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南省地處西南,是出了名的煙瘴之地,歷史上此地多次叛亂,一直到天龍朝,依舊是叛亂不斷,也是白蓮教等多股邪教的回寄之所。東奇回想臨出京時耀亭跟自己說的話。
“此去路上大可放心,平南將軍馬現不久後將會前往水珍省休整,他和你一樣都是有角族武狀元出身,我為你修書一封,讓他將你招募到軍中,到時候軍前立功尚可東山再起。”
這是臨出京時耀亭對自己說的話,講道理,耀都督對自己是照顧有加了,不僅出面保住自己,還給自己安排了東山再起的門路,至於四皇子那邊,只能怪自己倒霉,老婆太漂亮紅顏禍水了,他到現在也不知道其實是耀文因為嫉妒他所以設的局。
說到閻曉仙,李慶泰是說話算話的,東奇離京之時在路旁看到了真空道長的一個徒弟在路邊,雖然沒有交流,但是東奇知道,這是道長給自己的信號,閻曉仙此時身份敏感不能出面,不過有李慶泰照顧,性命應該是無憂了。
流放不是旅遊,枷鎖鐐銬是少不了的,不過押送東奇的兩個差人曉得東奇的厲害,大內的高手都對付不了,後來還是出動禁軍才將其抓捕,自然不是兩個小小的刑部差官能對付的,顧而一路上都是能方便就方便,除了穿城走站,大多時候都不給東奇帶枷。
三人於八月十五啟程,在一片闔家團圓的氣氛中,三人從京師下龍涎衛,從龍涎衛走水路穿河陰省到湖陽省,再從湖陽省轉陸路入水珍省,原本從湖陽省繼續水路過湖陰省會比較快,但是此時河陰省大部分都在長角賊的控制中,三人為保安全,還是選擇走陸路進水珍省,水珍省已經是天龍國東南,從水珍省繼續向東南行進,就能到達珍南省。
這珍南省原本是南越國的領土,本土民族大多都是黃猴族,前朝時天龍國與南越國交戰,奪來了水珍以南的大量領土,取名珍南,意思就是水珍以南。前朝覆滅時期,還有部分前朝皇族在這裡負隅頑抗試圖復國,還拉攏了原本的珍南都督,當然了,後來也被平滅。
三人行程迅捷,歷時不到兩日就到了貴北府,貴北府乃是水珍省治所所在,三人趕路辛苦,打算再次休整兩日,再繼續趕路。
“二位兄弟是京師來的啊,敢問怎麽稱呼?”
到了貴北,先要去省府衙門交換路引,才能繼續往珍南走,省府裡辦公的小吏聽說兩個差人是京城來的,於是開始套近乎。
“免貴,在下趙銅刀,這位是我兄弟李鐵劍。”
兩個差人一高一矮,一瘦一胖,矮胖這位肚子大的,上圓能放個葫蘆,舉起手摸不著別人的頭頂。瘦子就高了,過門檻得低頭過,脫了衣服肋條骨分明。
“您身後這位?”
那小吏看見二人後面還跟著一個,身上帶著枷,知道這可能就是這兩位的公差了。
“您問這位,這位您可別小瞧了,那可是京城名人,去年的武狀元。別看他現如今落魄,只是一時不順,早晚還要東山再起的。”
銅刀鐵劍兩個一路上跟東奇多有交流,對這位武狀元是佩服不已。同時東奇因為受了二人的方便,一路上對兩人武藝多有指點。這年頭,尋常人想學武功是非常難得,不僅僅是學武成本高,好師傅也不好找,厲害的人物要麽混跡江湖,要麽在宮門內任職,高人指點的機會是非常難得的。
二人從京師一路學到水珍省,兩個月的時間武藝就精進了不少,可以說比從京師出來的時候判若兩人。
“對,對,阿就對,這位是了不起的人物,武。。狀元。。。東奇,你。。。打聽去吧。”
說話的高個子的鐵劍,這位不僅身量高,還是個結巴。
聽他兩人長得有趣,說話也有趣,小吏與二人多交流了一番,很快就把他們需要的路引公文等文件通通準備好了。看著路引上的路線,小吏皺了皺眉頭。
“您三位要去珍南,正常是要路過河谷縣,不過我勸您三位最好往南繞一段路。”
“這。。。這。。是”
“這是為何?為何要繞路?”
鐵劍想問,銅刀嫌他說話費勁,所以搶著問了,鐵劍也不生氣,好像銅刀是他嘴替是的,等著小吏給出解答。
“這河谷縣原本只是尋常縣城,但是最近啊,不知哪裡來了幾頭老虎,一下子來了好幾頭,官府正準備召集人手去打虎呢,您這會出發,容易跟老虎撞上。”
小吏好心提醒,但是銅刀鐵劍卻是不以為意。
“我道是什麽事呢,不就是幾隻老虎,看見我們身後這位沒有,武狀元,幾隻老虎不在話下,若是讓我們兄弟遇上,就省了你們省府打虎的力氣了。”
“哎!若是尋常老虎,我們省府也有高手能對付,但是這次不同,乃是一隻虎妖為首作亂,已經吃了好些人了,上次派去打虎的府兵,足足二百人啊,被吃了個精光,隻逃回來幾個,都嚇瘋了。”
銅刀不信,幾個人又扯了會屁,告辭離開。
正常差人押送人犯都應該住驛站,驛站裡面有監牢,驛站人員還能幫忙看押犯人,但是這三人不一樣,東奇想著東山再起,自然不會跑,銅刀鐵劍也不擔心東奇會跑,再加上東奇出來的時候,閻富山和耀亭都給了不少盤纏,一路上都可以駐店,二人樂得佔東奇些便宜,所以從衙門出來,二人找了個沒人的地方給東奇摘去鐐銬,三人一齊向著一家旅館走去。說到閻富山,可能是還想著閻曉仙的緣故,四皇子出手保了閻富山,閻富山千恩萬謝,但是京師是待不下去了,東奇啟程的時候閻富山也啟程回山陰省了。閻曉仙的下落,東奇沒告訴閻富山,他擔心閻富山把閻曉仙交給四皇子。相比於閻富山,東奇還是相信李慶泰多一點,雖然兩人只有一面之緣,但是道士的信用是無需質疑的。
“哎。。東哥,剛。。才你怎麽不。。。說話呢?”
鐵劍低頭問東奇,鐵劍有點駝背,主要是平常看誰都得低頭,慢慢就習慣了。
“是呀東哥,剛才你怎不說話呢,你得告訴他你多厲害,你看那小吏的模樣,分明是把咱們哥們兒看扁了。”
東奇不說話完全是為了低調,人家差人之間交談你一個犯人插什麽話,但是這二位押送自己的差人明顯沒把他當犯人。
“二位不要再稱呼在下東哥了,在下一個人犯實在是承受不起。”
“有啥承受不起的,您這一路上對我們指點武藝,還管我們住宿吃飯,叫你聲師傅也不為過呀,哎鐵劍,你說對不對呀。”
“是。。。是極。”
三人說說笑笑,到了旅店,簡單吃點東西宿下,一夜無話,第二天銅刀出門采買一些乾糧鞋子之類趕路用的東西,鐵劍配置東奇在貴北的旅店裡休息。旅店裡有些潮濕,鐵劍與東奇都是北方人不適應,就到旅店門口有太陽的地方呆著,曬曬太陽。
“東。。。哥,你武功這麽厲。。。害,你。。。師傅。。。是誰呀?”
一路上銅刀鐵劍問過東奇幾次,但是都被東奇糊弄過去了,但是還去的種子在心裡種下,今天看東奇心情不錯,於是鐵劍又開口詢問。
“我師父啊。。。”
東奇知道這兩人旁敲側擊的問了好幾次,都被自己躲過,這回直接問出來,不是好糊弄的了。
“我師傅是個道士。”
“道。。士?哪位。。道士?”
“就是我老家的一個道士,沒啥名氣。”
東奇站起身,四下轉轉,想要轉移話題。
“沒。。。啥名氣的道。。。士也這麽厲害?”
“是啊,我們那道士都這麽厲害。”
鐵劍不信,還想追問,突然旁邊有人朝他招呼。
“喂!那個大個子!”
鐵劍一聽大個子,就知道是叫自己,這他都習慣了。順著聲音看過去,是個穿著差人服飾的漢子,這漢子身量很高,雖然不如鐵劍但是在普通人中妥妥算大漢,而且從挽起的袖口能看見兩條粗黑的小臂,露在外面的脖子也是黑裡透紅,一看就是練家子。
“看你們眼生啊,外地人?”
來人是貴北的捕頭常振,常振本來正領著手下巡街,巡到這處旅店的時候,遠遠就看見一個身高高於常人的大個子,穿著公差服飾,身旁還站著個大漢,常振是幾十年的捕頭,眼力異於常人,一眼就看出東奇武功高強,並且常振還在東奇的脖子上看到了戴枷的痕跡。看這二人搭配,應該是公差和人犯,但是這人犯不帶枷鎖常振就警覺起來。
“奧,在。。。在下,京城刑。。。刑部。。。押曹。。。李。。。鐵劍。”
刑部押曹,這是個臨時職務,李鐵劍與趙銅刀團本都是刑部腳吏,出來執行公務按公務不同有不同的名稱,執行押送任務的時候就是押曹,說出來好聽一些。
李鐵劍說話費力,半晌才把話說完,常振聽出他是個結巴,也不打斷他,耐心的聽他把話說完,期間一直在打量東奇。所謂高手之間互有感應,東奇也在打量常振。
“在下常振,貴北總捕頭。”
所謂總捕頭,就是一個地方所有捕頭中公認最厲害威望最高額人物,其實沒有這個職位,但是各地捕頭之間有前後輩關系,師徒關系,很多地方的吏員職位甚至是父子相傳,故而總會有一個官職和大家差不多,但是威望深重的人物,在捕頭界,人們稱呼其為總捕頭,其實是一個尊稱。
“奧。原來是常。。。總捕,晚輩失。。。失禮了。”
李鐵劍抱拳向常振行禮,他知道,一個地方敢自稱總捕頭,一般在本地都是勢力不弱的存在,他是出來辦事的,不好惹麻煩,這種人不能得罪。
常振也向李鐵劍回禮,都是宮門中人,李鐵劍還是京師來了,自然不會輕易得罪。回禮完畢,常振轉向東奇。
“敢問這位兄台?”
東奇剛要說話,鐵劍趕忙過來插話。
“這位是京軍前長。。。軍營校尉,去。。年的武。。。狀元東奇。這。。是我們的路。 。引。”
李鐵劍和東奇都有些尷尬,這押送犯人的時候不給犯人上枷鎖,少說也是個玩忽職守,還讓人當地的捕頭撞見,這事好說不好聽了。
“嗯。。。”
聽李鐵劍這麽說,常振大概就明白了,這是個犯事的軍官,估計是家裡有錢有勢,或者自身武藝高強,這押曹不敢得罪他。常振拿來路引,檢查一番,跟自己猜的不錯,果然是押差和人犯。這就不用擔心東奇是逃犯了,一般這種情況押送的犯人,都不會逃跑。
“軍人?練家子?”
常振有聽聞,如今軍隊廢弛,尤其是京軍,都成了國族養老的地方,沒什麽人物。如今看到一個從京軍出來的家夥,看樣子武藝不俗,常振來了興趣。
“晚輩東奇,見過常大人。”
東奇此刻沒有身份,或者說身份是人犯,所以面對官差要稱大人。
“犯了什麽事?”
“練功不慎,走火入魔,毀房撒傷人。”
“嗯?!”
常振一聽興趣更大。
“可有冤情?”
東奇心說,我有冤情,冤情大了,但是跟你個西南邊陲的捕頭有什麽關系。不過聽他問起,心下還是一歎。
“唉,無甚冤情。”
看東奇的樣子,常振就知道,他估計是受人陷害,頓時起了惻隱之心,又看看手裡的路引。
“你們此去,是往珍南省牟定縣。”
“沒。。。。錯。”
李鐵劍有點緊張,看著常振不是個好說話的主,若是追究起來,自己可是要吃不了兜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