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錯了。日後再不敢為惡,求道者收了神通,給我一條活路吧。”春征虎痛苦哭求道。“活路有,隻不知你要不要了?”“要,要!請道長指點?”“今日我放你,但明日你自己將往日罪行寫明,找你們宗主認罪。”“好,好。我明日便去自首,絕對不敢違背。”“機會給你了,若你抓不住,那誰也救不了你。現在把這個案子了結吧。”
道者站起身,那些人恢復自由,春征虎也不再挨打。此時見他渾身鮮血淋漓,幾乎無一塊好皮肉。幾名弟子小心翼翼將他攙扶回座,他還是疼得齜牙咧嘴。不敢大意,看道者問道:“不知道長以為該如何結案?”“公平公正便是。”
春征虎想了想,道:“那我判了。誠嘉店主私自用邪靈附魔靈器為罪一,買賣邪器為罪二。且雖人不是你殺的,但你也有管理不利之責。數罪並罰,判你賠償死者家屬白銀五千兩,再罰三萬銀。至於小二人等並無乾系,可全身而退。”
聽到判決,老掌櫃雖然損失了大筆金銀,也慶幸活命,拜道者道:“不想小道長乃是世間高人。老漢自作聰明蒙騙你,你反而救我一命,老漢這裡拜謝。”道者:“尊者當明白,億萬家財也擋不了災。為人積攢銀錢不如積攢福德,多行善事才後福無窮呀。”老掌櫃急忙答應:“道者說的是,日後我一定行善積德。只是還有一事請道長恕罪,你那柄神劍前日也被我貪心賣了,如今怕尋不回了。”“無妨。我自有辦法尋回。”
……
離了刑司,道者回到街上,走進一家五風酒樓,徑直往二樓去。小二見道者破衣爛袍,急忙跑過去阻攔,伸手呵斥:“也不看你穿的什麽破爛也敢踏足我們酒樓。趕緊離開,不然讓人打你出去。”道者掏出一塊銀錠遞去:“小哥,不可以貌取人。哪有把客人往外趕走的道理。請小哥費心,憑此銀錠打包幾隻燒雞,幾斤熟肉,幾斤烙餅,燒酒兩壇。我在二樓歇腳片刻,一會兒帶走。”
小二見了銀錠,面色當即恭敬,忙躬身賠禮:“哎,得罪,得罪,恕我眼拙。原是個有錢的好道士。真是瞎了小子的眼,道長快樓上請,先喝杯香茶,我馬上給您打包好酒食。”
道者上了二樓,樓上正見一白衣玉子斜倚飲酒。那白衣玉子,女伴男裝,可謂風流清靈,端得樣貌仙人。正是:玉琢水皮冰雕眸,墨絲輕灑萬古幽。瀟灑風流弦弓倚,玉指撚杯吐蓮羞。
道者上前稽首:“福生無量,道士打擾了。”白衣青年玉面微醺,迷眸一笑:“原來是你。正一個人喝得無聊,請坐。”道者落座,青年親手倒一杯酒拂手飛到道者面前:“請。”道者飲一口酒,笑道:“好酒。白霧驕,果然好享受。”女子淡定飲酒一杯,笑道:“小道士神通不凡。上午贏了黃德娘,如今又來銅山鎮。你不會是專門來找我的吧?”
“正是。你有仙緣,我正是來此點化你。”道者微微一笑。“點化與我?笑話!我白霧驕身懷不世神功,天地不能束,不羈無束,自由極樂,比那真仙人過得不差。何需你點化?”白霧驕哈哈一笑。
道者道:“有罪,名無忌;有苦,名無同;有樂,名規矩;有福,名羈絆。你神功是假,不羈是苦,極樂虛妄。天地君親,人倫禮法,方圓規矩,不在外,而在內。若真胸懷廣闊,則內真無量,萬法無礙。若心清不迷,無敵是友,無仇是親,這才是極樂無窮呀。”
白霧驕回笑:“果是專業念經的。似這天地無明,若無權無勢哪個聽你念經。若不是你有些神通,剛才在天鑄宗刑司,你早被春征虎活活打死。道理再多,也不敵拳頭好使。”“無禮一時強,徒勞困一生。霸道雖剛強,終有折斷時。無道者求外力,有道者求內真。拳頭能打服別人一時,德行才能感化人一生。你的拳頭夠硬,內在卻不充實呀。”
“太煩!快意恩仇才是我大道,修道傳法那是你的事,咱們本非同路人,何必硬往一塊兒扯呢。”白霧驕不悅道。“道無處不在,如何不同路。你天資絕頂有成就的機緣,道者自然要拉你一幫。不如和我一同上路,我帶你看遍人間真相如何?”道者一笑。“你倒是自大。我白霧驕神功無敵,並不輸那黃德娘,憑你想教我做事,可笑。”白霧驕輕笑一聲。“倒有我大徒弟的狂妄口氣。如此,我便帶你虛遊一遭。”道者眼眸陡發精光,白霧驕神識當即被抽離身軀,撲倒桌案。
白霧驕被道者強行帶走神識,先來到百裡外天鑄宗天樞山雲頭。白霧驕惱道:“你這道士倒真有些神通,為何帶我來此?”“帶你一觀人間百常。此地乃天鑄宗之山門,咱們先去一看。”
話畢,道者帶白霧驕閃到天鑄宗大殿。大殿中天鑄宗宗主皇鳴霄正與夫人柳師虹,還有十幾位宗門高人討論王無陽身死一事。
站在大殿頂梁上,道者指著笑道:“你看,你殺了王無陽,他的父母正討論如何報復你。”白霧驕冷不屑:“小小天鑄宗能有何作為,他那兒子作惡多端,早該殺了除害。”
皇鳴嘯得知兒子死訊,氣得大廳踱步,婦人柳師虹一旁哭泣不止。“該死!早聽說玉華宗宗主有一個狂悖無禮、乖張好鬥的女兒,不期她竟然在銅山鎮害了我兒性命。如此大仇焉能不報,你們說此事當如何去辦?”皇鳴嘯惱火喝道。
十幾位高人各自點頭,又是搖頭。為首老者穿黃色八卦道服,背一柄桃木劍,一副得道高人樣,其人號胡天師,捋須道:“那玉華宗可不好鬥,且不說白霧驕天資絕頂,不到二十已近金鼎。單說玉華宗金鼎期高人也有三人,近先天也十幾人,我們絕非對手呀。”其他修者一同點頭。
柳師虹停了哭,冷面切齒,怒道:“早聽說那女娃是個妖胎,有些詭異的本事。不過,如今她敢殺我兒,我必不讓她全家安生。諸位都是我天鑄宗高人,豈能長他人威風。況且鬥勇不過,咱們也可以智取。誰能幫我夫妻出了這口氣,我們必然重重賞賜。”皇鳴嘯也道:“夫人說得不錯。咱們未必要正面對付,暗裡施為也定能報此大仇。”
十幾人面面相覷,各自思索起來。後排一尖嘴猴腮、牙凸毛稀的青衣瘦道,眼顯陰狠,撚著胡須,故意訕笑起來,一副得意神情。眾人聞聲看去,問道:“哦,休南道者,看來已有高見?”
那道士走出,詭詐笑道:“宗主,玉華宗強橫,全仗玉華地脈的靈氣,故而這些年他們人才輩出。而我知曉,在玉華宗南五百裡處有一‘仙快山’,乃羅浮宗地盤。羅浮宗先天有七八人,近先天有三五十人,山上還有三萬弟子,比玉華宗實力還強十倍。我與羅浮宗長老西王山主交情頗深,他早年告訴與我,羅浮宗早看上玉華宗靈脈。只是忌憚玉華宗的鎮派神寶玉華鼎,所以不敢強攻。還有,附近千裡地其他幾處仙門也全被白霧驕欺凌。若我們能想辦法克制玉華鼎,再聯合眾仙門定能一舉將玉華宗鏟除,到時還能分了他們山中幾千年積攢的寶貝。”
眾人欣喜點頭,皇鳴嘯也笑道:“休南道長果然心思靈敏,智謀無雙,此計不錯。只是,我聽聞那玉華鼎乃上古傳下法寶,擁有毀天滅地之能,不知如何能克制它?”
休南道者又撚稀疏胡子,洋洋得意道:“有。那玉華鼎雖然強悍,卻有一個缺點,必須認主才能發揮威力。如今玉華宗能使用玉華鼎的人, 除了他們宗主白竹心,也便只有白霧驕了。我暗中打探得知,白竹心一直有咳喘之症,壽命已然不多。我可用‘絮毒沙’在玉華宗造出毒霧,保證讓他病情加重,無法施用玉華鼎。而白霧驕與其父鬧翻,短期也不會回歸山門。等我們聯合滅了玉華宗,她也只是喪家之犬而已。”“好!便如此辦了。勞煩休南尊者帶上些珍寶,去請羅浮宗及其他宗門,一同定計滅玉華宗。”皇鳴嘯當即拍腿定案。
“一幫雜碎也敢挑釁我玉華宗,找死!快送我回身體,我要親自滅了天鑄宗這幫禍害。”白霧驕咬牙切齒怒道。“不急,不急,再帶你去瞧一人。”
道者又帶白霧驕飄了七八十裡,來到一處寶山。山腳連綿山尖,幾十裡的綠茵好似蓬松天降的地毯,山中彩繽多姿的樹藤像是條條玉龍,漫山遍野藏的的花叢,隨處可見穿著綠衣服的修行人,嬉戲采風。他們有的彈琴,有的飛舞,有的駐足賞景,似乎是仙人一般瀟灑和快樂。
“這不是玉華宗?我自幼在此處長大,莫說這地方人,一花一草我也知道來歷,這裡有何可瞧?”白霧驕問道。道者:“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心裡想的,有幾分是真呢。顏色繽紛的世界,黑白反而更引人注目;悅耳音律的環境中,反而嘈雜更容易聽到;心裡想的多,反而更不知道清淨的歸處。還是看一看吧。”
又帶著白霧驕來到山後一處幽靜竹林。竹林中,正有一對樣貌年輕,好似不老的神仙眷侶正互相依偎觀看夕陽美景。而那正是白霧驕的父親白竹心與母親蘭霧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