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可是修行者啊!雖然他不知道雙方有什麽恩怨,但是眼前這個小少年看著普普通通,怎麽想也不會是那個壯漢的對手。
想到那個鐵面壯漢的手段,無賴額角流下一滴冷汗。趁著陳羽還在把玩那個哨子,他開始慢慢往後挪動,準備拉開一定距離就逃走。
混口飯吃而已,沒必要把命交了不是?
緩緩挪到了巷口,無賴咬緊牙關,心一橫,轉身就準備跑出小巷。
下一刻,無賴就像是撞到了牆,捂著鼻子,狼狽地朝後摔倒,坐在地上。
一個陰影遮住了從巷口透進來的光,無賴這才抬頭,只看到鐵塔一般的壯漢站在他的面前,右手拿著一根比他胳膊還粗的镔鐵棍。
無賴冷汗直冒,張著嘴,卻什麽也說不出來。想起來壯漢給他演示的那些手段,他就感覺腦海一片空白,已經沒法去思考了。
壯漢隨手揮了揮镔鐵棍,就把無賴的腦袋打進了旁邊的牆裡,紅的白的一道塗在牆上,沾染的血的镔鐵棍,其上的紋路更加妖異。
壯漢對此毫無反應,就好像他剛才只是活動活動手腕,隨手拍死了一隻蒼蠅一樣。
他的目光透過面具,死死盯住陳羽,沙啞的聲音傳入小巷:“這一次……可不會有人來救你了。”
“是啊,這次可不會有人來打斷我們了。”陳羽笑著,咬碎了叼著的骨哨。
隔著面具看不清壯漢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停頓了一瞬,然後就持著镔鐵棍撞了過來。
然後,下一秒,壯漢猛然回頭,手中粗碩的镔鐵棍使得跟靈活的纓槍一般,快速點碎了從他身後襲來的三根冰刺。
冰刺碎裂開留下的碎冰被流水裹挾,從他身上劃過,除了臉上被面具保護著好一些以外,全身上下都被碎冰劃破了,不過好在都是些細小的傷口。
此時的壯漢身上濕漉漉破破爛爛,看上去很是狼狽,只是他看向陳羽的目光似乎更加冰冷了。
陳羽在心下道了一聲可惜,這是他現在最強的一招了。他到現在還沒有學習過法術,只能依賴天賦神通,只能把這個神通給玩出花來。
禦浪表面上似乎是只能操控告訴水流,然而陳羽嘗試以水流互相擠壓,最終竟然真的成功凝水為冰。
將冰凝結成冰刺,然後裹挾在水中施展禦浪,是他現在殺傷力最強的招式了,可惜還是被化解了。
“這就是築基修士的反應速度嗎?”陳羽的眼神略微認真了一點。
又是一道水流,直衝壯漢的面門。壯漢立起镔鐵棍,豎著這樣一劈,將水幕劈散。
陳羽選在這裡作戰也在有原因的,巷子外面就是一條小河,正好處在禦浪可以調動的范圍內。
布衣滑落,剛才的水幕只是一個障眼法,只是為了稍微掩蓋一下陳羽變化回本體,好打對方一個出其不意。
壯漢橫著一棍劈開又一道水幕,卻被藏在水幕背後的龍爪直奔面門。
壯漢暴退閃避,卻也有些力不從心,還是被龍爪貫穿了面具,然後借他後退的力道,把面具給抓了下來。
陳羽一爪捏碎手中的面具,不含感情的龍眸看向壯漢的臉。
隱藏在鐵面下的臉和陳羽想象的大相徑庭,完全不是那種滿臉橫肉,青面獠牙的樣子,反而很是清秀俊逸。
這張臉若是放在一個落魄書生身上那將毫不違和,然而出現在這樣一個壯漢的腦袋上,就讓人感覺茫然了。
陳羽此時也有一些茫然。
趁著陳羽愣神的功夫,壯漢已經拉開了距離,怨毒的目光死死盯著陳羽,其中的惡意簡直要溢出來了。
“我說怎麽有人能殺了我的血煉偶。”壯漢怪笑起來,聲音也變得清脆,不再沙啞,“原來是個小泥鰍。”
這句話如果對別的龍或許是個很大的侮辱,但陳羽本身就是魚升變而來,自然是不會有什麽感覺,反而是因他一句話回過神來。
“你不跑嗎?”以悠長婉轉的龍吟聲擬合而來的人聲勸說道。
“跑?為什麽要跑?”壯漢的笑聲越發尖酸刺耳,“算你倒霉小泥鰍,本來爺爺我隻想給你個痛快,現在你可要背扒皮抽筋,魂魄被折磨一萬年了!”
壯漢的黑袍翻湧,卻不是因為風。他的身體在膨脹,在變化,在翻滾,身上的肌肉形成波浪,硬生生把黑袍擠碎,露出了扭曲變動的上身。
本來俊秀的臉也因為肌肉像肉蟲一樣四處亂竄,變得猙獰可怖,像是有好幾張不一樣的臉要從他的臉上鑽出來似的。
“修行這麽久,我可還沒試過人族以外的煉材呢。百面千相,萬劫金身。無情天道,有情眾生!”壯漢像是在念誦什麽口訣,在他念出來之後,身體的變化趨緩,變得有規律起來。
陳羽沒有急著上前動手,而是冷眼旁觀。一來他不怕死,只是想看看這到底是個什麽東西;二來,對方敢當面變身,或許就有依仗,不可妄動。
變化最終停止時,壯漢已經看不出之前的樣子了。
現在在陳羽面前的,是一個身高丈余,三頭六臂,肌肉虯結的人形怪物。三個頭顱,一個面容慈悲,一個面相凶惡,而中間那個略顯正常,卻也是充滿了惡意。
“小泥鰍,成為爺爺修煉眾生相的煉材,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分。”此時的壯漢,不應該叫怪物了,怪物說話的時候是三張嘴一起說話,聲音竟有一種奇異的混響。
“就憑你這勞什子的眾生相嗎?”陳羽語氣不屑。
“小泥鰍不識貨。”怪物左邊慈悲的頭說道,然後右邊凶惡的頭又接上,“就該扒了鱗片,用油炸了蘸醬吃!”
陳羽磨了磨牙,露出一絲人類看不懂的微笑:“你們怕是沒有這個牙口了。”
話音剛落,陳羽就竄了出去,細長的龍身在空中遊動,轉瞬間就來到怪物的面前,狠狠一尾巴抽打向怪物的胸口。
怪物伸出手,想趁勢捉住陳羽,卻沒想到陳羽一個變向,尾巴抽打在怪物的手臂上,他這一捉捉了個空,反而陳羽趁機接力,卷住怪物的手臂,然後一抓抓在怪物的腹部。
畢竟陳羽還是小龍,這一爪雖然抓實了,留下的傷口卻並不大,怪物完全無視了這點傷害,抬起被陳羽卷住的手臂,另一邊兩隻手又抓過來。
這一次,陳羽卻不閃不避,反而氣海靈氣倒卷,灌注雙爪,迎上去接住怪物的兩隻手臂,和他角力。
雖然怪物看著高大健碩,但陳羽的龍軀血脈畢竟奇異,角力絲毫不落下風,有靈氣灌注的龍爪更是在怪物的手臂上留下了深深的傷口。
怪物像是吃痛,臉上的滲血有些羞惱了,也不在顧及什麽,剩下的三隻手也一並包攏過來,六隻手就像牢籠一樣要困死陳羽。
身處危難,陳羽的心思卻是從所未有的空明。
回憶著這幾個月練習的細節,陳羽知道,這一招也該出手了。
陳羽之前可不是隻練了化形術,還有——
“龍武道!”陳羽身上鱗片倒豎,靈氣在精細的操控下唄灌注倒鱗片中,令本就鋒利的鱗片邊緣更具威力。
松開尾巴,陳羽在怪物逐漸收攏的懷中肆意翻騰。
每片鱗片都像是一柄刮肉刀,從怪物的肉身身上經過時總能刮下一片肉片。
此時的怪物心中只有後悔。若是兩人正面對打,他或許還不會如此狼狽。現在他就像是在被凌遲一樣,豆大的汗珠從三顆頭顱額角流下, 放也不是抓也不是。
最終,怪物還是放棄了壓製,松開六臂,快死後退拉開和陳羽的距離。
只是終究速度還是慢了一步,陳羽用尾巴在怪物的胸口狠狠抽了一下,像是帶刺的鞭子,又剮掉一大塊血肉。
現在的小巷中已經血流成河,怪物的胸口和手臂慘不忍睹,有些地方骨頭已經是隱約可見。另一邊,陳羽原本青灰色的龍鱗也被染成了血紅,看上去竟和當日的赤虯有了幾分相似。
怪物像是感覺不到疼痛,就這樣冷冷的看著陳羽,又突然三個頭顱齊齊笑了起來。
“眾生皆為我身,小泥鰍,你便是殺了本座的這具化身又如何?”
怪物的語氣和之前大不相同,像是被什麽其他人佔據了身體一般,連自稱都變了。
怪物的三個頭顱特色越發分明,悲憫如神聖,凶惡如魔頭,中間那個頭顱,則洗去一切情緒,無悲無喜。
“這裡算你贏了,只是這天下,終究是我人天教的。”
語畢,身軀轟然倒塌,快速消融,化為一團肉泥,然後又快速腐化變黑,最後隻留下一地人形的灰燼。
陳羽盯著看了半晌,才招來水流洗淨身軀,又變化回人形,穿好衣服,離開了小巷。
雙方的戰鬥說來長,實際上也隻交手了半盞茶的功夫,甚至都沒有什麽大動靜引來別人觀看,所以此時陳羽才能就這樣毫不掩飾地走出去。
在陳羽的身後,水流開始清掃小巷,將一切痕跡席卷到河中。
“人天教?又是一個沒有聽說過的名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