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寒崖默默腹誹,強忍中二與這美貌方士接了梗,懷疑自己是不是要社死了。
宋清婉握著板栗的手懸在嘴邊,怔怔看了他一陣。
幸虧蘇長河及時開大,湊到耳邊來了一句“逗小孩玩呢”。
宋小妹這才默默點頭,繼續吃吃吃。
“咳,那就請大人以【望氣術】查看一下罷。”厲長風板著臉,對張白露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好說好說。”張白露巧笑嫣然,從牛背上一躍而下,輕巧落在地上。
“還好...差點以為要抱她下來。”完成了自己的任務,李寒崖已經退到一旁吃瓜。
“嗯...”張白露甩著馬尾辮,在房舍面前左右踱了幾步,雙手壓在太陽穴上,喃喃念道:“氣隨神出,鑒微察知!”
或許因為她身量不太高,所以走起路來就像在蹦跳,宛如一只出籠的兔子。
張白露凝神看著,眾人也不敢打擾,紛紛屏住氣息等待結果。
幾分鍾後,她才松了口氣,緩緩轉過身來,眉宇間凝著疑惑:“嗯,這裡有妖氣縈繞,看來是沒離開多久,應該是從地下走的。”
她頓了幾息,撓了撓頭,複又說道:“裡面還有個小仕物,壓在什麽東西底下,散發出紫色的氣息。”
李寒崖聽她道出結果,心中泛起一陣漣漪。
紫氣?道門?我剛才怎麽沒看到?
想了片刻,大概是自己的【虛鑒通玄】和方士的【望氣術】雖然相似,其實不同。
【虛鑒通玄】主要觀察活物的氣息,最大的用處還是分辨人、妖、鬼物,對物體的勘測能力一般。
而方士們的【望氣術】看的是氣機,並且能看到前一段時間殘留的氣機,即追溯過往,堪破當下。這神通堪比有限度的場景再現啊。
難怪鎮撫司查案遇到難題,就要把方士拽過來。
厲長風沉吟片刻,身形一晃,已消失在眾人面前。
片刻之後,他才從屋內緩步走出,神色凝重,結滿老繭的寬大右手緩緩張開。
手心躺著一道燒了一半的黃色符紙。
“嗯?”
李寒崖望著那黃符,一股強烈的不安和震顫湧上心頭,呼吸為之一滯。
這不就是那怪異的太平道道人在鬼市中販賣的黃符嗎?怎麽又出現在這裡?
強忍住伸手觸摸那黃符的衝動,心念急轉:
“難道這家有人燒了這黃符才化作妖怪?倘若我私下燒了那符,是不是也會變成妖邪?”
莫名的恐懼攫住他的心,脊背生起陣陣涼意,仿佛那道人就立在近旁,帶著玩味的笑容打量著他。
“你們有人見過這東西嗎?”厲長風環顧四周,沉聲問道。
他雖然看起來是在問眾人,但衙門快手明顯一問三不知,一雙雙眸子齊落在張白露身上。
張白露想了片刻,甩了甩馬尾辮,道:“這東西有點奇怪,我不認得,或許師兄們知道。”
壓下內心的情緒,李寒崖上前一步,面色恢復平靜,“這東西我見過,乃是太平道散出的符紙。”
他沒有說過程,只是告知諸人結果,作為國子監的舉監生,知道點辛秘異聞也不奇怪。
厲長風聞言,臉色一沉,立即吩咐道:“把這條集市的道人都請了。”
嗯...他用的是“請”,而不是“抓”,大概是擔心有些道人身懷神通,尋常校尉和快手不好對付,遂留了余地。這百戶還真是個精細人。李寒崖在心中默默評價。
“有無故拒捕的,留下人證,記下樣貌,不用拚命。”他拽住正要離開的校尉,複又叮囑道。
這時。仲雲勇小跑著出了屋子,停在厲長風面前,喘了幾口粗氣,語速急切:“頭兒,確實發現了一個暗門,就在廚房。”
“走。”厲長風一揮手,示意仲雲勇跟他下去查探。
他頓了頓,又看向張白露,斟酌到:“張大人,不知能否再協助一二?”
“可以。”沒想到張白露沒有推諉,毫不猶豫地應了。
三人正欲前行,李寒崖又插話道,“厲百戶,我也同去吧。”
“你?”厲長風停下腳步,回首打量他。
見厲長風面露遲疑,李寒崖迅速搬出政策,語速飛快:“按照本朝【歷選聽事】制度,舉監生可以主動參加各衙差役公事,事後衙門出具憑證,作為年末評定的加分項。”
李寒崖決定跟著下去,主要有三重考慮。一是黃符之事與他也有莫大乾系, 雖然上交了那古怪符篆,但畢竟與太平道產生了因果,不徹底弄清終歸是心中不安;二是跟著厲長風和張白露兩位高手,自己只需要在後面喊666就行了,還能白嫖一點學分;三是自己有祭酒的【君子玉】護體,不會被一波帶走。
蘇長河方才一直在邊上旁觀,此時見李寒崖主動請戰,隻眨了眨眼,沒有說話。
“長河,且替我請假。”李寒崖道。他知道此事與同窗無關,本也不想拉他下水,何況還要有人送宋小妹回去。
蘇長河頷首應了,又對張白露和厲長風說了些“拜托”“謝謝”之類的話。
宋清婉也湊上前來,垂著眸子頓了幾息,才輕聲說道,“李大哥,千萬保重。”
四人起身欲行,這次卻是張白露走不動路了。
李寒崖回首去看,只見張白露亮出星星眼,清麗的眸子一眨不眨,落在宋清婉懷裡的烤豬蹄上。
“嗯...你要吃這個嗎。”美食家兼社恐宋清婉捋了下發絲,小聲問道。
“嗯嗯嗯。”張白露毫不客氣,頭點的像撥浪鼓。
“給你。”宋清婉大方地送出一整包豬蹄。
“謝謝。”張白露也不客氣地接過,“你叫什麽名字。”
“國子監學生,宋清婉...”
“我是欽天監的張白露,下次去國子監請你吃飯。”
李寒崖在一旁看的嘴角直抽抽。
吃貨間的友誼就是這麽直接且純粹。
“好了,咱們走吧。”心滿意足的張白露抱著那包烤豬蹄,一邊啃著一邊躋到隊伍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