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格式,從措辭以及送信的人來看,這封任命書應該是真的。
雖然這封任命書的到來有點無厘頭,但是卻非常符合我們現在這個官場的一貫作風。
那就是踩你要踩不下去的話,那就捧你,把你捧的高高的,最後捧殺你!
這隻黑手先是打發我打到了前線,我打贏了,立功跑回來之後,又把手伸向了我的嶽父的廠子。
又失敗之後,現在這隻黑手直接阻攔我去參加舉人考試,而且用的這種方法還是明招。
這種陽謀你還真沒法對付,這份任命書直接讓我去當縣令。
一個虛歲年滿15歲的縣令,周歲14,不能說歷史上沒有,但是也很罕見了。
這明明是害我不能去參加舉人的考試,影響我進步,可卻是以一張任命書的形式送來的。
確實,一個秀才能直接被任命成縣令,那也是修了八輩子的福分了,你說我敢拒絕了嗎?
我非常的奇怪,一個縣令的職位應該是相當的緊缺的,他是用什麽方法把我一個小小的秀才推到縣令的位置上去的?
任命書上有鄭王爺的簽字,還有延平王的章,你想拒絕是有幾個意思?想試試延平王會不會禮賢下士嗎?
這任名書寫的還很清楚,要求我四個月之內上任,這叫明擺著讓我沒法參加舉人考試。
策劃這事的人非常的高明,你去不去?你要不去那就抗旨不遵,你要去了就沒法參加舉人考試。
你要想考兩年之後再來,就一個任命書就得推遲兩年。
時間也卡的非常準,讓我沒法參加完考試再去赴任,而我任職的地點距離也非常合適。
讓我沒法先到所在的縣赴任,也就是報道,然後再趕回來參加考試。
現在的政策是,你任職之後是可以請假參加舉人考試的,相當於在職研究生之類的。
而他這個時間和距離,就讓我沒法鑽這個空子,除非我能夠跑到地方之後一天都不耽誤,直接能把假請下來。
然後再掉個頭跑回南京,中間只要稍微耽誤一兩天,我就跑不回來了,何況我要想請假,那得打報告,光是等這個報告批下來的時間就得誤三春了。
為了不讓我當舉人,也是確實夠下本的了,想運作一個秀才當個縣令,哪怕是偏遠地區的縣令所需要的成本也是很高的。
更別提這些細節的問題了,上任的時間卡的這麽準,我不相信他們是沒有一點鬼的。
為了我嶽父的這點產業,至於嗎?
當然,等我的媳婦兒給我算了算帳之後,我發現相比較他們的收益來講,這點成本根本就不算什麽。
這問題也怪我,是我弄了幾台水利的鍛造錘。讓鐵廠的生產效率翻倍的上升,利潤率那更是翻倍的往上漲。
如果剛開始的利潤只是讓那些人眼饞而已,現在的利潤已經讓那群人眼冒紅光了。
每個月輕輕松松的就能生產300多根的火槍槍管,質量還很高。人員的數量還沒增加多少?
只要軍方的訂單不斷,這就是一個聚寶盆,每個月按時流淌出白花花銀子的聚寶盆。
就算是沒有軍方訂單,這麽大的產量也足夠賺錢了。
知道是這種結果,我都有點後悔拿出了那麽多的新技術,在高爐裡面放上一些小塊的石灰石。
這種方法一下子讓鐵礦石的出鐵率提高了很多。
每個月開采的鐵礦石的數量不變,但是生產出來的生鐵和熟鐵的數量就提升了將近一倍。
當然,還包括我改進的水力鼓風機的結構,搬運貨物用的滑輪的組,等等,很多項技術改進。
如果沒有這些新技術的話,這個鐵廠的生產效率沒那麽高,還不至於讓他們這麽著急的下手。
現在好了,他們寧可投入相當大的成本,給我運作了一個縣令的位置,也要把我趕出南京,不讓我參加舉人的考試。
在我準備赴任的這個過程當中,我的嶽父也通過關系調查了清楚了,我去當的這個縣令並不是美差,而是一個危險的差事。
首先我要去的這個地方離南京非常遠,是靠近廣西和廣東邊界的一個縣。
按理說他應該歸廣東管,但是現在他被延平王府的勢力佔領了。
所以廣東的尚可喜管不著他,廣東這個省可以說勢力錯綜複雜。
廣東的東部是被延平王府的勢力控制著,而西部的一小部分也算是被鄭王爺控制。
但是從陸地看,廣東中間部分廣州和珠江口附近還是歸鄭可喜控制。
從地圖上看,廣東西部挨著廣西的孤零零的幾個縣城,是掛著延平王的旗幟,而且從地理上看,還不是連成一片的。
而我要去的這個縣,周小歡在電腦上用騰訊地圖查詢了半天,也沒有找到同樣的地名。
只知道那個位置,距離現在的高州市不遠,但是不論是從騰訊地圖上,還是我嶽父找來的廣東,廣西地圖上看,這個石鼓縣城好像是塊飛地。
但是也不能完全算是飛地,和海南島控制的雷州半島似乎還有一些陸地連接。
我和我的老婆緊張的準備出遠門的各種設備物資,而我的嶽父則開動他的關系,調查官場上的事情。
最終也沒查清楚直接對我們下黑手的到底是哪位大佬,或哪幾位?只是查明白了,我要去的這個石鼓縣到底是怎麽回事?
說起來,這個石鼓縣的歷史很有意思,當年於將軍在廣西地區收拾吳三桂的時候,把廣東的清朝官員們嚇得夠嗆。
距離雷州半島不遠的這個石鼓縣城處於非常危險的境地。
因為從雷州半島出發,只需要一天的時間就可以殺到縣城。而尚可喜已經對於家軍的戰鬥力有有了深刻的認識。
他只在這個縣城安排了500名戰鬥力堪憂的老弱清兵,明眼人都看出來尚可喜根本就沒有打算堅守這個縣城。
而深感自己小命不保的縣令大人思想開始活躍了起來,
以身殉職是他不樂意的,但是兵臨城下之後再投降,好像也不是什麽太好的選擇。
按照清朝的規矩,當官都要到外地當官,還不讓帶家眷,如果你敢投降了,那麽就會牽連老家的家眷。
為什麽很多清朝的官員被攻破城市之後會上吊自殺呢?不是他們對大清的皇帝多麽忠心。
他們就是為了保住自己的妻兒的性命,不得已,只能自己先死了,至少能在清朝這邊換一個忠烈的名頭,老家的妻兒能好過點。
但是投降和反正是兩個概念,而且處理的方法也不一樣。
投降是兵臨城下被逼無奈,實在沒辦法了,才投降。
這個時候你就算是想通知家裡人,趕緊逃命也來不及了。
而反正,也就是起義,則是自己去聯絡,主動的去投降,時間上就相對來說有一定的自主權了。
可以在自己動手之前,提前把自己的妻兒老小都安排好,等清朝得到消息,秋後算帳的時候就早找不著人了。
打定主意的時候,縣令就開始行動,偷偷的安排人去給老婆孩子報信,還派聰明伶俐的親信去送投降書。
但是送信的親信碰到了很大的問題,信送上去了,可是找不著做主的。
從距離上看從廣東的西部,直接跑到海南的海口這個距離是最近的。
而HK市有於萬年將軍駐扎在那裡,而廣東和廣西的清軍最怕的就是於萬年將軍的隊伍。
所以投降要找於萬年將軍,可是於萬年將軍正在廣西前線指揮部隊和吳三桂的部隊打的熱鬧。
通過縣令的投降書送上去,根本就不知道送到哪去了?
苦等消息的這位信使都快要瘋了,石鼓縣的縣令不斷的派人送信催問結果,可是於將軍的將軍府就是不給回信。
當然,並不是有人故意刁難,而是這種事情確實得於將軍拍板,可是於將軍在廣西,每天處理軍務都忙不過來,根本就顧不上處理這種小事情。
有可能從後方送的信都顧不上看。
最後逼急了的石鼓縣縣令,直接讓他的先是去找於將軍的上級,就是鄭王爺。
別看海南離南京距離很遠,但是人員和貨物的流通非常的頻繁,而且當時的鄭成功很好找。
這位心急火燎的信使先生坐了一艘前往南京的貨船,很快就找到了延平王府,把求降信送到了鄭成功的臉前。
鄭王爺對這個送過來的地盤非常的喜歡,他現在正在進行對廣東東部地區的攻略。
一個現成的地盤,直接就送到他的嘴邊,能不咬嗎?
可是,中間又牽扯到有一個雷州半島,實際控制雷州半島的又是於將軍。
而於將軍和延平王府之間的關系一直是很微妙的,名義上是聽從延平王府的調遣。
甚至海南地區官員的任命於將軍從來不過問,還有每年交的賦稅,該交的利潤等等都按時的上交到南京。
但是你也別想調動於將軍手下的一個兵,如果有什麽軍事行動,必須得用商量的口氣。
而且你也別想把海南島上的隊伍調出來,也就是打打配合,還能聽你的。
比如延平王府要對廣東地區進行攻擊,於是就跟於將軍商量,希望他在廣東的西部地區做出點動作來,吸引一下尚可喜的注意力,分散一下他的兵力。
於將軍看到延平王府的公文之後,並沒有完全聽令,采用的方法就是隻把廣西沿海地區給佔領了。
把吳三桂打的哭爹喊娘,而廣東的尚可喜,那也是擔驚受怕,因為打仗的地方離廣東都非常近,稍微改個方向,就直接殺到廣東境內了。
這也算是服從了鄭成功的軍令,但是和鄭成功的期望有很大的差距。
鄭成功想的很美,他希望海南的部隊直接從雷州半島向廣州方向攻擊,然後尚可喜的部隊就全去抵擋於將軍的部隊了。
他就可以輕而易舉的在廣東的東部攻城掠地,佔下實際的地盤。
於將軍這麽一搞,確實把尚可喜的很多的兵力分散到了廣東的西部地區,甚至他的海軍直接跑出珠江口,在雷州半島和廣州之間遊弋。
生怕於將軍玩個聲東擊西,直接通過船隻把部隊運到廣州附近來個黑虎掏心。
但是因為沒打起來,廣東東邊的人馬並沒有調空。鄭王爺打起來還是比較吃力。
於家軍的威名已經被神化了,因為他們在江蘇和山東打的太凶猛了,野戰沒有哪支部隊能扛得住他們的進攻?
攻城就更狂野,連雲梯都不帶,就像現在的特種兵級別的山地步兵,拿著根繩子前面掛個鉤子,甩到城牆上,拉著繩子就直接爬上城牆了。
至於什麽滾木雷石,在幾百隻威力巨大的火槍面前沒人敢往城下扔東西。
只要往起一站,十幾支火槍就打過來,就算沒打中你人,濺起來的城磚上的碎塊也能讓頭破血流。
更何況還有火炮,據我的了解,於家軍把步炮協同作戰已經玩火了。
先用射程遠的火炮轟,然後掩護射程近的小火炮抵近射擊,炮火還沒停,步兵就已經端著盾牌走到城牆底下了。
然後就是火槍弓箭壓製城頭,那些善於攀爬的廣西兵往城牆上爬,基本一截城牆不用攻擊第二次。
沒聽說過哪個城市頂得住於家軍的進攻,動作太快,火力太猛,往往指揮官們還沒明白是怎麽回事呢?人已經殺到城頭了。
簡單的講就是亂拳打死老師傅,一點兒感情都不醞釀,一點前戲都沒有,直接硬上,一把到底,也不等城裡的指揮官調兵遣將,直接用連續不斷的炮火火槍把城頭的火力壓製住。
同時,迅速的靠近城牆然後上牆。因為不用攜帶雲梯這類的登城的工具,所以部隊的前進速度相當的快。
往往城市當中的軍事指揮官,還沒來得及登上城牆觀察一下敵人,敵人就已經在城牆上追砍他的士兵了。
就算你城市的有充足的兵力,但問題是你還沒等調上城頭,城牆已經失守了。
等把全套裝備拿到手了。於家軍的士兵組成一個十人的戰隊,幾十個人都打不過人家。
萬幸是這麽優秀的士兵,也是不容易訓練出來的。
兵力不足的情況下,老於將軍和小於將軍都沒有去佔領太多地盤的**。
但是尚可喜不敢掉以輕心,即使廣州東部的局勢很緊張,但是仍然保留了足夠多的兵力來防備海南方向。
現在一個廣東西邊的縣城要投降,這可是大好事,只要這個縣城的旗幟一換,尚可喜就得出兵。
而這個地盤已經是大明的了,於將軍不管從哪個角度上講,都得派兵去救援。
只要雙方一打起來,那規模就沒法控制了,腹背受敵的尚可喜,那就可憐了。
只要能分散一些尚可喜的注意力,廣東東部的這些戰鬥就可以順利一些。
鄭成功非常迅速的派出了特使,還給於將軍發了一個非常正式的公函。
主要的意思就是這塊地盤是咱們的了,趕緊派兵去接收。
從延平王府發過來的公函,於將軍還是能夠很快就看到的,畢竟是上級來的信,總要先拆吧。
等到鄭王爺安排的特使跑到石鼓縣,和這位石鼓縣的縣令敲定了投降之後的待遇等等一系列問題。
於將軍派出的200名士兵也來到了石鼓縣,有了底氣的石鼓縣縣令,直接把大清的旗幟扔到了一邊,把日月旗給掛起來了。
尚可喜雖然對這個縣的得失並不在意,但是為了應付上級檢查,還是派出了1000人的部隊。
在石鼓縣的城牆外面武裝遊行了兩天之後,迅速的就跑掉了。
不跑不行啊!那200名於將軍的部隊,從城門裡出來,齊齊刷刷的向著這一群清軍殺過來。
那些指揮官一看,這就不是普通的部隊,是於將軍訓練出來的第二支戚家軍。
還沒到接觸,連軍官帶士兵的膽氣都散了,然後就是一個集體的向後轉,然後撒丫子就跑。
事情到這裡還是挺正常的,然後就是投降的石鼓縣的縣令受到了重用,直接去南京升官發財去了。
石鼓縣的縣令這個位置就算空缺下來了,但是接任這個縣令位置的人選就麻煩了。
那個時候,剛剛推行科舉考試沒多少年,新上任的舉人沒有幾個,而那些投誠過來的清朝方面的官員又不敢放到前線的位置。
萬一這些牆頭草受到壓力之後, 又給投誠回去怎麽辦?靠近清軍控制區受到的誘惑和壓力就比較大。
所以這個石鼓縣的縣令的位置就默認成為了秀才的優選。
而且一個縣的官員的職位挺多的,少說能安排三五個秀才。
而且在靠近抗清前線的區域,當官比較容易升職,哪些自覺考舉人比較痛苦的秀才,就開始競爭這個石鼓縣的編制。
開始還挺正常的,第一任石鼓縣的縣令和第二任的石鼓縣的縣令都得到了提升。在石鼓縣任職的縣丞、主簿,兵曹也很快就得到了提拔重用。
但是在五年前,事情出現了變化。
這五年的時間裡面一共更換了四回縣領導班子。
嶽父通過關系找到了關於這個縣的一些驛報,雖然寫的不太詳細,但是能夠看的出來,這個縣城被攻擊了好多次。
有一次是縣衙裡面的所有的官員一塊團滅了。
還有一個縣令和兩個主簿在城牆上被流矢擊中,死於非命。
一個縣令因為不戰而逃被砍頭,還有一個縣令在赴任的途中被強盜殺死。
算起來五年的時間裡面一共死了四個縣令,三個主簿,其他的小官員死了得有兩三輪。
所以現在石鼓縣的領導班子是空的。
我覺得非常奇怪,於將軍的隊伍不是控制的那個地區,為什麽還會發生縣城縣令被殺死的事情。
這個玩意兒就在文件當中沒有體現了,但是通過消息靈通人士還是打聽到了一些。
簡單的說,就是有一任延平王府任命的縣令,或者是縣丞把於將軍給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