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言認為李生雖然見識少,懂的不多,為人倒還不錯。除了有點村野山夫的不雅正以外,也還算個老實人。
所以,她手托著下巴,又說道:“我七歲那年,哥哥受了重傷,命在旦夕,我以為哥哥會死去,傷心極了……”
她有哥哥?江湖中被人叫得上名號的、姓司的不多。
她的哥哥,年齡應該不大,可沒有什麽人能對得上啊!難道是,真的死了?或者是個無名之輩吧!
李生的腦袋轉動著,身體卻老老實實的坐在那,眼神也是慵懶的。
“可是,我父母請來了一位小神醫,竟然救活了我哥哥……”
小神醫?是誰?
“我高興極了,哥哥居然沒有死,那個小神醫的醫術簡直出神入化!”
司言開始激動起來,“我哥哥當時就只剩下一口氣了,那個小神醫居然救活了他。你知道嗎?那個小神醫,當時才十三歲啊!”
“十三歲?”李生的頭皮開始發麻。
“對啊,那小神醫比我哥哥還小兩歲呢!”司言驕傲的神情藏都藏不住。
“他……叫什麽?”
李生似乎是猜到了答案,可還是試探著問了一句。
“他……不是說過,你不用知道的麽!”司言欲言又止。
想起一開始司言說的話,李生不解的問道:“你……是為了他……為了那個小神醫,才來的九淮山?”
聽到李生如此問,司言的臉竟有些紅了起來。
她把頭轉到一邊,看向窗外,聲音放低了說道:“是呀!他是我哥哥的救命恩人,當時我雖然才七歲,可也跟他有個約定。”
“約定,什麽約定?”
李生想不起來,當時與花浪的妹妹,一個七歲的小女孩有過什麽約定。
或許是弄錯了,她說的是別人?
司言的臉更紅了,“我說長大了一定要報答他的恩情,還把我的金鎖送給了他。而他也答應,在我十六歲時,來與我……與我拜把子,做兄弟!”
金鎖!
他忽然想了起來:
當年花浪十五歲,已經是江湖中有名的劍客了,綽號浪子鄢。此人聰慧過人,是個習武天才,可就是有點心高氣傲,總是喜歡挑戰江湖中有名的高手。
一開始,他還是很順利,以十五歲的年紀打敗了一些盛名的俠客。
可是,他畢竟年少,又這樣不知收斂,被人打敗是早晚的事。
而很不走運的是,最後打敗他的是個心狠手辣的角色,在打敗他的同時,也差點要了他的命。
幸虧,他的父母及時趕到,救下了他。
可他也奄奄一息,沒剩幾天的命了。
本來,他的父母已經絕望了,也為他準備好了後事。
可他們七歲的小女兒,哭得厲害,非說她的哥哥不會死,讓他們去請名醫。
其實,他們已經請了十幾個有名的醫者,全都搖頭說,就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
但他們拗不過女兒的哭鬧,隻得又懸賞請醫。
那時,李青染十三歲,剛剛離開師傅獨闖江湖,見到花家張貼的布告,就自己上門去了。
後來,他救活了花浪,也因此十三歲的他一舉成名天下知。
又想起那金鎖。
是花家的小女兒、花浪七歲的妹妹跪在門口給當時的李青染叩頭,還非要把自己脖子上帶的金鎖送給他。
還說……
還說,等她十六歲時就嫁給他,讓他務必來迎娶。
她的父母當時為了安撫她,假意讓李青染答應。
過後,李青染把金鎖還給了她父母。想是,她的父母為了瞞住她,將金鎖一直扣了下來。
收回思緒,李生的目光再次落在司言的臉上,卻是一點都對不上當年那個七歲小女孩兒的模樣。
“那你,來此九淮山,是想為那個人做什麽呢?”
司言站起來去關了窗戶,轉回身來,滿臉惆悵的說道:“他……出了事,現在被關在一個很可怕的地方。我……想救他!”
“救他!”李生心頭一緊,“如何救他?”
“當然是學好功夫,去救他了。這還用問麽!”司言顯得有些激動。
隨後,走到了李生跟前,坐在他對面,很小聲的說道:“今天我跟你說的話,不準說出去!跟誰都不能說,否則我會殺了你,記住了嗎?”
李生點頭。
見李生神情凝重,司言以為是被她給嚇到了,又安慰起來,“放心吧,不會連累你的,只要你不亂說話,我不僅不會傷害你,還會保護你的!”
說著,還拍了拍他的肩膀。
“可,這麽多年了,那個人也許早就忘記你了,而你也應該為自己而活,怎麽能為一句兒時的戲言搭上大好的光陰呢!你這樣做真的太不值得了!”
李生極其認真的說道,這也是他此刻的心聲。
“你胡說什麽!”司言臉上馬上露出怒氣,“你根本不會懂, uukanshu即使他忘記了我,我也要救他,無論如何他都是救我哥哥的恩人,也是我這麽多年的信念,我一定要救他出來!”
李生看著如此決絕的司言,眼中竟不自覺的濕潤了起來。
他站起身,假裝去鋪床。
“那他若是……已經死了呢?”李生低聲道。
“李生!”
司言一聲吼,跑過來,一把揪住他的耳朵。
“叫你胡說,看我不把你的耳朵給擰下來!”
“啊——”
李生想不到,這姑娘竟是個母老虎。
“我不說了,還請司師弟高抬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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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又靜了下來,清幽的月光照進屋子,使得黑暗不再是夜裡唯一的顏色,那一點光亮足以給人希望。
李生面對著牆壁,怎麽也睡不著。
司言的話一直縈繞在他的腦海。
一個只見過一次面的姑娘,因一句兒時的戲言,就肯男扮女裝,在男人堆裡吃苦受累,只為了要救他。
而他掏出心去愛的女人,卻在他出事不到一年的時間就嫁了人,五年時間,一次都沒有去赤龍塔看過他,就連問一句他是否被冤枉,都沒有。
這個世間,到底什麽是真,什麽是假?他已經分不清。
想起那個刻骨銘心愛過的女人,李生的胸口控制不住的疼了起來。
這種疼噬心鑽骨。
他曾對方安說過,只要那女人過得好,他便不再糾結。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多少個夜深人靜,他都是瘋狂的想著那個女人,眼淚總是流了又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