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明 第2章 龍鳳纏

金色的鱗光在空中舞動，尊嚴的犄角朝著天;金羽也散發出光芒，金冠照耀。龍體和鳳體纏在一起，吉祥的氣象瞬時而發，天地為之聞動，皆以“龍鳳纏”為傳說。

盤帆見此大驚，便說:“這一龍一鳳相纏，金光滔天，豈不是祥瑞之兆?”

隻覺靈氣忽動，盤帆大悟仙法。

龍與鳳分飛而去，萬物歸於平靜，卻猶如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

盤帆感受體內之力，如翻江倒海，仙氣十足，便說:“這是——仙人的法力！”他將法力貫通以全身，身子竟然慢慢翱翔起來，有如仙鶴騰空。

盤帆大笑起來:“龍鳳纏，靈氣動！得仙法，馭仙人之法力！”雖不知自己何德何能，卻得此仙機。

浩瀚的青山臣服在他的腳下，不知怎麽的，彌漫的霧氣遮住了一切。一道晴天霹靂，從高遠的天空劈將下來，紫氣東來。萬物紛紛觀其變化，飛禽走獸也相繼驚聞——喜鵲站在枝頭，抖擻著翅膀，竟也不畏懼那雷鳴閃電，倒是側目而看。

腳下便忽然生出祥雲，盤帆隻感覺到這團祥雲便來自他體內的法力，他可以將其駕馭，高興地說:“我盤帆騰雲駕霧——”便仰天長笑起來，笑聲翻山越嶺，似乎每戶人家都能聽聞——挑著擔子的人們停下腳步，在田間乾活的人們挺直腰杆;隻為聽一聽這仙人一般回蕩的笑聲。

盤帆駕馭著祥雲飛到了青山之上，越過了田野——

田野上的人們待看清了，隻便驚呼:“天啊！那不是盤帆嗎?他升仙了嗎?——剛才那雷電卻是他引來的嗎?”飛仙引雷卻不是個傳聞。

“這事可怪了，他奶奶剛葬下安息不久，他就得道成仙——卻不是他奶奶在天之靈，來渡他?”

“這倒也不是吧，我早看出來他有仙氣。”

“盤帆！”

盤帆沒有聽見，也並沒有升仙，他只是擁有了仙人的法力……怪乎！他自己不禁疑惑，又仔細回想起那“龍鳳纏”，想著便是如此，讓他靈氣動、悟仙法。古來龍鳳皆神物，恩賜江山，卻未曾聽聞龍鳳能讓人成仙。

“還是說，奶奶在天之靈，佑我仙法?”盤帆輕輕搖了搖頭，並不覺得此事與奶奶有什麽關聯。

他又駕馭著祥雲，往更遠的山飛去，身影也越來越飄渺，與天齊高。

盤帆心想:“不如就此回去吧?”俯瞰山河的心已倦收，便乘風歸來。

停在了院子前，盤帆將祥雲的法力收回體內，祥雲消散，腳下輕輕著地。院子裡已經圍滿了許多人。

桂樹上的鳥兒也不叫，沒有什麽風吹，一張張面孔充滿了羨慕和向往，年輕姑娘們盼望的眼神裡，更是夾雜著迫不及待而以身相許的意願，那些小夥子也等著他說話。

盤帆怔住了，當著父老鄉親的面兒，他該說什麽，他呼了一口氣，便說:“我不是得道成仙，不知怎麽的，有法力！”

三老漢用毛巾擦了擦汗，嚷著說:“你不成仙，我們都見鬼了！你肯定成仙了！”

鳳錦毫不避諱地說:“我要嫁給你！”

四叔跟著起熱鬧，說:“聽見沒有！怎麽成的，跟大夥說說——讓大夥開開眼界！”

盤帆站在眾人面前，繪聲繪色地說:“那是——我只見龍鳳相纏，金光閃閃，體內靈氣一動，這才得悟仙法。駕祥雲，馭九天……”

“哪門子事?得虧你奶奶在天之靈！”

“龍鳳纏?要是有龍有鳳，大夥怎麽沒瞧見！”

“這可不是，完全沒有聽說過。”

“聽我的，聽我的，咱們盤帆從小就有仙氣。”

“對，沒錯，日積月累，終有開竅，人就升仙。”

“該不會是——到底是不是龍鳳纏?你有沒有胡說?”

盤帆只見七嘴八舌，也鬧不出個所以然，隻說:“我沒有胡說！”

“可是你飛天跟龍鳳纏有什麽關系——”

“只聽說過龍鳳呈祥，莫非這就是?”

“是的吧！”

鳳錦從眾人處走出來，喊道:“你們都別鬧了，我要嫁給他，你們替我作證就好。”

眾人一片唏噓不已，四叔說:“不成，人要是不成仙，你肯定不這麽想。”

鳳錦氣得跺腳，罵道:“盤四叔！你這輩子都娶不到媳婦！我就是這麽想的！”

眾人大笑不已，笑飛了桂樹上的鳥兒。三老漢指著鳥，說:“鳥都被嚇跑了！”

四叔歎了一口氣，說:“真是個心急的媳婦。”雖然眾人都叫他四叔，但他才三十歲，比盤帆大兩歲。

小雲一直在聽著，這時站了出來，說:“盤帆！你要是娶了鳳錦這個潑婦，我第一個不答應！”

鳳錦叉著腰， 說:“什麽?我潑婦?”

眾人趕緊勸住，嚷道:“盤帆！說句話！”

盤帆想說話來著，可是一直沒有說話的份，這才要張嘴，眾人都洗耳恭聽的樣子，一片安靜，他便說:“鳳錦不是潑婦，但我不答應她。”

眾人沉默，鳳錦大方地說:“這話說的中聽，不答應就不勉強！”

小雲還是有些看不慣鳳錦的樣子，說:“省著你是鬧著玩。”

眾人趕緊又勸住，叫道:“沒完沒了這是，都坐下，聽聽盤帆有什麽話說。”

盤帆看了一眼暮色，又看了看眾人，才說:“明天我要進山打獵。”

四下裡都會心地笑起來，——真是個好孩子！

柳氏的靈位擺在堂前，燈油點著。盤帆燒了三柱香，對著靈位拜了三拜，把三柱香插在靈位前的香爐裡。房子好像大了很多，原來是他和柳氏居住，現在只剩他一個人，他覺得一切都變得空曠起來。

“奶奶！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得了仙法，能馭祥雲——再也不怕山中毒蛇猛獸。”盤帆努力做出高興的樣子，但並不開心。

“要是有您看著我就好了，您看著我駕馭祥雲，飛上九天，一定會格外欣喜！”站在柳氏的靈位面前，他已經分不清是“龍鳳纏”，還是柳氏在天有靈，讓他悟得仙法。

“不過，不管怎麽樣，我知道您一定會一直在天上看著我。佑我平安！”盤帆不再說下去，喉嚨仍然有些哽咽，那燈油上面的火焰附在燈芯上燃燒著——燈還是那盞燈，油也沒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