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羽依舊在敲著釘子,裡小卜則倒騰著櫃子裡的家夥事兒。
真別說,他把幾套工具整齊地擺放在地上,看起來還真像那麽一會兒事兒。
麻繩的兩頭各自綁了一把在盤鐵匠鋪子裡找的彎鉤,鐵鉤一大一小,大的一只有碗口大,小的一頭只有兩指寬。
這是裡小卜仿製的攀岩繩,除開沒有螺紋和螺帽倒也幾分像。
繩頭是以前狗屁公司戶外拓展的時候學的一種打結方式,教練小哥說是結繩方式的王者,叫“稱人王”。
幾個單身狗也就衝著“王”字學了個像模像樣,在為數不多、質量也比較親民的幾個女碼農圍觀時,也學了好幾個其它的結繩方法,沒想到來這兒派上了用場。
一想起以往的戶外拓展,裡小卜可沒少回去跟末羽吐槽。
這些無良的資本家,每次特麽的組織戶外拓展活動,都尼瑪周天休息的時候,一折騰比上班還累。
唯一的周天沒了,也就相當於連上13天沒日沒夜地班。也不知道是哪個龜孫兒想出來的餿主意,值得被問候上下三代。
裡小卜隔著一個時空,都忘不了給老板豎起中指。
小小儀式此時十分虔誠、充滿氣勢。
回想起那時的資本,大多習慣竭澤而漁,瘋狂的創業者和被資本圈養的喉舌興風作浪,鼓動起一個社會的內卷。
他們也是人稱‘卷狗’的一代。
忙碌中,裡小卜又豎了一個中指,問候了一個時代。
東西不多實際上也沒啥好清理的,采挖的工具有四套,請二牛爹娘幫f忙做的小背簍和布袋也都送來了。
面相憨厚的夫妻兩人,一文錢都沒收,二牛娘還笑嘻嘻反覆念叨那是沒花功夫瞎做的。
實際上竹編的手藝和針線活都挺細致,這一家人似乎從骨子裡都流淌著淳樸。裡小卜眼裡都是一茬很有覺悟的好韭菜。
後來,還是裡小卜硬塞給他們半袋兒鹽巴,估計有一兩的樣子,兩人忙不迭地說著感激的話,推辭不過才收下。
以往,每次面對這樣實誠的人,裡小卜些微變態的心理都會被聖潔洗禮一次。
轉過頭,又被周遭汙染得斑駁渾濁。
“狗老板,你家雨哥也估計很想去。”
“雨你大爺,她想去很正常好嗎!”末羽順手懟了過去。
“可她畢竟是妹紙。”
“你把她當男人不就行了?”
“這也行,雨哥能站著噓噓?”
“你這一百斤的身子,怎支撐起你這猥瑣的靈魂?”
末羽比了一個標準的中指,看起來似乎更有氣勢。
“要不,讓她在家裡忙活,屋裡也一堆事兒呢?”裡小卜有些猶豫,這爬坡上坎的活,女娃子還真有點不太合適。
“別人無所謂,她可難說。”
末羽有點理解這群窮孩子掙錢的急迫心情,估計要說服胡豆兒留下來,難!
其實裡小卜對這一切,並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麽熱情。
他只是覺得,既然自己沒有啥想法,那就幫末羽這狗東西做一回夢。先混著唄,又不是沒有混過日子。
上一次見末羽對一件事情上心,還是去看周冬雨走紅毯。
管他是要幽靈還是瘋狗,乾就完了。這年頭雖然也是違禁品,說起來估計比查水表更刑,但特麽現在最大的底氣就是不怕屎啊!
不就是彈簧鋼嗎?
勞資用銀子砸出來,雖然現在沒有錢,但並不影響自己心底裝個B。
口號這玩意兒,打小就耳濡目染的,最特麽不缺!走哪兒沒一兩條紅布,都特麽覺得可能是出境了?
這些話他沒有說出來,有時候兄弟,除了用來出賣,還可以用來玩兒。
很純潔地,一起玩兒玩這個時代。
“得找兩個大人。”末羽冷不丁的說了一句。
他們倆的心態,對領盒飯毫無畏懼,可其他人不一樣的。
“也是,進山還是得多個大人。”
裡小卜懂末羽的擔心,二牛爹這樣的老實人幹啥都是一個挺好的人選,晚點兒去問問。這其實不怪裡小卜不厚道,都習慣成自然了。
毛特麽肯定逮溫順地可著勁兒薅,殺熟!
......
傍晚,裡小卜架著一隻腿坐在門檻上,痞裡痞氣地,嘴裡咬著一根尚未成年的狗尾巴草。
末羽依舊在敲墩釘。
黃勇他們都陸續回話了,家裡知道他們可以去掙錢,都很痛快地答應了,而且很一致地都選擇了十文錢一天的方案。
分成,在他們眼裡,不如每一天固定的收入來得實在。
陸陸續續有陌生人路過院門,大多是劉家遠處來的親戚,三三兩兩過去了好幾撥了。
明天是劉家老大的家宴,按當地的習俗,遠一點的客人多半會提前一天過來喝夜酒,村裡在廚房幫忙的人,下午就開始忙活了。
一般這種時候,每家的婦人都會去幫廚,男人去的少。除非是家裡壯年男子不夠,殺豬的時候需要人幫忙。
每到這時候最開心的是村裡的小孩兒,可以跟著自家娘一起去蹭一頓晚飯,甚至有機會還能蹭到許多肉骨頭。
整個村子都洋溢著喜慶的味道,山坳間的田坎上、院壩裡,到處都能看到二牛、玲玲、豔麗...一隊隊小孩奔跑的身影。
起伏的山路,消磨著熊孩子無窮盡地精力,大人們都習慣了也難得搭理。
裡小卜就這樣愣愣地看著,感受著鄉村夜幕降臨前這份難得的溫情。
“TUI...”
啐了一口草末,裡小卜起身往二牛家走去。
雖然有時候覺得袁老頭兒是最佳人選,但他心底卻有點莫名的不喜歡,他更喜歡和二牛爹打交道。
袁老頭兒,稍微有點體寒,怕涼!
二牛爹獨自一人,正在院壩裡堆糞球,這和屎殼郎無關,純粹是種植玉米的需要。
用農家肥和著乾草末、泥土一起捏成球,有時候還加一點草木灰可以殺蟲。在球面上用拇指一捏,就出來一個孔,再把準備好的玉米種子放進去。
那個時代的玉米育種都這樣,奇異地味道順著風灌了裡小卜一嘴。
真特麽會挑時間。
裡小卜還沒等二牛爹和他打招呼,嗖...已經不見了。
這特麽的簡直是生化武器,裡小卜心底嘀咕著,跑出幾丈遠才敢喘口氣。
差點...領了盒飯。
1739年,裡大爺,卒。
回到自家院子,有人正在院壩裡和末羽說著話。
“二娃,借一下你家桌凳。”
“嗯。”末羽頭揚了一下,示意那人隨意。
“你家老大呢?”
“這兒呢!”
瞅見裡小卜恰好走進院門,末羽埋頭繼續敲他的墩釘。
“劉三叔,堂屋裡拿就是。”
鄉下辦酒席的時候,通常桌椅、碗筷都是各家拚湊的,一般小戶人家也沒那麽多物件兒。都是東家一點、西家一點,各家桌椅自己做個記號,用完了再還回來。
古家的桌椅下用墨都寫了個“古”字,這倒是方便,寒屋脊就他一家古姓。
兩人到現在都沒弄明白,為啥他們姓裡,而不是跟著古二叔的姓氏,這話也不好去問旁人。
“要得,我進去拿,明天你們早點過來吃飯哈。”
劉家老三也是個性情中人,話語乾脆爽快,鄉軍出身沒那些讀書人的彎彎繞繞。
“要搭把手不?”
“不用,昭明,過來架長凳。”劉家老三招呼著身旁的小夥。是劉家老大的大兒子,劉昭明。
小夥子已經十八歲了,聽說年前剛許了一家親事兒,是十幾裡外的白梨田村何家的大女。
昭明朝著裡小卜點了下頭,算是打了個招呼,也屬於話不多的老實孩子,性子顯得有些木訥。
別看話語少,乾活動作倒也還麻利,把兩根長凳豎起,上面長凳腿叉在豎著的兩根長凳一頭,下面再用一根長凳一托,扛在肩上就走。
末羽和裡小卜還第一次見這麽扛凳子的,四張長凳一趟就搞定了,這架勢還真充滿智慧。
要讓他們兩,頂多一趟能扛一根。
“裡大,明早你三娘過來拿碗筷,你清點一下。”
“好,三叔。”
小卜熱忱地回應著。
叔侄兩一人扛著桌子,一人扛著凳子,一前一後地離開了小院。
桌椅倒是可以寫字,這碗碟怎做記號呢?
裡小卜頓時有點頭大?
“狗老板,碗筷記號怎弄?”
寫不上字,也不可能把碗挨個敲個缺口。
末羽也沒有經歷過這玩意兒,第一次遇到辦家宴碗筷、桌椅都靠拚的,其實這樣的習俗在鄉村大多都一樣。畢竟哪家哪戶都沒有條件置辦這麽多的桌椅板凳和碗筷。
現在可沒有宴席一條龍的隊伍。
敢讓一條“龍”服務,這特麽和找屎一樣。
別說368,你就是998也沒這項業務。
“哥,泰式SPA了解一下...”
塗脂抹粉地清涼小妹塞過來一張名片,廉價地香水味撲...面而來。
TUI,快打碼,眼睛髒了。
裡小卜腦子裡浮現出“馬賽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