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照明、薑山等人身為護衛,所做的一切皆以林小姐的安危為重,隻好應著“主人”的條件來。遇山繞著走,遇河拐著過,暢行於大道之上,十裡一停,二十裡一歇,乘車跨馬,停停歇歇,一日行進不過百裡。
一路跋山涉水,一路安全無虞,幾日過去,來到壽州境內。
車馬前行,於一岔路口停了下來。只因林小姐主仆二人在馬車裡待的累了、煩了,想下來走走,透口氣。趕巧不巧,正好一哭聲從不遠處傳來,極顯哀苦悲傷,林小姐聽的清清晰晰、真真切切,好不讓人心生憐憫之情。
林管家喝住馬兒,林小姐被扶下馬車,見是一對老年夫婦,穿著破舊,身上還少有血跡,便讓薑山過去瞧瞧是怎麽回事。
薑山翻身下馬,走了過去,甚是友好地問老漢:“老伯,你們這是出什麽事了?”
老漢微微打住哭泣聲,好好打量了薑山一眼,見其一表人才,一臉正氣,且身後男女個個姿態端正友善,車馬傍行,像極了愛管閑事、能管閑事的老好人。於是心懷希冀,小聲回道:“中原這兩年乾旱,身為佃戶,實難以種地求得生計。聽聞歙州的遠方親戚家中殷實,或許能幫忙求個營生,便帶著女兒女婿投奔而來。前幾天,女婿聽聞南邊也遭遇了澇災,莫名其妙地跟我吵了一架,半道溜了。剛不久,於道上又碰到一夥強人,我苦命的女兒被他們擄掠了去,留下我倆老而不死,去那裡尋活路啊?”頓時眼淚潑了出來,悲痛至極。
薑山聽後極為感動,溫聲問道:“那夥強人走遠了嗎?”
老婦人哭泣著說:“我們哪裡知道。不過我夫婦被打走時,依稀聽一漢子說道:‘你倆在這裡守著。’”剛將話兒說完,跟老伴又將眼淚流在了一起,一副孤苦無依之相。
薑山看在眼裡,痛在心裡,好聲問:“你女兒出事的地方,離這兒遠嗎?”
老伯哭泣道:“順著大路往前走,十裡不到。”
薑山聽著是順道,心裡頓時好過了許多,寬慰說:“老伯,要不這樣,我們先行,你們慢慢跟來。看能不能有那麽個好運,能幫你們將女兒要回來。”
老伯一聽,莫名地心悅神怡,流著淚說:“那你們要小心啊!那夥強人凶神惡煞,且人數不少。”
薑山見老夫婦的臉上有了半分生氣,心裡跟著好受了不少,歡聲說:“好。”轉身回到隊伍裡。
林小姐問:“問出什麽事來了?”
薑山說:“他們的女兒於前邊十裡地,被一夥強人搶去了,我答應幫他們救回女兒。”
林管家臉色微沉,似有埋怨地說:“薑少俠,我們急著趕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怎麽隨意就答應人家了!”
薑山輕輕一笑說:“林管家說的極是,是在下大意了。”轉而看向林小姐說:“可林小姐身在官宦之家,身體裡流著為官者的血脈,是為百姓的親人。我等身為手下,跟她同行,碰見這等不平之事,若不願拔刀相助,豈不有著欺主之嫌?日後還有何臉面去爭做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光照日月的大丈夫?”
林小姐淡淡一笑,問薑山:“你有把握贏了那夥強人嗎?”
薑山笑答道:“不瞞小姐,小可曾跟著張照明捕頭,為了州府治安,跟匪盜大小數十戰,從無敗績。”轉而朝張照明求證:“張捕頭,是不是這麽回事?”
林小姐見張照明笑而不答,不也問道:“張捕頭,是這麽回事嗎?”
張照明說:“回小姐,薑少俠武藝不凡,區區幾個劫匪毛賊,定不是我們的對手。”見林管家臉色有些不悅,繼而說道:“不過,我等既是小姐的護衛,當以小姐的安危為重,能不去招惹他們,盡量不去招惹他們好。”
林管家立馬附聲道:“小姐,張捕頭說的是,什麽事都沒有你的安危來的重要。我們急於趕路,耽擱不得,指點那對老夫婦去壽州府報官,自是最好不過。”
林小姐覺得雙方說的都很在理,一時不知道該聽誰的。為求納諫如流,不偏袒任何一方,朝丫頭馨月好聲問道:“馨月,要是我爹爹碰見此事,你覺得他會怎麽做?”
馨月心想:“小姐若是願意聽林叔的,應該不會有此一問。”看了林小姐眼睛一眼,覺得自己應該沒有猜錯,緩緩回話道:“小姐,若是老爺碰見這事,應該是交由當地官府來管。若覺得當地官府管理不力,效仿江湖遊俠及時伸出援助之手,也是有可能的。”
林管家說:“小姐,馨月這丫頭說的對,此事該交由當地官府來管,我們用不著插上一手,招惹是非。”
薑山朝馨月問道:“馨月姑娘,你覺得當地官府能管理得來嗎?”
馨月說:“我...我...”同時看向她家小姐。
林小姐說:“有話就說吧。”
馨月說:“是,小姐。”轉而朝薑山說:“薑少俠,這還用說嗎?若壽州府的官員真管理得來,這夥強人在壽州府境內,說什麽也不敢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的。這可是太平世道,不是朝不保夕的亂世。”
林管家大聲說:“馨月,你亂七八糟的胡說什麽!”臉色明顯不悅。
馨月急道:“林叔,我......”轉而小聲說:“小姐,我說錯話了。”
林小姐說:“林叔,只要薑山他們能不耽誤行程,能不惹來麻煩,就讓他們看著辦吧。”
林管家低聲回道:“小姐既已發話,老奴還能說什麽。”
林小姐心想:“天下事天下人管。要是你不管、我不管,他也不管,那誰天生就該來管?可見,能力所及,該管就得管。”為消散林管家心中積壓的怨氣,笑著說:“張捕頭,薑山,你們身為男兒,可不能像我們女人一樣,因顧慮太多,虧待了一顆正義之心。林叔,你說是不是?”
此言一出,林管家還有什麽可說的,小聲回話:“老奴全聽小姐的。”
薑山朝拱手行禮,說:“小姐仁善,必定福澤綿綿。”
張照明跟宋良玉、齊寬等九人齊聲說道:“小姐仁善,必定福澤綿綿。”
林小姐顏顏一笑,讓丫頭馨月扶上馬車,坐好來說道:“那往前趕路吧。”
張照明、薑山等人齊聲說:“是,小姐。”翻身上馬,馬鞭一揚,護著馬車往前路奔去。
車、馬順著大道奔走了約莫十來裡地,放眼望去,兩片山峰山勢連綿山不高,一片山谷地勢平坦林卻密,道路彎彎綿延數裡通南北。道路中段,一片大場地極是空曠,草多樹少,石塊凌亂無序。
薑山好像見到一人影從亂石後邊跑進了樹林裡,跨馬衝到前邊,朝張照明、戴仁、戴德等人說:“戰場就是前邊那片空地,大夥兒做好準備,護好林小姐。”
林管家立馬勒住馬韁,等馬車停了下來,說:“小姐,前邊危險,不往前走了。”
林小姐等丫頭馨月掀起車簾,朝跨馬前邊的薑山問道:“薑少俠,我們需要往前走嗎?”
薑山回頭笑答道:“小姐,你若願意見到我如何神勇,接著往前走也沒關系。”
丫頭馨月說:“你美著吧你,我家小姐才不喜歡看人打打殺殺。”
林小姐問薑山:“你們男人打架好看嗎?”
張照明笑答道:“生死較量不好看,比武較量還行。”
林小姐說:“那你們今日,是比武較量,還是生死較量?”
薑山笑著說:“小姐,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能不動武就不動武。一旦動武,戰場之上,勝者王敗者寇,壞人不死,好人遭殃。今日,心地還沒變壞的,有回頭路的,就跟他們比武較量。心地已變壞了的,沒了回頭路的,就跟他們生死較量。”
林小姐笑道:“那今日,我幫你們男人講理,你幫我們女人打架。如何?”
薑山笑道:“主人發令,手下無有不從。”
林小姐朝林管家說:“林叔,那我們往前走吧。”
林管家見事情已攤上,往不往前走都一樣, uukanshu 便也趕起馬車,緩緩往前行進。
薑山跨馬踏上那片空場地的邊緣,一個人頭從亂石堆裡冒了出來,大聲吆喝:“你們是幹什麽的?”
林管家連忙回話:“我們是過路的,請好漢行個方便,感激不盡。”
那漢子接著問:“你們這是要出遠門嗎?”
薑山說:“是啊!他接他家小姐回京。”
那漢子聽了很是高興,歡聲說:“那你們等等,我家寨主想見見你們,讓你們請他喝杯酒、吃頓飯。”
薑山笑問道:“你們寨子離這裡遠嗎?要等多久?等久了可不行,我們急著趕路。”
那漢子奸笑一臉說:“不遠,馬上就到了,不用一盞茶的功夫。”
薑山說:“那好,我們就等等。”見那漢子在石頭上坐了下來,悠閑自得一臉,不像久困山野的強盜,便也好聲問道:“這位大哥,你們在這裡迎接過往行人多久了?”
那漢子笑答道:“這可說不好,有的兩三個月,有的三五個月,有的半年一年。”
薑山接著問:“那你們寨主呢?他多久了?”
那漢子隨口應道:“也就一年半載。”突覺有些兒不對,問薑山:“你問這麽多乾嗎?”
薑山笑著說:“隨便問問。萬一能跟你們寨主交上朋友,多知道些總比不知道些好。”
那漢子嗤嗤一笑,神神氣氣地說:“我看你這模樣就不必了。”
薑山問:“為何?”
那漢子答道:“能與我家寨主交上朋友的,非富即貴。你一個普通人,還是別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