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胤太史公 第5章 搏殺猛虎

李寒崖收殮了同伴屍骨，別了展眉，一路北上，沒再遇到什麽波折。

尋到城郊專為趕考士子設立的驛館，交了通牒文書驗明正身，當晚便在此住下。

值夜的官吏看是趕考的士子到來，表現得十分殷勤，早在房間裡把床鋪和被褥張羅完畢，還奉上了洗漱用的清水、木盆、帕子。

李寒崖以清水撲了臉，並沒有著急躺下，反而將屋內上下都檢查一遍，連床底都沒放過。

他將門窗都封閉嚴實，掌著燭火坐在僅有的一張木桌前。

他將近日的收獲一齊擺在桌上，目光依次掃過，分別是兩封書信、一件木器、一本仙錄。

第一封書信自是李睿雲身上那封血書。或是自述，或是開脫，或是遺書，不知從何時開始，他便將這封書信貼身帶著。

第二封書信，是展眉所書事情始末。三名士子進京趕考，路上遭遇波折隻余一人，倘若無人見證，李寒崖是無論如何都洗不掉嫌疑的。

雖然大家都姓李，但李睿雲的家族是當地有名的望族，這事過於匪夷，隻憑李寒崖一人之詞，對方怕也很難相信。

展眉在信中寫明來龍去脈，附上真武派印信，李寒崖進京後將此書信交給國子監祭酒便可證明清白，倘若沒有此物，怕是免不了羈押審訊之苦。

那件木器，乃是一隻精巧木牛，刀刻雕琢栩栩如生，是王官貼身的什物，說是要帶給自己的弟弟。

將這三件東西仔細收入手囊，他又端起《太史仙錄》，輕輕翻開，只見【虎秀才】不再是水墨簡單勾勒，已然成了一副栩栩如生的工筆畫。

青色長衫，顯瘦面容，鎖在眉宇間的淡淡哀愁，竟與李睿雲十分神似...

“哎，看來【收錄】妖物的標準，果然是擊殺妖物啊。”

正細細看著，李寒崖突然產生一個念頭，“如果我用【虛監通玄】看書，會怎麽樣呢?”

他運轉神念，將眉心那隻“眼睛”張開，看向【虎秀才】的畫像。

眼前頓時一片浮光掠影，周遭的世界色彩變得模糊，一道虛幻的銀色身影緩緩在腦海中凝聚。

“李睿雲...”

那“李睿雲”正端坐在書桌面前，就著燭火不知在寫些什麽，他不時抬頭思索，摸了摸下巴，複又低下頭奮筆疾書。

“嗚——”

一陣妖風破開門窗，頃刻間隻感惡風撲面，吹得李睿雲衣衫沙沙作響。

一條大如黃牛，披著一身斑斕硬皮的吊睛白額猛虎在窗外看了片刻，化作一道黑風自窗口鑽入，在李睿雲身畔化作一名軍漢。

“主人！”

那軍漢對李睿雲畢恭畢敬，丟了武器跪下，腦袋緊緊貼著地面。

“我吩咐你的事情，可置辦妥當了?”

“已經辦妥，處理得很乾淨！”

李睿雲聞言點頭，又問道，“我擇日將上京趕考...屆時我假裝死於猛虎之手，從此便隱姓埋名罷...也免得有一天把持不住，牽連父兄親友。”

“主人身上妖氣不重，尋常修道人士也難堪破，平日在城內尋些血食，大可不必如此躲藏…”那軍漢還欲再勸，與李睿雲冷峻的目光對了一眼，又慌忙截住了話頭。

......

李寒崖默默收起神念。

“看來睿雲一開始的計劃只是讓自己消失，並沒有加害我和王官的想法...但他後來卻說自己很餓...莫非是這雲州地界有什麽鬼祟，刺激了他的妖性?”

李寒崖才來到這異世界，遍尋記憶也大都是聖賢之言和家庭日常，思索片刻，找到什麽頭緒，只能暫且將此事記下。

就在他準備將神念退出的時候。

那吊睛白額猛虎化作的軍漢不知何時已別過臉來，慘綠色眸子直勾勾望著他，殺意噴薄似要而出。

仍舊坐在案幾前埋頭書寫的書生。銅鈴般睜大雙眼、作勢欲撲的嗜人妖物。

李寒崖隻感氣息一滯，這詭異場景栩栩如生，書生均勻的呼吸聲如在耳畔，猛虎大口呼出的腥氣隱約可聞，竟不似幻境。

也不知在這裡被殺死，是否會真的死亡，但他不敢賭！

下一秒。銀瓶炸裂，驚雷驟響。

那軍漢將刀平放在地，仰天長嘯，面目猙獰，面皮帶著血肉從臉上簌簌落下，一張人臉頃刻間變成虎頭。

大腦飛速運轉，身體已下意識做出反饋。

那猛虎軍漢雙眼精光爆射，一道肉眼幾乎無法捕捉的黑影排山倒海般壓來。

李寒崖眼睛一眯，全身肌肉繃緊，近乎本能地來了一個猴子打滾，避開了將自己壓成肉泥的一擊。

【一虎之力】?......他心裡一凜，想起《仙錄》上的內容，若不是這【一虎之力】加持，自己方才已然被撕成碎片！

李寒崖深吸一口氣，穩住身形，那猛虎軍漢恍如虛影，已然欺身而來。

“竟然比當日展眉對付的本體還要迅捷！”

李寒崖再次翻滾，堪堪躲開這一擊，背部被掌風掠過，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

果然，在這幻境中也會受傷，甚至被殺死。

他自覺得了這【一虎之力】，反應、力量、速度都有了極大的加強，否則不是這猛虎軍漢的一合之敵。

但自己手無寸鐵，一直躲閃下去不過是延緩死亡罷了。

李寒崖趁著猛虎軍漢調息的功夫， 迅速觀察了四周的環境。

那“李睿雲”仍然安安靜靜坐在原地，時而皺眉，時而奮筆疾書。

“呼——”破風之聲響起，李寒崖暴起發難，以手成刀，徑自向著那“李睿雲”的脖頸劈去。

那猛虎軍漢怒吼一聲，身形一閃，龐大如山的身軀已經護在那“李睿雲”身前。

“果然...”

“要是有把劍就好了...”

神念方起，猛虎軍漢身形已近。

李寒崖疾步後退，隻覺右手忽地一沉，不知何時已多了一把長劍在手！

他來不及多想，也不懂什麽劍法要義，隻仗著身形敏捷，向著猛虎軍漢的眼睛、下顎、腹部攻去。

這些都是妖物相對柔軟的地方。

猛虎翠綠色的凶眸一閃，似要向前撲擊，卻是虛晃一槍，趁著李寒崖閃身的功夫，身形向後退去。

“他要撿起地上的長刀！”

刀比劍長，妖物力量又比他大，屆時勝負難料！

李寒崖心念電轉，隻將牙一咬，瞄準前方，長劍如飛梭般用力一擲。

劍身化作一道青色流光，如流星趕月，破空而去！

下一秒。

那猛虎軍漢發出刺心裂肺的慘嚎，那有著“李睿雲”形貌的書生已然沒了頭顱。

猛虎軍漢周身散發出黑氣，利刃般的巨爪不甘心地握成鷹爪狀，血肉片片剝落，頃刻間便化作一灘血水。

......

“呼。”

李寒崖隻感汗透背心，肌肉酸痛，深吸了幾口氣，眼前一黑，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