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幸虧都是水族,能在水中行進,又有安排在軍中的神魂期的招浪使以法術掀起巨浪,指引著前進,不然怕是早在攻城之前就要先因為踩踏而折損大半。
幾百個招浪使共同卷起的巨浪甚至高過了二十丈高的城牆,不過最終還是拍擊在嘞結界上,隨巨浪二來的水妖當場就被拍死了一部分,剩下的則繼續向著眼前的雄關——兩山關發起衝擊。
兩山關是人族西陵域最西部防線的一部分,連接了南北兩道山脈,不管是山脈中還是城牆上都刻畫了連綿不絕的防禦靈陣,構成了一道縱觀南北三百裡的防線,主要的提防對象就是從龍衍澤而來的妖族大軍。
歷史上,兩山關被擊破了三次,但每一次都被拚死搶了回去,然後修繕的更加高大、雄偉、堅固。
此時,巨浪潰散在了城牆下,形成了一丈高的水域,數萬水族就這樣擠在這裡對城牆發起衝擊。這數萬水族良莠不齊,最強者也不過是練氣圓滿,未入神魂期,面對這百裡雄關,它們甚至都填不滿正面,只能聚在一起衝擊部分城牆。
這才是春獵的第一天,這數萬水族就是炮灰,把它們趕上來就是送死消耗的,所以也不會有人覺得心疼或者是浪費。
至於說如果死完了該怎麽辦?龍衍澤背後的是整個妖域的萬裡疆土,炮灰還會源源不斷地送上來,今日的只不過是龍衍澤之主自己提供的先鋒罷了。
城牆上的人族修士很多看上去都是年輕人,大概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臉色大多都不是很好看,有些膽小的已經是抖如篩糠。
雖然有結界陣法的保護,但如果放著下面的妖族不管,那麽多堅固的陣法也遲早會被攻破,所以人族這邊也迅速開始組織反擊。一道道或是華麗或是黯淡的法術開始從城牆上落下,砸入水中,掀起一大片水族。
這些法術中大多數的傷害並不高,因為人族的練氣修士在練氣五層之後就能突破到築基,而妖獸想要突破到神魂期則必須打磨到練氣圓滿,所以在比拚練氣級數的戰力時,妖獸這邊是要比人族更強的。妖獸的練氣期其實是對標人族的練氣和築基兩個大境界。
此刻,就是大量練氣修士和少量築基修士一起攻擊,這才能有效地消耗下方的水族。
只不過前面打得火熱,陳羽卻並沒有上前湊熱鬧。一身的月華靈氣凝神靜氣,讓他完全免疫了那些巨蛙鼓動氣血的鳴叫,完全沒有上頭跟著那些水妖一頭撞死在關城下。
會跟過來,只是因為第一天的戰鬥烈度必然是最低的,趁著現在過來參與一下低強度戰鬥,可以鍛煉一下自己,驗證這段時間所研究的東西,而且回去後,以後再有什麽戰鬥自己也可以有理由適當的摸魚了。
因為神通禦浪的功勞,陳羽並沒有被招浪使們的巨浪卷走,而是自己禦使著一小股浪花跟在後面,其他的那些眷屬就在身邊遊蕩,隱隱把陳羽拱衛了起來。
隱沒在水域之下,城牆上實際上是很難定位下方妖獸的具體位置的,只要妖獸們不主動離開水面,那麽就很難被練氣期的小修士發現。
只能是依賴混在其中的少數築基修士,先憑借自己更敏銳的感官去探尋哪裡有妖獸,再丟出法術,其他練氣修士再以築基修士攻擊的地點為準,發起飽和打擊。
像這樣的攻擊很浪費,大多數的都打空了,但是空了的攻擊在戰場上就是流矢,偶爾也會有些倒霉蛋被命中。這一次,陳羽就成了那個倒霉蛋。
在陳羽發現那道寒冰箭朝著自己飛過來時,距離已經只有百步遠了,已經不好躲了。不過陳羽有心要試煉自己,也就沒打算躲。
“來得好!”
心念一動,那些眷屬的大魚眼中泛起點點銀光,以陳羽為中心,迅速變化陣型,毫不猶豫地面對那道攻擊暴露出側面,以身軀組成一道牆壁將陳羽完全護在其後。
正如預想中的一樣,這道魚牆完全擋下了攻擊。
眷屬之前有一些銀絲勾連,織成一道細密的網絡,被寒冰箭正射中的那條魚身上的創傷在銀絲傳遞來的能量滋養下,本來就不大的傷口更是快速愈合,與之相應的,其他魚的氣息弱下去了一些。
沒錯,這就是生命共享。
陳羽此前就那先那些受了自己的力量而成為眷屬的魚,雖然還不是妖獸,但卻有著與自己非凡的感應能力,自己與它們之間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玄妙練習,陳羽只能將其歸結於雙方的力量同源。
既然自己和它們因為同源的力量從而建立聯系,那麽這些眷屬之間又為何不能互相建立練習?這不就能運用嗎?
基於這個猜想,陳羽反覆試驗,最後還是從練氣期之後能夠靈氣外放這個能力獲得了靈感。那些眷屬體內都有自己淬煉的一絲靈氣,雖然在它們的體內,但這些靈氣溯源還是自己的。自己只需要引動這些靈氣間的聯系就行了。
陳羽目前開發出了兩個用法,一者是將眷屬們聚集然後同時將那一絲靈氣外放,就可構造一道可以大幅度削弱攻擊的靈氣牆壁;而另一種用法略微陰損,便是抽取其他眷屬的生命力來填補,或者說共享給其他的眷屬。
好在現在只是用在一些懵懵懂懂的魚身上,陳羽再三地在心裡告誡自己,抽取生命力這種事情,鰻武雖然只能抽取眷屬的,但也絕不可用在智慧生物身上。
剛剛就是同時體現了這兩種用法,陳羽對這個表現還算滿意,練氣期的一擊在經過靈氣牆壁削弱後打在凡物身上不過蹭掉了幾片鱗片而已,效果驚人。哪怕知道這對於練氣期以上削弱效果會更弱,但只要是能不一擊打死他,那麽也都無所謂了。
城牆下的喊殺聲漸弱,後方也的鼓噪如雷霆的蛙鳴大合唱也衰落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嗚咽悠長的號角聲,這是退兵的聲音。
雖說這些妖兵全死了也沒什麽,但先鋒全軍覆沒的話,面子上不好看,所以在最後只剩幾千人的時候就收了兵。
水妖們的目光開始變得澄澈,本來只有瘋狂這一種情緒的眼眸開始染上更多,比如恐懼,比如仇恨。然後就是忙不迭地後撤。
在丟下了幾萬具屍體後,妖域的第一波攻勢就這樣草草結束了。退下去的幾千妖兵每人都分得了一小瓶傷藥,一本小冊子,以及接下來三天都不必再上戰場的承諾。
即使是陳羽這樣在後方摸魚的也得了一樣的賞賜,大概是因為沒有人認真督戰吧,不過有那種鼓動情緒的秘法,也沒有誰能想到一個練氣小妖能夠免疫這一招並安穩摸魚。
陳羽就這樣心安理得的和其他疲憊的水妖一起回了大營,並且在路上接受其他妖兵投來的崇敬的目光。
兩山關的城牆上,一道看不出情緒的目光掃過戰場,眼眸深邃,如淵如獄,確實一個白發的青年人。
“將軍,大陣的充能隻完成了百分之一。如果想要在決戰之前完成準備,只怕……”旁邊的副將恭敬,但又有幾分猶豫地匯報。
白發青年的身份也昭然若揭,正是兩山關的守將,唐白栩。
“無妨,這才第一日,雙方都比較克制,傷亡少是很正常的。越往後,大陣的充能就會越快。即使最後沒能完成也無事,我會出手。”唐白栩雲淡風輕地回道,聲音就如他的外表一般清遠,不含一絲雜質。
旁邊的副將張了張嘴,似乎是還想規勸什麽,但最後也隻說了句“是,屬下告退。”
唐白栩清冷如萬年冰川的眼眸注視著遠處的龍衍澤,用旁人聽不見的聲音自言自語道:“你們要血,我就給你們血,這不是很好嗎?為什麽要阻止我呢?”
剛剛離開的副將再一次折返,這次他身邊待了一個須發皆白,矮矮的胖老頭。
“將軍,督軍說有要事需要找您。”副將抱拳拱手,他只是引個路,又一次告退了。
唐白栩收回望向龍衍澤的目光,緩緩移到臉上笑吟吟的胖老頭身上,盯了半晌,直盯得胖老頭臉上的笑意都僵住了。
“咳咳,”胖老頭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然後學著副將的動作,笨拙地抱拳拱手,“唐將軍,您也知道小老兒是五方會指派的督軍,是身負重任的……”
“是巡界山還是九靈書院?”唐白栩毫不留情地打斷了胖老頭的話。
胖老頭打的腹稿全被憋在嘴裡說不出來,看唐白栩的眼神分外哀怨。唐白栩說的這兩個都是五方會內部的組織,或者說五方會本來就是由這些組織牽頭組建的,這是在問他到底是哪一派的啊。
“唐將軍真是快言快語,巡界山和九靈書院不都是五方會的一份子嗎,還分什麽誰與誰。”胖老頭笑呵呵地回答。
唐白栩抽了抽鼻子,似乎是在嗅聞什麽,目光一下子變得銳利:“你是淨業教的人。”
“唐將軍無需露出這個表情。雖然我教曾經有一段時間聲名不佳,但加入五方會也已經有百年了,大家早已經是親如一家。”胖老頭直接就承認了,臉上的笑意也依然維持在那裡,就像是帶了個笑面面具一樣。
唐白栩銳利的目光也馬上收了回去,就好像剛才的交鋒並不存在。
“如果是淨業會的人,那麽應該是為生靈血氣而來。”唐白栩直接點破了胖老頭的來意,用的是陳述語氣而不是疑問語氣。
胖老頭笑意不減:“正是,唐將軍確實了解我教。那我也明人不說暗話了,唐將軍,這生靈血氣,似乎是有點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