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如此,使得他面容枯萎,無半點血色,更是如**十歲的耄耋老人一樣枯瘦如柴。
不久之前,他在這山中發現這近百年的赤睛金絲巨蟒,便連合馬蛇幫眾人將其抓到這天坑之中,並用“黑玄槍”打得它重傷,以便每日取蟒血來喝。
“魔草啊魔草,明日我再來看你們。”柳徑元衝著地上的紅草癡癡說道,說話之間臉皮根本不動,如同死人面孔一般。只見他一個縱躍跳出坑裡,黑灰長袍竟未抖動,看來修為非同一般。
林密小路深,行人步子淺。柳徑元走路毫無聲音,如同林中狩獵的野獸。不一會兒,便來到馬蛇幫眾人飲酒吃食的山坳。
他伸出枯瘦的腿,一腳踢開地上已經醉的不省人事的十三、十四兩個人,緩緩坐在桌子旁,雙手拿起盤子裡的野豬心,一口咬下去,血汁四濺,居然是生的。
“老二,你慢點,豬血濺著我了。”馬行空臉上不悅,向旁邊挪了挪屁股。
柳徑元猛吸一口,將那豬心吸的乾癟,直至縮成一片才肯罷休。他舔了舔竹片般的嘴唇,臉上竟然有了些血色。
“老二,你那草種的怎麽樣了,那草真有你說的那麽神奇?”
“那魔草非中洲之物,是異域邪物,平時需用活血澆養,可生出紫色奇花。那草枝莖葉燒毀後所放出的紫煙都可使普通人力大無窮飄飄欲仙,何況那紫色奇花的花汁了。”柳徑元說道,隨後從懷中拿出手帕,擦了擦嘴上的血。
“那花汁能賣錢?”馬行空眼皮一抬。
“怎麽不能,那花汁若是製成丹丸,不僅可以增添修煉之人的筋骨之力,還可以片刻提升武道修為,好處諸多。”
“那等魔草開花之後,我們留著修煉多好,還何需賣給他人。”馬行空不明白的問道。
“大當家,你這是錯了,首先這山頭的人沒人會煉製這魔草,再有,這魔草奇花也不能常吃,偶爾食用幾次或許可以提升修為,常年吞食怕是肯定有害而無益,況且,我們圍在此處,不就是隻為求財嗎,賣了錢也好改頭換面另尋他處。”柳徑元說的頭頭是道。
“恩,老二,你說的對。”
“我那魔草再有半月就能開花,到時只需找個人出去問問有沒有買家,這山頭上的弟兄都是扛著人命和案子的,斷然不能下山露面,得找個適當的人才行。”柳徑元飲了一碗酒,接著道,“大當家,你那老友到底有沒有答應入夥,依我看,他要是實在不願意,直接宰了算了。”柳徑元目光突然凶狠起來。
“放心,在餓他幾天,必然會跟上趕的求我入夥,我有把握。你不是正缺人下山去找買家嗎?他常年東奔西跑,官路熟的很。”馬行空扯下一大塊冒油的野豬肉,提起酒壺,向林子裡走去。“我這就再去試試,這次一定勸服他入了咱們幫。”說完,人影便消失在密林裡。
馬行空拎著酒,拿著肉,醉醺醺地來到一個山洞中,點起火把。
洞中的石台上竟鎖纏著一個人,那人一身藍色的錦衣,身材一般,看起來四十多歲,身前處的衣物被穿了幾個血洞。
“老朋友,還沒想通呢?你只要應了我入夥我們馬蛇幫,這酒,這肉,保你天天吃到夠。”馬行空將酒肉在被鎖之人的面前晃了一晃。
那人抬起頭,雖臉上有血跡,但也難掩其剛正矍鑠的正直氣息。這人就是蘇星月的父親蘇成。
“你就這樣對待老朋友嗎?”蘇成直直的看著馬行空,雖有傷在身,但質問聲音響亮。
“這不能怨我,那老二也是用槍的高手,你倆相見,肯定犯衝,他那人又好勝心太強,難免出手重了點,不過你以一抵五,我敬你是條漢子,和從軍之時一樣剛強。”馬行空佩服的說道。
那日在龍頭山下圍捕蘇成的護行隊,柳徑元和幾個馬蛇幫的人一同將他攔住,最後蘇成以一抵多,受傷被擒。不巧這馬行空竟是他投軍之時的老友。
“你那手乾坤槍訣還是那麽厲害。”馬行空稱讚道。
“厲害有屁用,不還是落入你們這幫山賊手裡。”蘇成道。
“山賊怎麽了,我們自由快活,想幹什麽便幹什麽,吃肉喝酒耍娘們兒,殺人放火隨心來,要多痛快有多痛快。”馬行空臉上得意的笑道。
“老馬,之前在軍中,你可不是這樣的。”蘇成說道,他也奇怪,馬行空本性並不是能佔山為賊的人。
眼前之人沉默了一會兒,隨後自嘲笑了笑,“我什麽人?我就是這樣的人。蘇成,當年你退甲歸園時,你我同是五十夫長,後來因你得罪了一個門閥世族在軍中的耳目,所以回了家,到如今可有十年了吧?”馬行空問。
“十年余多。”
“十年了,我他娘的連個百夫長都未混上,為什麽?我手下兵最勇猛,武力長進最快,在軍中最能吃苦。可為何我連個百夫長都沒人舉薦?”馬行空說道此處,不甘心的引了口酒。“不就是因為我無財無勢又無權,所以輪不上我晉升。所以他人只要是個人就能踩在我頭上對我指手畫腳,說三道四。可惜那夜我喝醉了酒,與新晉升的百夫長對罵起來,失手將他雙手打斷,後被逐出軍中。”
馬行空眼神中一絲殺氣升起,“我好悔,當時不如宰了他,一了百了,大不了一命抵一命。誰曾想那人竟然買了凶燒了我家中的房屋,我那體弱的老娘沒跑出來歸西而去……”說道此處他這般胸毛大漢悄悄流出兩行眼淚。
“沒想我四十有余,半生從戎,卻混的這般淒慘,所以自那以後,我想幹什麽便幹什麽,想怎樣就怎樣,這都是天下間欠我的。”
“老馬,你娘親遭遇不幸,我很悲戚。但是我也要說跟你說幾句話。我從軍中退甲回家,不是得罪了人,我離開時雖與人有不和,但還是因為別事才回了家。你雖勇猛,但稍欠領人才能,管事管人越多於你不一定是好事, 將就是將,兵就是兵。再有,你可有憑據說是你得罪之人買凶放火,若是有,我必定與你將他狀告上兵吏司,把他繩之以法,以慰你老母親在天之靈。”蘇成嚴正說道,眉目肅靜。
“如今說那些已經沒用,我手上十幾條人命,一切回不去嘍……”
“哎……”蘇成歎氣。
“老朋友,我明日來看你,想通了就喊人告知我,入了我馬蛇幫許你做三當家,我們一起發財,你一年四處奔波不也掙不了幾個錢嗎?”馬行空又說。
“你搶的一回兩回三回,哪有人再肯讓你搶四回五回六回,傳出去來往商隊不走你這龍頭山,你還怎麽發財,聽我一句勸,還是走正道才最好。”蘇成也是良言相勸。
“我前陣子劫了幾個人,那幾人箱子中竟有好多草籽,我們二當家說那是異域魔草,可以賣錢的,賣很多錢。就缺一個人可以下山找來買家,你不入幫也行,幫我們想法子將魔草賣出去,一樣有你的好處,你看行不行?”馬行空全盤托出,心想難道蘇成還不答應入夥麽。
“我不會入夥,更不會幫你們賣魔草。”蘇成堅定地道。
馬行空見此,有些惋惜地搖了搖頭。
“你再想一夜,我還是勸你最好想通,不然明日可不是我來看你了。”
馬行空拎著酒肉走出山洞,走了好遠,自言自語說道,“這蘇成還是那麽執拗聰慧,連哄帶騙他竟然都不信……”
這時,天上突然流雲漸密,星光大都被遮住了,他抬頭看了看,忽然覺得心裡不太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