控制住了火勢。

見援兵趕到，薑夢雪、宋軼峰互望一眼，紛紛回身飛去，不敢遲疑。

天佑正要急追，晴兒忙飛身攔下，神色凝重道:“窮寇莫追，小心中了調虎離山計。”

話音剛落，山上傳來一聲巨響，宛如雷鳴般，眾人齊齊一驚，紛紛暗忖不妙。

天佑迅速率眾人趕回大殿，只見婉瑩一人佇立大殿外。他心裡咯噔一聲，急道:“我師兄呢?他沒事吧?”晴兒也急道:“妹妹怎麽了?是不是出事了?”

婉瑩若有所思道:“如果我沒有猜錯，必是靈山派的高手，必是為救王仙婆。”

“啊?”晴兒杏目大睜道，“王仙婆是兄長在看護，如果他們目標是王仙婆，那兄長不是很危險?”

“對，”婉瑩撚發愁眉道，“夫君已經去支援了，不過應該為時已晚。對方故意製造動靜就是為了將你們引來，他們好趁機下山。”

眾人恍然大悟，紛紛懊悔不已。

婉瑩歎氣道:“算了，也不全怪你們，若我早點防備，他們又怎麽可能得逞哩?不過也好，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或許明日壽州對峙就靠它翻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