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內士兵正在訓練如何根據鼓聲,令旗的顏色,進行變陣。
隊伍的訓練看起來初具成效。
曹操在點將台,身穿鎧甲,就那麽直挺挺站在那裡,讓每一個行進中的士卒都能看見他們的主帥是誰,能看見主帥同樣在注視著他們。
他的身材算不得高大,但是有那麽一股子氣勢,會讓人自覺地矮上三分。
在這股子威勢之下,這些士卒,將校沒有一個敢偷懶的,一個個全神貫注,生怕被主將訓斥。
這時,傳令兵打出綠色的棋子,這是讓全隊向左行進。
其中一隊隊首,舉著旗子反而向右行進,結果隊伍一下子就亂了。
曹操鷹隼一樣的眼睛,就注意到了隊伍的騷亂,命親兵把那個士卒叫上來。
那名士卒見到曹操不善的眼神,嚇得跪地磕頭:“小的……小的……不是故意的。”
曹操怒道:“已經訓練了三月有余,汝為何左右還分不清?!”
士卒結結巴巴道:“小的……愚笨,就是個莊稼漢,實在分不清左右。”
曹操“哦”了一聲,從腰間拔出匕首向士卒走來。
士卒已經嚇得渾身顫抖:“曹將軍,饒命……”
曹操一把抓住士卒左手,衝著士卒冷笑一聲,就用匕首劃了一條貫穿手掌的口子,鮮血唰地一下就流了出來。
“這是左手,疼不疼!”
“啊……疼……疼!”
“記住了,哪隻手疼,等手好了有這條傷疤的就是左手,天天想想這疼痛,天天看看這傷疤,你就分得清左右了。”
士卒哪裡還敢說什麽,驚嚇得只會連連說:“是!是!小的記住了。”
曹操又舉起匕首,士卒嚇得跪地磕頭:“小的真的記住了!”然後忙磕頭不止。
只聽得“刺啦”一聲,曹操將自己的衣袍用匕首撕下來一塊,走到正磕頭求饒的士卒身前,蹲下身子,再次抓住還在流血的左手,士卒本能地想抽回手,但是根本就動彈不得。
“老實點,我在給你包扎!”曹操說得凶狠,卻也仔仔細細給士卒把手纏好。
士卒有些呆住了,眼淚“嘩”地一下就湧了出來,卻磕磕巴巴說不出一個字。
曹操沒有說什麽,拍拍他的肩膀道:“歸隊吧。”
士卒用胳膊擦著眼淚,重重應道:“諾!”
說著就一溜煙從點將台跑下去了,看起來很興奮的樣子,回到隊伍立馬全神貫注,跟著旗子指揮,雖然有時會停頓一下,但總算能分清了左右。
曹操身後的一人感歎道:“這手段,他這輩子都忘不了。”
曹操苦笑道:“衛茲兄,鄉民愚鈍,需要疼痛才能記得住你我可以輕松理解的東西。”
衛茲算是第一個支持曹操的,而且還是傾盡家資地支持,他最欣賞的也正是曹操身上的這股子狠勁,認真勁。
目前校場上這五千兵,就是衛茲用全部家資從巳吾縣招募而來,也是曹操現在的依仗。
曹操如今也只能算得上是張邈的一支偏軍,勉強頂著一個“奮武將軍”的雜號。
衛茲道:“昨日吾看孟德兄,端詳了檄文半宿,有何問題嗎?”
曹操倒吸了一口涼氣,用自己的一隻大手按壓著太陽穴。
衛茲知道這是曹操的頭疼病又犯了。
曹操咧著嘴,呲著牙道:“琢磨了半宿,
也沒有看出問題在哪?某家又有這麽個控制不了的毛病,想不明白就會一直想,頭疼得厲害。” 衛茲苦笑道:“都怪我,不該提這個的。”
“這倒沒什麽,你不提等練完兵,某家還是會想的。”曹操對此頗為無奈。
他又疑惑地道:“你說吾輩該信誰?”
衛茲沉吟片刻道:“袁太尉德高望重,所言還能有假?再看朝廷發布的文書,說董卓及其黨羽乃是天子設計所滅,天子才九歲,這說謊都不帶遮掩的嗎?
然後從雒陽清理出來那麽多士人,據他們所說都是王允提供的名單,就都被趕出朝堂,就這還能有假?”
曹操沉默不語,片刻之後才皺著眉說道:“你說得對,但是操就是覺得哪裡不對,但是又想不明白關節所在。”
衛茲也不再說什麽,他知道這事只有曹操自己想明白才行,誰說都沒用。
這時,有親兵來報,說雒陽有位姓賈的故友來訪。
曹操奇怪地問道:“姓賈?雒陽的故友?全名叫什麽?”
親兵抱拳稟道:“將軍,對方不說,非要將軍親自去一敘。”
曹操對衛茲言道:“那就有勞衛茲兄繼續盯著了,操去會一會這位雒陽來的朋友。”
衛茲抱拳,算是應了。
曹操大步流星回到自己的大帳,就見一個國字臉,眼睛細長,三縷長須的中年文士。
曹操抱拳道:“閣下是?”
賈詡抱拳還禮,笑呵呵地道:“在下賈詡。官拜少府兼小平津校尉。”
曹操感覺腦子有點懵,眯起眼睛淡淡地道:“汝不擔心吾將伱抓起來,送給袁本初嗎?”
賈詡臉上笑容不改,繼續說道:“曹將軍,陛下在虎牢關,請您一敘。”
曹操感到腦仁有點疼,額頭上的青筋都在跳:“賈少府,您是在逗操嗎?”
賈詡撇了撇嘴道:“陛下有言,孟德若不放心,就讓本官做你的人質。一個少府兼小平津主帥給一個十一路諸侯之一的一個小小偏將當人質,想必那個自封的奮武將軍總該有膽量敢來了吧。”
曹操覺得腦子已經不夠用了,咬著牙問道:“為何是操?”言下之意,總該是袁紹這個聯軍盟主才對。
“還請曹將軍自己去問陛下吧?”
“董卓真的是陛下所滅?”曹操問出導致他頭疼的那個問題。
賈詡點了點頭道:“其實,您見了陛下,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為何是虎牢關,那裡不是胡軫在防守嗎?“曹操猛地意識到了什麽,”不對!陛下難道不在皇宮!”
賈詡笑道:“本官就是從虎牢關過來的。”
“胡軫投降了?”
“不是,陛下不接受胡軫投降,是直接攻破的。”
“皇甫嵩攻破了虎牢關!”
一個個驚天的消息,一次次猛轟曹操的腦仁。
賈詡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道:“不信的話,兩百多裡,快馬一天多點也就到了。不過,這事還請將軍保守秘密。”
說完話,就拱了拱手道:“那本官就先暫住在您軍中吧,等著曹將軍的決定。”
曹操狐疑地看著賈詡,從賈詡身上看不出半點擔心,就跟回到自己軍中一般。
“汝真不怕某家抓了你?”
賈詡歎了口氣道:“那是曹將軍該煩心的事,不是某家該操心的。”
曹操哈哈笑了起來,舉起大拇指道:“好膽氣!”
於是命親衛布置營帳,賈詡道謝後就離開了。
原本的疑惑就已經夠多,這個賈詡一來,疑惑一下子成倍增加。
他想不明白,天子哪裡來的自信,讓如此重要的人來當人質,而且還把已經攻破虎牢關,天子人在虎牢關的機密告知。
曹操就感到腦袋就像被鐵錐子,一下一下地敲擊著。
“完了,頭疼病更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