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浮生記 第5章 全城人都吃你豆腐（下）

顧遠將校場打掃乾淨，便也往柳家宅子走去。今天他並沒有著急回宿舍，而是不緊不慢地走到了，初來柳家時報到的地方。

他果然在這裡再次遇見了柳管家，管家閑著無事，正躺在躺椅上休息，顧遠也不作通報，就出現在了他的身側。他的身子突然出現擋住太陽，柳管家眼前一黑，終於從溫暖的日光浴中醒了過來。

柳管家看到顧遠這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就要出聲驅趕。顧遠卻不急不忙道:“柳管家，我有法子解決鏢局缺乏肉食的問題，你想聽聽嗎?”

柳管家聽到這話，搖了搖頭後，不客氣地衝顧遠道:“連老爺夫人都沒法解決的事，你一個小雜役能有法子?你想給柳家出力是好事，可吹這麽大的牛就不對了，趁我沒當真，趕緊找個涼快的地方呆著吧！”

顧遠見他輕視的樣子，也不氣惱，靜立在原地重複道:“總要給我先試一試吧，我的主意說不定真的能有效呢?”

見顧遠一臉認真不像說笑的模樣，柳管家終於便坐直了身子問道:“你且說說看這法子是怎麽回事，我給你看看可不可行吧。”

“我現在還得準備一些東西，不過我寫了張單子，只要您看一下大概就能有判斷了。”說顧遠就從懷裡掏出一張紙交給了柳管家。

柳管家接過紙條打開一看，見也沒有什麽稀奇的東西，疑惑地開口道:“只要這些東西?”

“對，七天之內，把我要的這些東西準備好，我有把握能做出暫代肉食的東西。”

“真的?事成之後你有什麽條件?”

“等我成功再說也不遲的，這些天我要出去一趟準備準備，沒什麽問題吧?”

“好好好，七天之後我等你回來。”柳管家還是一臉半信半疑的說道。

“我不便去後院，勞煩您差人讓我妹妹到這裡來一趟，我還有些事和她交代。”

見顧遠提出的要求如此簡單，柳管家立即叫來人通知了下去，不多時方欣就從後院過來，和顧遠碰了面。

“哥，你叫我來有什麽事?”方欣一臉熱切地望向了顧遠。

“我有了個賺錢的主意，要是能成功的話，咱們應該很快就可以還完債，而且還能把鋪子給繼續經營下去，我這趟出去，就是為了給這件事準備來著。”

“真的?太好了，那叫我來能幫上什麽忙嗎?”方欣聽得這個消息，欣喜之情溢於言表，緊緊握住了顧遠的手。

“把小院鑰匙給我一用，我還得回去準備一下，剩下的事情，等回來再和你說。”顧遠先讓方欣撒開了手，旋即就向她討要起了鑰匙來。

方欣聽顧遠這樣說，毫不猶豫地自身上翻出了，隨身攜帶的鑰匙，乾脆地遞給顧遠。

“哥，一路上小心。”方欣將顧遠一直送至路上，才不舍地回頭返回柳府。

這一趟出門，顧遠先是趕路去了鹽場。與顧遠記憶不同的是，此時的瓢城，受長江衝擊淤塞的時間還不夠，不少地方還在海面之下。原本遙遠的路程，實際只有一半還不到。

顧遠提前在第三天就返回城中，趁著沒事，他又把鐵匠鋪子和小院打掃了一遍，直至第五天才又回到柳府。回去之後，他又開始指點一幫雜役忙活了起來。

鏢師們看著後院的動靜，紛紛好奇地觀察起來，最終指派和顧遠關系最近的林無畏，上前去打聽。

“老哥你等著，咱們得夥食很快就能有所改善了，再過幾天就能成事了。”見顧遠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林無畏也面帶興奮，讓周圍鏢師也面露喜色。

這天，長青鏢局的武師，來得比平常都要齊全，他們陸續來到鏢局的飯堂裡，人人都臉現期待神色。

後院早已支起了一口大鍋，顧遠正將兩桶從磨盤接下的乳白色液體，倒進鍋中，這些日子不斷練武，顧遠的體質已強壯上許多，幾十斤的東西拎在手上，一點也不覺得累。

一刻鍾後，鍋裡的液體便沸騰起來，顧遠便手持一隻大杓，不斷攪動起來，一陣陣香味從鍋中傳出，周圍人紛紛咽起了口水。

顧遠見漿水已經煮熟，便讓一旁的方欣繼續持杓攪動，他自己則將紗布罩住的一隻大盆提至鍋旁。在他的示意下方欣就將滾燙的漿水，一杓一杓倒在紗布上，漿水便經紗布過濾流入進盆中。

待到漿水盛滿一盆，顧遠就從不遠處拿來一隻大碗，他將碗中液體，慢慢滴入了沸騰的漿水裡。隨著碗中液體不斷加入漿液，漿液中逐漸顯現出白色的沉澱。

這碗中盛放液體，便是調製豆腐的鹵水。瓢城臨海，有不少以海水曬鹽的鹽場，顧遠將曬鹽的廢水帶回加熱，減去水分，豆腐鹵水所需的鹽類晶體，自然也就析出了。

不一會兒，漿液上層水面變得澄清，沉澱也不在析出。

顧遠取來一隻水瓢交給方欣，方欣將瓢伸入水中，把那有如羊脂白玉一樣的沉澱一下下移至一個墊好紗布的木質模具中。

不一會兒模具已被填滿，顧遠在模具上又蒙上一層紗布，隨後取來一塊木板蓋在了上面，他又搬來五六塊青磚，將木板四角和中心壓實，便和方欣一起回到人群中坐下等待。

“老哥，別說弟弟不為你著想，我本來打算，讓後廚的白蘭姐姐過來幫忙的，這不她這些天有事，實在走不開，不然也能讓你一解相思之苦了。”林無畏聽著顧遠調侃自己，趕忙上前攔著捂嘴。

“別瞎說，鏢局裡誰不覺得她好看，我也只是隨大流，才多瞧了一眼罷了。”

“一眼?咱們練新招的時候，你也沒把眼睛瞪那麽大啊！老哥，騙弟兄們也就算了，可別把自己也糊弄過去了。不過你要是追她，記得讓她把那髮型改改，怪危險的。”瞧見顧遠這邊嬉鬧，方欣也跟著湊了上來，方欣受夫人看重舉府皆知，這會兒她一過來，男人們之間的說笑，也收斂了些許。

約莫一個時辰之後，眾人已經等得有些著急了，顧遠便走到木製模具前，移開上面的青磚木板，再掀開紗布。

只見那模具裡已盛滿，被壓實的白色膏狀物。顧遠用早已準備好的木刀，將白色膏體一塊塊分開。

為了證明安全，他自己先取出其中一塊，當眾吃了下去，接著林無畏和方欣，也都各自吃了一小塊，周圍人見三人試吃沒有問題，叫嚷著嘗一嘗的聲音，也重新變大。

顧遠看著迫不及待的眾人心說:“豆腐還真給我做出來了，先分給這群餓死鬼嘗嘗看吧。”顧遠旋即便讓方欣端著托盤，把豆腐分給眾人試吃。

眾人早就等的不耐煩了，得到授意後，便立刻蜂擁而上，直接用手抓起豆腐嘗了起來。

趁眾人品嘗著豆腐，顧遠衝人群中的柳管家道:“這東西叫做豆腐，能充饑也能做菜。”

柳管家也吃了塊，臉色凝重的問道:“隻憑這東西，該如何解決，鏢局現下的問題呢?”

顧遠也不著急，慢悠悠地答道:“各位練功缺乏吃食，直接吃豆子，個人體質不一，吸收的程度也不同，做成這就能好許多了。我估計過，一斤豆子能做出大概六七斤豆腐，全鏢局滿打滿算，一天用掉二百斤也足夠了。”

顧遠見柳管家神色稍微緩和一些，又繼續道:“現在肉價升高，城裡的百姓大多也無法承擔。豆腐不難製作，又屬素食，寺廟和城裡也能兜售一些的。我們定價合理些，肯定是不愁銷路。只要每天多做一些賣出去，應該能賺上不少錢，uukanshu 有了筆這些錢，鏢局大可以再買肉回來。”

鏢局中人，這段日子都沒怎麽吃好，很快就把幾十斤豆腐給搶了個乾淨。柳管家看到這情形，終於滿意地朝顧遠點了點頭。

經過一番計較，長青鏢局的豆腐，賣往了全城，又過了些日子，柳家開始借自己分布各地的鏢局分號，開始在不同的地方，製作售賣起豆腐來。

顧遠把鐵匠鋪重新裝修得煥然一新，開始和方欣一起賣起了豆腐，他自己也搖身一變，成了眾人口中的小顧老板。

這一天，在白底黑字的“方家豆腐店”招牌前，顧遠正坐在躺椅上曬著太陽，方欣則在鋪子裡，打理著鋪子的收支帳目。

似乎感覺一面曬足了太陽，顧遠半坐起身子含了口水，隨後懶洋洋的翻了個身，準備換另一邊也曬曬太陽。

方欣終於也忙完了手頭的活，她看到顧遠起身，高興的微笑道:“哥，咱們家生意越來越好，現在啊全城人都吃你的豆腐。”

顧遠聽見“全城人都吃你的豆腐”，正要出言反駁，卻被口中的水給嗆住了，一口水從他的嘴巴和鼻子四散噴出。

他猛然坐起反駁方欣道:“欣兒，你倒是把話說全啊，得說“全城人都吃我發明的豆腐”，而不是全城人都吃我的豆腐，這雖然只有幾字之差，意思差的可就太遠了。”

“就是全城人都吃哥哥的豆腐嘛，你扣那些字眼，也改變不了事實。”顧遠又一個翻身準備反駁方欣的話，卻沒注意自己已經偏轉到了椅子平衡的極限，“砰”一聲，連人帶椅子，摔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