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凝垂眸,轻轻应了一声,就好像是在害羞。
一旁的苏灵蕴见状,以为他们夫妻二人不像京中传得那般疏离,一直以来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下来,面上也跟着挂上了笑意。
只是对于身为世子的谢铉,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敬畏的。
苏灵蕴出来的时间有些久,江月凝怕卫国府那边不满,便想着是时候要回去了,只是从她进来以来,她并未看见苏灵蕴身边的大丫鬟,便皱眉问道:“姨娘身边的丫鬟呢?”
跟着苏灵蕴的大丫鬟只有一个,名叫彩蝶,年纪也就比江月凝大个三岁,因为苏灵蕴颇受江琮的宠爱,所以伺候起苏灵蕴来也很是尽心。
如今她出来,身边肯定会带着彩蝶,只是眼下却不见,倒是让江月凝有些生疑。
苏灵蕴忙解释道:“彩蝶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趁机想要回去看一看家中的老娘,我便准了她回去,只是她这一去没想到费了这么多的时间。”
才说完,就看见彩蝶匆匆进来,她见了院中被捆着两个男人和倒在地上横七竖八的人,面上惊疑不定,见了苏灵蕴便道:“姨娘,外头是怎么回事,怎么地上倒了那么多男人,吓死人了!”
等看到屋中多出的几个人之后,又喃喃道:“二姑娘和世子怎么也在?“
显然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今天好不容易跟着苏姨娘出来,本来就是借着这个机会去看望自家卧病在床的老娘,把人送到梨花巷之后,她就转身回了家中。
谁知道给老娘煎药伺候她吃完药,时间竟是过了这样久。
江月凝见她这幅模样,便知道她不知今天的事情,她道:“今天的事情回去之后你便忘了,明白了吗?”
见一直以来对她们这些丫鬟都很和善的二姑娘,突然严肃着一张脸同自己说话,彩蝶心里也猜出了方才发生了不好的事情,便点头如捣蒜:“二姑娘放心,奴婢一定谨记,今天姨娘只是出来逛了街,什么也没做。”
她如此上道,江月凝自然是放心的。
只是不知道彩蝶说的那句话惹了谢铉不高兴,他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彩蝶,吓得彩蝶缩了缩脖子。
谢铉不满彩蝶一口一个二姑娘,好像江月凝还未嫁给他一般,加之江月凝并未纠正彩蝶,他心里更是不满。
江月凝习惯了谢铉时好时坏的心情,也无暇顾及,她柔声对着苏灵蕴道:“姨娘,我送你回去吧。”
苏灵蕴却婉拒了:“你与世子回去吧,今天你也累了,卫国府离这里不远,且我有彩蝶跟着,我这么大的人了,还能丢了不成?”
虽是这样说,可江月凝仍旧是不放心,她再次问道:“姨娘真的不用我送吗?”
苏灵蕴笑着那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没好气道:“你当姨娘是三岁小孩子,还需要大人看着吗?”
江月凝抬手摸了摸被她方才轻戳的地方,撇了撇唇,小声嘟囔道:“女儿也是担心姨娘嘛。”
这样一副小女儿的神态,让苏灵蕴的心瞬间柔软了下来。
就连一旁的谢铉也不禁多看了几眼。
苏灵蕴看她的目光愈发慈爱,她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女儿在她面前露出这样的神态是什么时候了。
或许是很久很久以前。
还是一个小小软软的团子的时候。
她叹了口气,最终答应了女儿的要求。
等母女二人坐上侯府的马车,苏灵蕴捏了捏江月凝的脸,笑道:“从前不见你这般,嫁人了反而越像小孩子了。”
闻言江月凝在心里叹了口气,她也不想这样的,尤其是当着谢铉的面同自己的娘亲撒娇,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有些丢人。
她的稳重端庄都没了。
她捂了捂自己微微发烫的脸,才小声道:“还不是因为太久没有见姨娘,这才没有忍住,而且女儿也想与姨娘多呆一会儿。”
想要让姨娘答应自己亲自送回卫国府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则是她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到姨娘,想与她再多呆一些时间。
苏灵蕴见自己的女儿这般小女儿的作态,忙把人拉进怀中,温柔道:“自从你嫁给谢世子之后,一直以来都寝食难安,每天夜里都会想你在广阳侯府过得好不好,尤其是听到外头那些关于谢世子的传言之后,更是整个夜晚都睡不好。”
这些江月凝从来都不知道,她的身子一僵,轻轻道:“姨娘不必为我担心,你女儿厉害着呢,就算是不得夫君的宠爱那又如何,女儿不是那种没有夫君宠爱就会寻死觅活的人,再者他整日不在侯府,女儿还乐得清静呢。”
苏灵蕴见她不像是说谎,可身为人妇,她知道夫君的宠爱对一个女人有多重要,便语重心长道:“你有这样的心态固然是好事,可万一他对外面的女子生了情,又或者想要纳妾,届时那些做小的比你还得宠,可不就是欺压到了你的头上。”
这个问题江月凝倒是没有想过,她觉得谢铉若是纳妾的话,或许对自己是一件好事,等将来的妾室生下孩子,说不定婆母更是会嫌弃她这个正室生不出,她正好借机提出和离的事情。
“他想要纳妾便纳好了,左右我又不需要的他的宠爱。”
苏灵蕴觉得自己的女儿一根筋,看样子眼下是劝不动了,她话题一转,道:“不过依姨娘看,今天世子这么快就赶来相助,说不定正是因为心中有你。”
这话让江月凝一时沉默,不过想到她前两日让他帮忙查探的事情,说不定他是因为查到了苏大苏二要对自己不利的消息,才会赶来的。
可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呀。
江月凝没有自恋到认为谢铉赶来救自己是因为喜欢自己。
对方是什么样的性子,她清楚得很。
“姨娘还是不要提他了。”
苏灵蕴叹了口气,道:“你呀………………”
皇宫,春锦阁。
李妗坐在妆奁前,她正自己拿着梳子认真地梳着头发,只是当看见脸上隐隐浮现的红斑时,手上的梳子瞬间被她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上好的白玉梳子瞬间断成了两半。
身后的几名宫女见状全部都跪了下去,就怕被她的怒火波及。
两个月前四公主生了怪病,起先是身上长了红斑,后来慢慢地蔓延到了脸上,找了御医,御医也诊断不出是什么病。
那红斑还时不时会瘙痒,但是用手抓的时候又会很痛,伴随而来的还有断断续续地发热。
魏贵妃心疼极了,可御医院的御医都看不出来,便又让魏家的人找了外头的大夫来看,皆是看不出病因,最后病急乱投医之下,找了一位云游的道士来看。
那道士声称是一种极其罕见的病,开了方子给她,持续用了半个月之后,才逐渐好转。
只是脸上的红斑仔细看还未完全消除。
可只剩半个月宫里就要办除夕宴了,届时她顶着这么一张脸去见世子哥哥,说不定还会惹得世子哥哥不喜。
想到这里,她心里又生出一股气,一手把身前桌案上的脂粉首饰全部都扫落在地上。
这几位宫女是见过李妗因为一个不顺心,把伺候的宫女杖毙的,所以都不敢上前安抚她的怒气,贴着地的身子瑟瑟发抖。
“公主这是怎么?”
惊讶的声音从门边传来,一名穿着与普通宫女不同,大约二十有五的女子走了进来,她抬了抬手,示意这些宫女全部都退下去。
她的目光扫到地上的狼藉,弯腰一件一件地捡起那些首饰盒脂粉盒,然后放回了案上。
透过那面镜子,她看见李妗面目狰狞,昔日美丽的脸慢慢扭曲,只是她似乎习惯了,并未她这幅样子吓到。
李妗见了她,忍了忍心中的怒火,道:“春岚姑姑,除夕宴在即,本宫的脸还未好全,你有什么法子能让本宫的脸瞬间恢复原貌?”
名唤春岚的宫女温和地说道:“那名道士说了,要三个月才能彻底好全,公主何必着急?”
李妗焦急道:“不行,除夕那天我就能见到世子哥哥,这么久没见到他,本宫很是想他,自然要以最好的一面让他瞧见!”
世子哥哥就算是成亲了那又怎么样,他虽然一直不说,但是她知道世子哥哥心里是有她的,不然为何对待旁的女子都那么冷淡,唯独对她会温柔。
春岚是知道李妗的偏执,她正想着那些人要怎么进入皇宫,没想到李妗倒是给了她一个法子,于是不动声色顺着她的话道:“公主可知道犹抱琵琶半遮面?奴婢听说世子爷最喜欢看人跳舞,公主是会跳舞的。
李妗瞬间明白了春岚的意思,她笑道:“还是春岚姑姑聪明,世子哥哥从前也夸过本宫跳舞好看,想来他经常去那种地方,都是冲着舞姬去的,本宫不能是时时跳舞给世子哥哥看,他便只好去看旁人跳舞,方才能有些许慰藉。”
春岚看着陷入自我迷醉的李妗,眼中的笑意逐渐消失。
其实谢铉从未说过喜欢李妗,都是因为这些年她在李妗身边编造的谎言,没想到李妗还真的信了,也不知道是真的信了,还是不愿意面对现实。
不过这样也好,正遂了她的意,毕竟借着李妗,她可是做成了不少的事情。
“春岚姑姑,你说那天本宫穿红色那件舞衣好,还是穿紫色的那件,本宫记得世子哥哥喜欢紫色,要不还是紫色………………”
眼见李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春岚面上隐隐露出同情。
真是深情,只可惜,谢铉从来都没有看过这位四公主,甚至可以说是………………
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