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霧嬈推開白竹心,道:“這是你的錯,老是責難她。如今流浪在外,也不願意回家。”白竹心拉回蘭霧嬈懷中,笑道:“哎,養不教,父之過。她整日穿著男裝四處闖禍,我當然要規正她。我們這女兒天賦異稟,俠骨仁心,只是不夠成熟。和你年輕時倒有幾分相像。”
“哎!年輕人便該如此,只要本性純良,總能磨礪出來。”蘭霧嬈。“所以,讓她在外吃些虧也好。她天性自在,我也不要她承擔什麽責任了,只希望她一生快樂便是了。咳咳。”白竹心。蘭霧嬈急道:“你這咳喘越發重了,外面風涼,咱們進屋去吧。”“咳咳,無妨,無妨。”白竹心。
道者回頭道:“你父親壽命不多,若其他宗門攻來怕他無命可活。你以為自己該如何做呢?”白霧驕眼眸微紅,道:“此生我隻願不拘無束。父母與我有養育之恩,但我不可能因此,便將人生托付這紅塵糾纏的人情世故中。”“好。那我再帶你去地府一遭。”
道者帶白霧驕遁入幽冥,一路上,看了刀山、火海,刑山屍海。來到閻羅殿中,見霧氣森森,寒光爍爍,八面刀兵血淋,堂中幾口一丈大油鍋滾開,更有刀盤山、刺鉤塌、金錘碾等刑具。堂上閻羅王吳之恩,乃一青袍書生模樣,正倚在骷髏骨椅上拿一本書看得津津有味。一旁判官、鬼差、魂使,個個青面獠牙,吃刀扛槍等候。
“這閻王怎是個文弱書生?”白霧驕奇怪問道。道者笑道:“天下有三百六十處地陰,也有三百六十閻羅王。還有八位閻帝、十八閻皇等等,各處幽冥殿形貌大不相同。”
吳之恩看罷書,一合書頁,書生面換上青面獠牙惡貌,頓一喝:“帶犯人。”當下,兩個青皮禿頂的鬼差,提了鐵叉去一旁,押了一個白袍散發的惡鬼來。
惡鬼上殿猖狂喊道:“我乃是天鑄宗少主王無陽,你們是哪裡妖魔竟敢抓我來此。若我父親知曉,定踏平你這洞穴。”四面鬼差、鬼判哈哈大笑,隻笑得山搖地動,四面霧湧。吳之恩一拍堂木,一聲狂嘯:“好你個王無陽,魂歸地府還敢囂張。鬼差何在,給他照陰生鏡,讓他死個明白。”
鬼差便拿了一個牛腿骨樣的鏡子,走過去對王無陽一照。王無陽這才見到自己已變成了鬼面,又將陽間被白霧驕殺死一事想起,當即恐懼癱倒地上,殿中鬼差又是耳旁一陣哈哈大笑。
“我死了?我死了,怎麽可能?我父親是宗門之主,誰敢殺我,我怎麽會死?不可能,不可能。”王無陽地上大哭起來。
“砰”,吳之恩又拍一下堂木,嘴噴寒氣,頭頂火燒,怒道:“好你個王無陽,來了我這陰司還敢逞陽間威風。來人,先送他去金錘碾,錘他一百遭,讓他知道好歹。”
當幾名鬼差將王無陽拉到吊起的金黃圓柱巨錘下,王無陽抬頭見天空吊著一錘,也知這是要砸自己,四下掙扎求饒,卻被鬼差按住手腳動彈不得。只聽得噗嗤一聲,巨錘落下直接把那他砸成血餅一塊,鮮血噴濺四面。隨即錘子抬起,王無陽魂體也慢慢回復原貌。
遭受全身碾壓劇痛,王無陽才知地獄酷刑可怕,大哭吼道:“閻王饒命,閻王饒命,小鬼知錯,再不敢放肆,再不敢放肆,閻王饒命,饒命。……”“拉他過來。”吳之恩。
王無陽瑟瑟發抖,撲跪倒地,連連磕頭,“謝閻王不罰之恩,謝閻王,謝閻王。”吳之恩一喝道:“我這陰司千百種刑罰,你才嘗一口便不行了。鬼判何在,將他生平福祿本給他瞧,讓他確證屬實。若都屬實,便將他做善惡事一一對照清楚,判他個明白。”
便有一紅皮鬼判上前,舉起一顆金色寶珠在王無陽身上一晃,半空便顯出無數場景。自王無陽五歲後,做了何種惡事、善事,一一顯示清楚。
“如此神奇?地獄當真能記錄人之生平?”白霧驕看道者問道。道者點頭:“地獄有生、死二輪。生輪能記錄陽間一切,前世百代也可查閱。死輪乃是投胎通道,若陰債還清,便入死輪重新投胎。”
王無陽看了自己的生平,連這輩子自己殺了多少雞鴨、螞蟻也有,更別提那害人傷命的大事。急忙跪地磕頭,一一承認,只求寬恕。鬼差又招了幾名被王無陽迫害的鬼魂前來訴冤,將他惡行對證。
審問完畢,閻羅王判王無陽九百年鬼刑,因他好色好殺,判他每百日還要承受鉤腸、剜心之苦。
王無陽跪地求饒,又哭向閻王道:“我悔不該生前為惡,可是那白霧驕害我性命。不知她何時下來,又當如何懲罰?”吳之恩拍桌一喝:“你這惡鬼果然是刁頑,如今地府還思尋仇。白霧驕殺人造業,自有她的因果,何須你來過問。來,鬼差帶他下去領罰。”
“呵呵,這倒是有趣。待我死日,我定來此一遊,嘗一嘗這地獄刑罰的滋味,哈哈。”白霧驕哈哈一笑。道者腳步一點,又帶著白霧驕來到“生輪”處。見那地四處空蕩蕩,靈氣充沛,卻沒有一個鬼差看守。道者指著道:“來,把手放上,你便能看到自己前世今生功過。”白霧驕心奇,便小心翼翼將手放上。頓時,前世今生一切畫影顯現腦海中。
原來,白霧驕前世為玉華山一山魈妖,因樣貌醜陋,常遭人迫害。後來山上一對夫妻救了她,並且悉心照顧了她幾十年。直到玉華山靈脈中一條蟒精修成神通,那對夫妻為對抗莽精雙手殞命。山魈替他們守墳一生,並許願來世為他們二人子女報答前恩。看完一切,白霧驕神情恍惚,開口道:原來今生為它生,白霧為妖不為驕。酩酊善惡全相報,生來死去夢難留。
回到五風酒樓,隻似南柯一夢,白霧驕安靜許久。
道者問道:“見識一場,如今有何打算?”
白霧驕起身道:“謝道者點化,至此白霧驕不存,前世今生情緣亦不存。我隻願做一南風,行走天涯,拂來天下善暖,拂去天下惡散。斬斷塵緣,自今日我便為南風道士。”道者稽首:“恭喜,南風道者。我贈你三本經書助你全家修行,再贈你一顆二生丹增你父親一紀壽數。望你早日修成正果,道化無量!”
二人分別,白霧驕先回了山門給父親治好傷病,然後便拜別離去。至此天下少了一個逞強弄武,仙子樣貌的白霧驕,卻多了一個破衣爛衫,樣貌醜陋,手持竹仗的南風道姑。
那南風道姑法力通天,機智聰慧,除滅無數妖魔,更勸化善德無數,美名傳揚萬世。後人親切稱呼她為:南風道母或是醜母娘娘。更留下:不望東西北風,隻願南風常顧。
白竹心和蘭霧嬈心知女兒脫胎換骨入了道門,雖然不舍,但也歡喜。夫妻二人決心苦心修行,日後終也成就無量功德。
玄天四人在山口從黃昏等到日落,又等到月亮升起。玄天餓得躺在地上歎氣,玄一餓得坐在地拔草,惱道:“師傅,當真不靠譜,再不來我要成吃草的兔子了。”道士和和尚互相倚著背坐在地上,道士摸著肚子笑道:“小娃,你師傅莫不是自己喝酒吃肉,把我們忘了吧。”“若是如此,那倒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只怕師傅又管什麽閑事去了。”玄一惱道。
遠道者提著幾包食物、兩壇酒走來,四人一樣高興衝了過去。各自搶了酒肉,坐在地上,大口吃起來。玄一抱著一隻燒雞猛啃,一面抱怨道:“師傅,怎麽如此慢?莫不是又幹了什麽好事?”道者端坐一旁:“師傅被人押到刑司,打了幾百棍子。後來又點化了個有緣人,這才耽擱時間。”“師傅,挨打啦。肯定又是自找麻煩,活該!讓我看看被打成什麽樣了。”玄一抱著燒雞走到道者身後,伸手便掀開道者衣服要看。道者將她拽到地上,笑道:“沒有傷,師傅用了法術,懲罰了害我的人了。快快吃了飯,趁著夜色光亮繼續趕路。”“哦。那講講唄,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正好下飯!”
吃完東西,幾人撐得肚圓,便伴風月繼續行路。
正是:
銅山鎮中事多少,道者三難化幾緣。
二來三難四聖成,無苦無難喚真人。
修道修心更修德,來日不淪塵胎中。
披星戴月行路明,一心光明始無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