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撤的也不太遠,也就是一兩天的路程。
這樣石鼓縣城牆的防禦完全是靠衙役民團團練。
不過,靠著於家軍的威名,縣城有點武裝力量就行,也沒人敢招惹。
但是你永遠無法知道,明代的文人有多麽強大的作死能力。
一位讀書讀的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秀才成為了縣令之後,一直想立個大功,獲得直升中央的機會。
因為石鼓縣地處和清軍接壤的地域,所以所有的賦稅都不用上繳,當地的官員可以靈活的使用這筆錢。
於是這個石鼓縣的縣令招降了一批強盜,湊出了一支500人的隊伍。
能夠去當強盜的,基本上得是孔武有力的,或者是下手凶狠的。
所以他湊出來這500人的隊伍,戰鬥力還是湊湊呼呼的,但是軍紀卻非常的糟糕。
被這群偷雞摸狗,調戲婦女,強買強賣的家夥,搞得不勝其煩的縣令,責令這些強盜頭,要好好管理手下。
可這些強盜頭目自己就不是個好東西,他們乾的事情就更過分了。
忍無可忍的縣令不想失去這500名費盡心機招來的士兵,於是就想把這些不好管理的強盜頭子乾掉。
他的想法倒是沒錯,不管是招安也好,還是招降也好,很重要的一點就是要把原來隊伍當中的組織結構打亂,破壞掉。
他把這些原來的強盜頭子乾掉之後,剩下的那些小土匪,小強盜就好收拾多了。
但問題是,這位縣令是眼高手低,用的招數都是三國演義和水滸傳裡的招數。
他把這些強盜頭子請到縣衙喝酒,然後把縣衙裡的衙役當成刀斧手,安排在一個地方埋伏。
等到他覺得這群強盜頭子們喝的差不多了,就來了個摔杯為號。
杯是摔了,那群扛著鋼刀的衙役也衝出來了,喝的醉醺醺的一群強盜頭目也被砍了幾個。
可是能夠當上強盜頭目的都是能打的,而這群衙役裡面,也就是有寥寥幾個能打的。
那些喝的醉醺醺的人,被同伴的慘叫和鮮血刺激,一下子就醒酒了。
真打起來了,這群衙役們就不是這群強盜的對手了,縣衙裡的衙役,也就是打板子比較專業,平時欺負欺負老百姓還是可以的。
而真的到了以傷換命,亡命搏殺的時候,這些衙役們就不如這些強盜們厲害了。
你說一群衙役和強盜在屋裡拚命的廝殺,這個讀書讀傻了的縣令竟然不跑出去,還坐在椅子上裝鎮靜,做出一副勝券在握的表情。
然後一名強盜順手就把這個縣令的腦袋給砍下來了,縣令一死,衙役們也崩潰了。
死了好幾個強盜頭子,剩下的強盜頭子們召集他們的隊伍,直接就把整個縣城給搶,首當其衝,先把縣衙給屠了個乾淨。
殺了一群官員,還把縣衙庫房裡的存銀,各種兵器全部搶劫一空,還把城裡的富戶也糟蹋了一遍。
這些強盜裡面有明白人,知道這次他們乾的事兒有點大,明朝這邊肯定是容不下他們了。
於是這支小隊伍就帶著搶劫來的物資,直接投奔了清軍。
事情到這裡還問題不大,不就是死了一群官員嗎?舉人不多,但是秀才的數量還是不少的。
再挑幾個秀才,把這個縣衙的官位填滿就行了。
但是這群強盜投奔清軍之後,引來了一個很大的問題,就是這個石鼓縣的底細被人家摸清了。
原來,石鼓縣有200名的於家軍的部隊駐扎,而後來這支部隊撤離了,但周圍的清軍並不清楚。
就算發現縣城裡沒有正規部隊了,也沒人敢確定這支部隊是出去溜一圈就回來,還是再也不回來了?
而這群原來是強盜,又當過正規軍,最後跑到清軍這邊的,石鼓縣城裡的情況就叫人都知道了。
原來不敢動石鼓縣,那是因為那支強悍的部隊駐扎在縣城裡。
現在沒有那支彪悍的部隊,那這個縣城不就是隨便進出了嗎?
於是周圍的清軍在多次試探之後,突然,集結兵力攻破了這個小縣城。
在這座縣城裡大肆的搜刮,顯然於將軍不會允許周圍有部隊敢這麽跳騰。
很快,這座縣城又被於將軍麾下的部隊,重新給奪了回來。
但是這支部隊隻管把這座城市搶回來,把膽敢挑釁的清軍隊伍好好的教訓一番,然後就撤離了。
然後就出現了一個死循環,石鼓縣經常性的會有小股的清軍竄進來。
搶劫一下村莊,打劫一下鎮子,或者進攻一下縣城。
或者突然幾支部隊集結起來,把縣城給佔領了。搶劫一番之後,在於家軍的隊伍到來之前趕緊撤退。
幾年下來這個石鼓縣能搬走的人全都跑了,本來這個問題很好解決,就是在縣城駐扎一部分於家軍的隊伍就可以了。
但是不論是鄭成功還是鄭經都不願意低這個頭,說這句話。
結果石鼓縣這個本來是香餑餑的縣令、縣丞和主簿的位置,就沒人願意幹了。
現在延平王管理的地區已經都實行了科舉考試,包括海南島地區秀才和舉人都是有的。
所以海南各個縣的縣令等這些文官,可以說都是延平王府任命的。
於將軍駐扎在海口,對這些事情根本不聞不問,從來不對這些官員的任免提意見。
但是從海南考出去的秀才,考出去的舉人都不願意在外地任職。
除了個別有想法的,大部分都會請求回海南島當官。
而延平王顯然害怕海南島變成一個獨立王國,所以就拚命的往海南島裡摻沙子。
把大量的福建、浙江和江蘇的舉人秀才送到海南島來當官。
而於將軍似乎是不關心這些事情,他只要求海南島的官員保證部隊的後勤,保證他的軍械。
其他的事兒他一概不過問,好像是他不過問,但實際上他手下的那些軍官們可都非常操心這些事情。
哪個官員要是膽敢冒犯於將軍,他手下的那群軍官就能把這個人整的欲仙欲死。
石鼓縣為什麽不派兵駐扎?就是因為一位小心眼兒的縣令,偷偷摸摸的降低這些士兵的飲食標準。
被巡查的軍官發現之後,果然大怒,上報給於將軍之後直接撤軍。
而這個石鼓縣的縣令一直是由延平王府直接任命,還專門挑選非海南籍的秀才擔任。
甚至整個縣衙裡面的大小官員都不是海南的。
這就不得不讓那些大軍官小軍官們多想了,很多人認為這個石鼓縣就是延平王專門安排下來的釘子,這些官員肯定是要向延平王上報於將軍的種種不好。
這樣一來,於家軍的軍官們寧可費力氣把石鼓縣的老百姓給搬走,就算是送到海南島的船票都免費。
也不願意把部隊駐扎在縣城裡面,給這群打小報告的站崗放哨。
於將軍在海南非常的低調,對官員任命方面是一點都不管,但是他不管不代表他手下的人會不管。
於家軍發展了很多年,培養了很多的人才,而且成為了一個利益共同體,這些人自發的維護於家軍和海南的利益。
這些人包括但不僅限於於家軍的那些軍官,誰要想破壞這個團體的利益,那就會遭到各種手段的打擊。
延平王府安排到海南做官的那些舉人、秀才,沒有一個不在這群人的監視之下,能收買的收買,能恐嚇的恐嚇,總之不能讓他們做損害海南的事情。
而石鼓縣連續幾任的領導班子全都沒有海南籍的秀才,而且還故意的對縣城內的駐軍玩手段,脫離了於家軍的監視。
那最後的結果是,於家軍的軍官們就不再負責這些官員們的安全了。
當然,這些當官的鬥法,倒霉的是老百姓。
現在石鼓縣的北面和西面人員非常的稀少,因為總是被廣西方向的清軍搶劫屠殺。
不願意跟於家軍搬遷的人基本都死光了。
不過,石鼓縣現在歸明朝所有,這是不容置疑的。於家軍的部隊至少是保證了這個縣城的歸屬問題。
清軍確實想把石鼓縣城收復,但是只要他們敢攻破城牆,進入城內,最多三天的時間,進入城內的這些清軍就會被拖出來剁成肉醬。
於家軍的宗旨是,我可以不守,但是你們不可以佔,你敢佔了我的地皮,我們就把你們剁成肉餡。
所以每次清軍出動一次,縣城裡的官員就要換一次,畢竟他們的腦袋在清政府都是比較值錢的。
現在石鼓縣的縣衙裡已經將近一年的時間,沒有任何的官員。
不是沒有派,而是派去的人基本都不會到任,大多數聽說自己被選中就得重病。
有些反應慢的,在生病之前就接到了委任狀,也會想盡辦法在路上生病,實在來不及病,乾脆受傷。
現在,石鼓縣的縣令、縣丞主簿、兵曹等這些職位已經成為死亡的代名詞。
可同樣的招數,我卻沒法用出來,因為我的這份委任狀是延平王親自簽發的。
正常情況下,延平王不會親自簽發一個官員的任免,通知書。
通常是吏部寫個報告,把近期的官員的任免,向延平王請示一下。
延平王在報告上打上對勾或者叉子,並且做出相應的批示,然後根據領導的批示,吏部再發放各種委任狀或者撤職通知書、降職通知書等等。
任免通知書上也就是蓋上延平王府的大印,不會有鄭王爺的簽字。
所以如果你裝病裝傷,只要把吏部的那些官員打點一下,在下一份報告當中把你未到任的原因編寫清楚,只要鄭王爺認可了這份報告那麽對你的仕途還沒有太大的影響。
這回背後的這群黑手不知道動用了什麽手段,竟然讓鄭王爺親手給我寫了一份縣令的委任狀。
而我嶽父還打聽到這個石鼓縣隻任命了我這一個縣令,其他的官員一個都沒有任命。
等於是這個縣衙裡面,我就是老大,所有的事都是我乾,所有的問題都得我扛。
如果真出了什麽問題,我想找個背鍋的都沒有。
這就是陽謀,用大勢來壓你,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你敢不去直接那就是抗旨不尊?
別以為鄭王爺不是皇帝,你就敢不聽,現在沒有皇帝,明朝就是鄭王爺最大。
你去了也沒好果子吃,之前的縣令都死於非命,就算你能扛,你能打,你手下有一群老兵,保住你的性命。
但是只要清軍攻破你的縣城,你就有罪,失土之罪。
就算是你守住了縣城,仍然有罪名放在你頭上,別人都守不住,就你守住了,肯定有陰謀,你和清朝私通,和清軍狼狽為奸,意圖投降清軍。
反正嘴在人家身上可以揪住你的毛病,使勁的噴。
現在得趕緊去赴任,你稍微動作一慢,那就彈劾你不願意上任,故意拖延,意圖違抗延平王的指令。
拿到這個任命書之後,都沒敢認真的準備,就帶領了幾名老兵和一些身強力壯的仆人趕緊上船離開南京。
先不說什麽時候能到,先離開這群噴子的嘴遠一點再說。
不過別看我們的人少,但是裝備可比原來精良多了。
當初在ZJ省我被人擠得的出省作戰的時候我嶽父想盡了辦法,才給我把50人的裝備湊全。
他都有個兵工廠了,怎麽準備點兵器,這麽費勁。
關鍵是他的兵工廠在南京,想要跨省的運輸那些武裝器械各個關卡實在是不好過。
我的嶽父只能用他的鈔能力在浙江境內想辦法。
現在從南京出發,可就不一樣了,因為直接上船,我還有全套的任命書,好歹是個在上任途中的縣令,所以有資格攜帶各種裝備。
甚至我帶上一隻100人以內的衛隊,都是允許的。
不過這麽短的時間,實在是找不著那麽多的人,我領著20多個人就出發了。
但是這些人可都是全副武裝,光火繩槍就準備了20隻,不看他們的作戰能力,光看他們攜帶的裝備,至少能武裝50個人的小隊伍。
一路坐船,也沒有出現什麽海盜搶劫之類的事件,更沒有什麽關卡的小吏故意的難為我,反正是非常順利的,到達了雷州半島。
然後過了幾輛馬車,用了半個月的時間到達了石鼓縣的縣城。
然後我在殘破的縣城裡面呆了三天,就住在被燒毀的縣衙旁邊的一個民房裡。
這個民房雖然漏雨至少還有屋頂,這三天的時間我也不是傻呆著,好歹是找到了兩個幸存下來的,縣衙當中的書辦和衙役。
然後就領著這兩個人,從附近的村莊裡面找出兩個好歹年紀輕一點,能走遠路的又離開了縣城。
我在石鼓縣就簡單的晃了晃,就知道這是一個巨大的帶著岩漿的火坑。
想要把這個坑填住,那就不能循規蹈矩,什麽縣令不能離開駐地?這些規矩根本就是用不著管。
我就離開了你們誰知道?你憑什麽知道,你派人跟蹤我了嗎?你說在縣衙裡沒看到我,那你怎麽證明那個時候你到我們石鼓縣來了?
這個地方典型的是天高皇帝遠,我這邊寫封公文送到雷州半島,通過雷州半島的於家軍的渠道送到南京去。
別說來回,光單趟,就得一個半月,也就是我這裡發生什麽事情,一點不耽誤的情況下,一個半月南京才可能知道。
所以我才不會傻乎乎的等在縣衙裡面,堅守這個連城門只有半扇的小縣城了。
當然,臨走之前我還是掏錢把附近的幾個村子的木匠召集起來,讓他們把這個縣城的兩扇城門好好修一修。
縣衙都不著急,等我召集人馬殺回來的時候再修吧。
現在把這個縣衙修起來不知道會便宜了誰。
我擅離職守,帶著手下的人馬就跑掉了,我並不是想不乾這個縣令了,而是去抱大腿。
鄭經鄭王爺的大腿實在太粗,太遠,咱們根本抱不著。
離石鼓縣最近的是余萬年於將軍, 想在石鼓縣站穩腳跟,首先得尋求於將軍的支持。
雖然我這個縣令是鄭王爺任命的,但是縣官不如縣管,我在這裡喊救命鄭王爺,要一個半月以後,他才能收到信息。
等他給我回封信,已經三個月以後了,別說他記不記得我這個小縣令?就算是他還記得我,想救我,到那個時候我也早就成一堆爛肉了。
於家軍在雷州半島駐扎的兵力不少,離我們縣最近的一支500人的部隊,只需要一天半的時間就能衝到我們縣城。
清軍每次隻敢進攻我們的縣城,搶劫也隻敢搶劫縣城以北的地區。
而且動作必須快,時間超過一天半,很有可能就會被於家軍逮住好好的收拾一頓。
所以石鼓縣非常的古怪,縣城以北的地區荒無人煙,雜草叢生,幾乎都快退化成原始森林了。
縣城以南地區,炊煙渺渺,平和安詳,老百姓們安居樂業。
後來我才知道,和我們縣城比鄰的銅鼓縣,和我們的情況也非常相似。
他們是縣城以北地區然後農田都很正常,縣城以南地區則也是荒無人煙。
每次清軍越過邊境來欺負我們這邊的老百姓以後,大多數時候,我們的部隊會報復回去。
他們也會越過兩邊的控制線,跑到清軍那邊去掃蕩。
不過他們不是去搶劫,比這更狠,他們直接搶人,還強製搬遷。
抓到的人全部送到海南島去,反正現在海南島也是地廣人稀,船票都不用你買,去了以後還發給耕牛各種農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