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爺話音剛落,修山便抬起右腳衝著他的兩腿連踢兩腳,痛得他當即跪在地上。
二老爺痛得齜牙咧嘴,怒不可遏道:“你們到底想幹什麽?這是要私設公堂嗎?還有沒有王法了?”
“王法?”
盧明遠走到二老爺身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冷聲道:“你一個勾結隱血閣刺客暗害兄嫂的惡徒,還有臉在這兒恬不知恥地跟本官說什麽王法?可笑至極!”
盧明遠的話如一記響雷在二老爺耳邊炸開,炸得他頭昏腦脹,讓他驚出了一身冷汗。
二老爺急促地呼吸了好幾下,才穩住心態,大聲反駁道:“盧大人,我可不會做這種要命的大事。兄嫂平日待我不薄,我怎麽會害他們?您如此不分青紅皂白地就往我頭上安插罪名,是不是太不將我彭城劉氏看在眼裡?”
盧明遠冷哼一聲,不屑道:“你是你,彭城劉氏是彭城劉氏。本官現在說的是你勾結江湖勢力謀害兄嫂一事,跟彭城劉氏扯不上什麽關系。
另外,如果讓本官查到你們彭城劉氏跟隱血閣這種十惡不赦的黑暗勢力有關聯的話,本官對你們彭城劉氏照樣不會手軟。”
盧明遠的態度太過強硬,言語間不留一點兒回旋的余地。這讓二老爺有了一種十分不詳的預感。
他沒想到盧明遠膽子這麽大,竟然敢在他們彭城劉氏的地盤,直接把他這主人給抓了起來。
二老爺強忍著心中的不安,用更加和緩的語氣對盧明遠說:“盧大人,您看咱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或者是什麽人在您這裡進了我的讒言?有的話,咱們當面鑼對面鼓地把誤會解開就好了。
您也是世家子弟。我們彭城劉氏跟您出身的洛州盧氏也曾聯過姻,算起來大家都是姻親故舊,沒必要鬧得急赤白臉的,折了咱們世家的臉面不是?”
二老爺這副能屈能伸的做派倒是讓盧明遠高看他一眼。如果盧明遠真是從小在世家裡長大的,就像他大哥那樣,或許二老爺說的這些還能讓他有那麽一絲觸動。
可惜,跟著盧松毅在北境邊軍中摸爬滾打著成長起來的盧明遠根本不吃這一套。
他蹲下來看著二老爺的眼睛說:“沒什麽誤會不誤會的,本官已經查得差不多了,人證物證俱在。你狡辯得再多也沒用。
本官已經派人去請你父親二老太爺,以及大夫人的娘家弟弟袁牧過來了,等他們來了,本官自會讓你心服口服。
我這會兒心氣兒不順,看你跪在這裡,心裡會舒服些。所以就委屈你先跪著吧。”
說完,盧明遠就轉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穩穩地坐下了。
二老爺對盧明遠油鹽不進的樣子出離地憤怒,他身為彭城劉氏的嫡系子弟,何曾受過這樣的屈辱?
可在修林和修山一邊一個的重如山的鐵掌下,二老爺掙扎了許久也未能站起身來。直累得他滿頭大汗,氣喘籲籲,後面只能無奈放棄。
二老太爺一進來就看到二老爺這樣一副跪在地上的狼狽模樣。
他只聽到下人說二老爺被盧明遠的人強行帶走,完全沒想到盧明遠會對二老爺如此不敬。
這與把彭城劉氏的面子扔到地上踩有什麽區別?
二老太爺的胸口怒火中燒,但他還是憑借著幾十年的養氣功夫把這口怒氣壓了下去。
盡量保持冷靜克制地問坐在上首正閉目養神的盧明遠:“盧大人,我兒是犯了什麽大逆不道的罪過嗎?何至於被羞辱至此?老夫希望您能給我彭城劉氏一個說法!”
盧明遠懶懶地抬了下眼皮,悠悠回道:“二老太爺莫急,等袁世兄來了本官自會給你一個說法。”
“父親,他們冤枉我——”
沒等二老爺給二老太爺告完狀,修山就眼疾手快地拿帕子堵住了二老爺的嘴。
盧明遠很是讚賞地看了修山一眼,然後才有些抱歉地看著二老太爺說:“二老太爺見諒,等袁世兄來了,就讓二老爺說話。不然一會兒還得聽他再說一遍,也是麻煩!”
二老太爺被氣得臉色鐵青,他連徐樂搬來的椅子都不坐,就那麽直挺挺地站著。
盧明遠才不管二老太爺願不願坐,反正他讓人給安排了椅子,不曾失了禮數。
很快,袁牧就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他一進門就看到二老爺和二老太爺一跪一站的詭異場景,覺得驚訝的同時,又有了一些不好的猜測。
他忍不住問盧明遠:“盧大人,您派來的手下告訴我殺害我長姐的凶手已經找到了,難道就是這二老爺?”
盧明遠示意修山取出二老爺口中的帕子後,說:“二老爺,你可以說話了。你對袁世兄的問題有什麽高見啊?”
“呸!”
二老爺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臉色猙獰地說:“胡說!大嫂明明就是得了急病而死,跟我有什麽關系!?盧大人,你這是想光天化日之日對我屈打成招嗎?”
“二老爺,本官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
盧明遠對二老爺拒不承認罪行並不意外,他也沒指望二老爺會當場認罪。
“也罷,本官就不難為你了。修林、修山,先讓二老爺起來吧。一直跪著成何體統啊。”
盧明遠的這番舉動讓在場之人都有些摸不著頭腦。不明白他為何一副雷聲大雨點小的樣子。
袁牧心急地問他:“盧大人,您這到底是何意啊?”
“袁世兄,莫急,本官肯定會給你一個交代的。不過在此之前,本官有個問題想先請二老太爺回答一下。”
二老太爺頂著聚焦在他身上的目光,淡然道:“盧大人請講。”
盧明遠站起身來,慢慢地踱步至二老太爺跟前,看著他說:“本官近日驚聞彭城劉氏祖上曾受隱血閣恩惠,你們雙方百余年來一直在暗中有來往。本官本以為這不過是坊間怪談,無稽之言,不願相信。
可您說巧不巧?本官的屬下親眼看到二老爺在貴府中跟一群身份莫名的人交際。進一步查證後,發現那些人竟然真的是隱血閣的刺客!
這就很讓本官頭疼了。彭城劉氏怎麽說也是傳承幾百年的世家大族,怎麽會跟隱血閣這種人人喊打、陰溝裡的惡臭勢力扯上關系呢?
可若不是如此,該如何解釋二老爺跟隱血閣刺客之間的聯系呢?
本官想來想去,就隻想到了一種可能。二老太爺不妨猜猜,是什麽可能?”
二老太爺此時的臉色沉凝得好像都能滴出水來。他很清楚,盧明遠在逼他從家族聲譽和親生兒子之間做選擇。
他思慮良久,終於下定決心道:“盧大人的意思老夫明白。老夫能保證的是,我彭城劉氏世代清白,在彭城郡乃至整個徐州都稱得上是積善之族,絕不會跟什麽隱血閣有半分瓜葛。
老夫猜測盧大人想說的那個可能,應該是我兒與隱血閣刺客勾結,暗害他的兄嫂吧?
老夫承認,的確有這個可能。但要把可能變成板上釘釘的罪行,恐怕還得需要證據來支撐吧?”
二老爺聽完二老太爺的這番話,馬上喊道:“父親,您怎麽能——”
不過,他話沒說完, 就自己閉上了嘴。因為他很清楚自己的父親把家族看得有多重。
他父親的這個選擇真是一點兒也不讓人意外呢。只是,身為被拋棄的那一個,二老爺多少還是心有不甘的。
盧明遠其實也猜到了二老太爺會做怎樣的選擇,不然他也不會在還沒抓到隱血閣刺客的時候,就果斷把袁牧和二老太爺都請過來當場斷案。
二老太爺不是要證據嗎?盧明遠就給他證據。
他先是讓唐玉如把大夫人的驗屍結果再複述了一遍,並著重指出了大夫人脖頸處的那塊猩紅印記。
接著又拿出大老爺的脈案,裡面清清楚楚地寫明,在大老爺脖頸處同樣位置也有一塊猩紅印記。
最後,盧明遠給所有人展示了他命人去郡守府取來的與隱血閣刺客有關的卷宗。
其中有一卷恰好記載了將隱血閣秘法霧隱訣施展在普通人身上,可令其血脈瘀阻。輕則四肢癱瘓、宛如廢人,重則當場殞命、神仙難救。而受此磨難之人,在脖頸之上均有一塊相同的猩紅印記。
三相對照,大老爺夫婦為隱血閣刺客所害一事可謂是證據確鑿。
二老爺根本不知道隱血閣刺客用秘法害人居然還會留下這樣的破綻。若是早知如此,他才不會為了製造大夫人意外病死的假象找什麽隱血閣刺客幫忙。
事到如今,已是覆水難收。二老爺只能指望父親能為他爭取一些時間。他相信,過不了多久,彭城乃至整個徐州都將是他們劉氏的天下。到那時,什麽定國公,什麽簡郡王,都將會被他們踩在腳底,永世不得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