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天龍國第二位皇帝宕惜朝,西南珍南省總督密謀叛亂,消息傳到京師,宕惜聽取臣下建議,以西南水土植被更適合大象食用為由,安排諜報人員偽裝成大象房采葉郎前往西南珍南省,表面收集嫩葉送往京師,暗中搜集西南總督謀反的證據與軍備情報,這些情報藏在提供給大象的嫩葉中送往京師大象房,由專人整理送給皇帝。
後來叛亂平定,大象房的情報性質沒有被削減,反而是得到了壯大。皇帝通過大象房訓練情報人員,再將情報人員通過各地進貢,采買的渠道送往全國各地,形成對內的情報網絡。再後來,大象房還承擔了一部分抓捕審訊等工作。
簽籠十三年,簽籠皇帝正式將大象房獨立為一個專門的情報機構,有了自己的部門和駐地,也有了自己的部隊和監獄,其監獄名曰天牢,專門關押嚴重犯罪人員,東奇此刻就關在天牢。
天龍國有兩個天牢,一個刑部天牢,一個大象房天牢,刑部天牢關押重犯,進去的人十有**活不成了,但是大象房的天牢關押的要麽是朝廷官員,要麽是重要的情報人員,所以十有**死不了。
哧蘭多蒙·耀亭,作為東奇的引薦人,保舉人,提拔人,可以說與東奇綁定的非常死,當他聽說東奇被皇城禁衛軍抓走的時候,著實是冒了一陣冷汗,不知道東奇犯了什麽事,但是被禁衛軍抓走那肯定不是小事,皇帝下午剛派人宣讀了對東奇的升爵旨意,晚上就把人抓走,這裡面透著古怪。耀文代表自己去參加東奇的宴會,此刻還沒回來,也不知道怎麽樣了。耀亭也不敢出去打探,只能在家憋著。等到深夜有下人出來消息,說是東奇在酒宴上走火入魔,打傷數人。耀亭奇怪,那東奇修煉的內功他是見過的,雖然身為天龍人不能修煉,但是那功法不是什麽邪門功法,平日裡看那東奇也是氣息平穩,怎麽突然就走火入魔了,這事透著詭異。之后宮裡有太監傳話,說是耀文與四皇子此刻都在宮中接受問話,這兒子到了宮裡,還能接受問話,說明應該沒受什麽傷害,好歹不用擔心兒子的安危了。心驚膽戰一個晚上,第二天清晨,還在休假的耀亭決定早早去上朝,路上應該能聽到一些風聲。果然在上朝路上耀亭碰到了一個老熟人。
恰圖巴拉·查克,恰圖巴拉氏與哧蘭多蒙氏乃是世交,兩家一直交替把持著兵部,如前兩代的兵部尚書都是這兩家出身,分別是耀亭的父親與當今兵部尚書查克的父親。現任兵部尚書查克卸任之後大概率也會將兵部的位置交給耀亭,而後耀亭再將這位置給查克的兒子,就這樣兩家交換,已經持續快一百年了。皇帝雖然看在眼裡,但是因為兩家在軍隊的影響力,一直也沒什麽好辦法,兩家也知道進退,從不插手兵部以外的事物,且每一代兵部尚書都會在年輕時與皇帝結交為好友,故而皇帝雖然惡心,也沒什麽好辦法。
“耀亭賢弟,昨日之事,可聽說了?”
耀亭坐著轎子,轎子上有個小窗戶,查克的轎子與耀亭的轎子並排行駛,兩個窗子相對,隔著兩層小窗子,查克率先向耀亭提問。
“昨日之事,可是武狀元走火入魔,酒席間打人之事?”
耀亭有些明知故問,查克只是點點頭,沒有說話。
“聽說了,昨日犬子就在武狀元府上。”
“賢侄安慰如何,可曾受傷?”
查克表現出一副關心模樣。
“尚未可知,不過聽宮裡來人說,當時四皇子也在,二人一起被護著回了宮,都沒受傷。”
聽到這話,查克表情一肅,已經透著寒光看著耀亭。
“昨日四皇子不曾去什麽東奇府上。”
耀亭一愣,旋即明白過來。
“是了,昨日犬子獨自去武狀元府上,幸虧跑得快加機靈,自己跑到宮裡躲起來了。”
聽到耀亭這樣說,查克表情立刻緩解。
“這個東奇可是你一手提拔的,此事之後你作何打算?”
“老夫提拔東奇是看重他的能力,與其他無關,誰人都可打聽,老夫從未收過東奇一文錢的禮物賄賂,他走火入魔闖了禍,跟老夫何乾?”
耀亭知道對方是在問自己準備怎麽擺脫責任,畢竟東奇是自己提拔的,算是自己的親信,發生這種事,期間還有四皇子,本來自己家和恰圖巴拉家就是一個佔二皇子一個佔四皇子,分頭下注,只會出了這麽個事,查克肯定要來跟自己對口風。
“確實如此,只是這樣一來,那東奇可就活不成了。”
查克話裡有話,耀亭一下就聽出來,馬上出言試探:
“皇上是擔心。。。”
查克搖搖頭,又點點頭。
“據卑職所知,東奇此人,江湖上並沒有什麽朋友。”
耀亭有些奇怪,這事情跟自己想的又不太一樣了,他最開始覺得朝廷收拾東奇是因為懼怕軍中有角族勢力太大,所以要打壓一部分,看樣子不只是這樣。
“朝廷對地方的控制一直不強,山陰省地處中原北方,一直以來就是江湖豪客聚集的所在,那東奇的丈人是山陰省地主,為何會將女兒嫁給一個練武的農夫?所謂江湖,朝廷一直摸不清楚其中奧妙,有些事說不清的。況且,你知道東奇的師傅是誰嗎?”
這事耀亭還真不知道,之前問過,都被東奇糊弄過去,此時一想,確實有貓膩。
“東奇的師傅就是那個火龍真人。”
聽到這個名字,耀亭心下一驚。
“就是那位?”
查克閉目點頭。
“不對呀,那是二百年前的人物,不是說已經和前朝皇帝一起。。。”
想到這裡,耀亭瞬間明白了什麽,他張大了嘴巴,好像參透了一個奧秘。
查克點點頭。耀亭眼睛急轉,想想昨夜莫名其妙出現在東奇府上的四皇子,心裡有了一些猜測。
“若是如此,老夫今日去與那東奇談談,此刻東奇可是在刑部?”
查克搖搖頭。耀亭明白了,昨日之事肯定與四皇子有關,這裡邊牽涉到皇室,就不能尋常處理,說不得要鬧出什麽醜聞,影響皇家聲譽。若是將東奇逼死,臨死之時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什麽來就不好了,若是東奇聰明,此刻定是閉口不言,等著朝廷派人去撈他,達成交易才是最好結果。而這個撈他的人,自己這個東奇的老上官在合適不過了。
“那東奇鬧到了天牢有些鬧,在大象房說了些不好的東西,陛下已經下令封口,還批了你的病假。”
自己莫名其妙的被生病,還批了病假,邀請倒是一點也不奇怪,合上轎子的窗簾,招呼轎夫轉向,朝著大象房而去。
此時東奇覺得自己死定了,他的身上鎖著巨大的木枷,木枷上銘刻著梵文,東奇稍微調整一下身體銘文就會發光,讓木枷變得千斤之重。腳上上著鎖鏈,鎖鏈上同樣銘刻著銘文,起著跟木枷一樣的作用。
東奇被木枷與鎖鏈束縛,站不起來,躺不下去,只能用木枷撐地,以一種扭曲難受的姿態斜臥著,這姿勢不舒服,但是沒有辦法,東奇只能祈願審判快點到來,結束自己漫長的折磨。
“耀大人真是性情中人,聽說這人犯是您下屬,犯了這樣的大罪您還來看望。”
東奇被關押在一個單獨的牢房裡,因為是極度危險的犯人,牢房周圍也沒有其他犯人,東奇聽到門口有獄卒的聲音。
“他進來之後可曾說了什麽?”
幾個獄卒打著火把,把耀亭引進牢房,聽到耀亭發問,幾個獄卒互相看看,一個年紀最大職位也最高的獄卒開口。
“不曾說過什麽,這人一進來就就發呆,什麽也沒說。”
耀亭來之前聽查克提過,東奇說了些不好的東西,不過這些獄卒說東奇沒說什麽,那就是好事,對自己,對東奇,對這些獄卒都是好事。
耀亭來到東奇的監獄柵欄前,獄卒沒有開門的意思,於是耀亭蹲在地上,向著東奇輕聲呼喊。
東奇早就聽出來人是耀亭,他實在沒想到這個時候還有人敢來看自己,他努力調轉方向看向耀亭,當那張臉被火把照亮的時候,東奇不爭氣的流下淚來。
“耀大人。。。”
東奇剛要開口就被耀亭打斷。
“東奇,不要說話,聽我說。”
東奇趕忙閉嘴,他知道,耀亭能來看自己,說明自己的事情有轉機。
“你在宴會上走火入魔的事情,朝廷覺得情有可原,但是畢竟打傷了人,嚇到不少京師百姓,這很不好。你說你,年紀輕輕不學好,不肯腳踏實地練功,非要劍走偏鋒學那邪門功法,早和你說不要跟你那些江湖上的朋友牽扯過深,你是朝廷命官,怎麽樣,走火入魔了吧。”
東奇剛要開口解釋自己練的乃是正門功法,當時走火入魔是因為喝了太多酒,又看到四皇子侵犯自己妻子,心門失守才走火入魔的。
想到這裡,東奇又閉了嘴。
是了,是四皇子侵犯自己的妻子,這事不能提,看著耀亭那張臉,此刻也沒那麽陽光了。皇室尊嚴不可侵犯,耀亭不是來救自己的,他是來談判的。
天龍族因為異族統治,對有角族基層幾乎不能插手,對什麽江湖事更是隻懂個一知半解,他們怕自己把事情真相說出去,影響朝廷聲譽。只是自己能說給誰聽呢?東奇想起了自己的師傅,火龍真人。
“看你的表情,應當是反省了的。”
這話的意思是看你的表情應該是聽懂了。
“朝廷正在上早朝,我會為你求情,畢竟你是聖上欽點的武狀元,不會判你斬刑,最多是個流放。無論最後流放到哪,你就安安心心去,老夫在地方上多有門生故吏,等你走的時候會給你一封信,到時候你拿著,到哪裡都能生活。”
這話的意思是, 你不要鬧,只要你不鬧就不殺你,給你個地方讓你活著。
可是,閻曉仙呢?自己的冤屈呢?
東奇沒有再說什麽,他知道自己的命運不受自己的控制,朝廷不殺自己只是怕自己把四皇子的醜事傳出去,用什麽辦法把事情講給那些朝廷臆想出的江湖朋友。但是自己並沒有什麽江湖上的朋友,有個師傅也早就找不到人了,此刻他只能任由朝廷安排。
看到東奇閉上眼睛,也不搭話,耀亭知道交易達成了。旋即吩咐獄卒好生照看,自己則出了天牢。坐著轎子急匆匆來到真龍殿外,下了轎子,整理官服戴好官帽,走到真龍殿門口,耀亭沒有直接進去,而是站在門口往裡傾聽。
“你們說再多,還不是戰敗,天京沒拿回來,誰來擔責。”
這是吏部尚書康欣的聲音,康欣和耀亭一樣都是支持四皇子的,不同的是,耀亭是跟查克分開站隊,康欣則是帶著全家賭四皇子。
“如果說沒搶回天京就要殺,那丟了天京的要不要殺?”
說這個話的是刑部尚書讚鴻儒,這位是個有角人官員,秉承著立嫡立長的原則,支持二皇子。
他說的是關於前段時間朝廷發起的針對東南長角亂匪的一次軍事行動,據耀亭所知,此次軍事行動最後以失敗告終。
聽清楚朝堂上還沒開始討論關於東奇的事情,耀亭重新整理了一下官府官帽,朝著旁邊侍立的太監一拱手。那太監手中浮塵一揮,聲音奸細洪亮的唱道:
“兵部京軍司長軍營都督官,哧蘭多蒙·耀亭請求覲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