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露露指著曹纓的逃跑路線說:“這是都小纓的注意,她說要多了解你,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我是被迫偷聽的。”
鄭玉安哼了一聲:“不虧是京城才女啊,你聽到什麽了?”
“對...對不起”郭露露面紅耳赤,誠懇地低頭說:“我不知道你這麽慘,我以後一定...”
鄭玉安一聽,被逗笑了,但他假裝悲傷:“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你嫌棄我是家裡不受寵的兒子,嫌棄我武功盡廢,嫌棄我...”
“胡說八道”郭露露挺起她並不大的胸脯:“你才救了我一命,我郭露露豈是那種忘恩負義的小人?”
“此話當真?那你是答應嫁給我嘍?”
郭露露小臉一紅,清了清嗓子:“報答你又不一定非要結婚...”
“我就知道”鄭玉安伸了個懶腰:“我從小的志向就是娶個七八房小妾,然後每月去十次青樓,你能同意嗎?”
“我...”郭露露越聽越不對,她看鄭玉安一臉壞笑,生氣地上去踢了他一腳:“浪費感情,虧本姑娘可憐你。”
“可憐?郭露露,你那是無知。”鄭玉安攤了攤手:“我哪裡慘了?我每天花的銀子是外面那些平民一輩子掙不到的工錢,我憑什麽慘啊?郭露露,你的無知早晚會害死你。”
郭露露擰了擰鼻子,氣呼呼地出去找小倩:“小倩,東西置辦好了沒有?就咱倆走,不帶這兩個沒良心的!”
“小姐,你氣公子就算了,還氣誰啊?”
“曹纓!她還大將軍呢,一點義氣都沒有!”
鄭玉安打發走了郭露露,剛想回自己房間去收拾東西,楊福賊眉鼠眼地湊了上來。鄭玉安笑問:“楊福,在府裡你畏畏縮縮幹什麽?”
“公子,有人來拜訪。”
“什麽人讓你這麽害怕?”
“張靈兒。”
“我當是誰呢,一個張...張什麽?”鄭玉安突然語塞,馬上環顧四周,確認周圍安全後低聲說:“她一個出閣的女子,來做什麽?”
楊福搖搖頭:“公子,更要命的是,她想和您單獨見面,是不是應該回絕她?”
鄭玉安思慮再三:“算了,你幫我把門,任何人都不許知道此事。”
楊福一臉吃屎的表情:“公子我和你說,張靈兒已經嫁人了,您要矜持一點。您去京城是要和郭家成親的,如果這中間有傳聞你和有夫之婦有染,那...”
“扯淡,你家公子是那樣的人嗎?”鄭玉安打理了一下衣衫,比見他父親還要正式:“放心吧,我有分寸。”
饒是有心理準備,當鄭玉安再次與張靈兒獨處時,還是顫抖地說不出話來。張靈兒今日穿了一身素裝,她神色並不好,但因為長相漂亮,隱隱有病西施的美感。
鄭玉安一眼便知道,張靈兒在葉家過得並不開心。他想上前詢問,猛然想起今時不同往日,他們不能再像以前一樣了。
鄭玉安與張靈兒保持距離,輕聲問:“你過得還好吧?”
“還好,”張靈兒的聲音還是那麽動聽:“聽說你要去京城了?”
鄭玉安要跟著郭家小姐去京城並不是什麽秘密,他回答說:“是,家裡有生意在京城要幫忙。”
張靈兒說:“真好,看到你能重新振作起來做事,我很開心。鄭玉安,只要你想,天底下沒有你做不成的事情,我最清楚。”
鄭玉安嘴裡發乾,他想說除了娶你,卻始終沒說出口。
張靈兒是個聰明的女子,她伸手挽了挽頭髮,說道:“這次不顧禮儀前來,是為我的公公求情。我夫君目前尚無官職,公公若是隱退,他將再無出頭之日。所以想請鄭府寬宏大量。”
鄭玉安問:“是你自己要來的,還是葉家父子逼你來的?”
“是葉家讓我來的,也是我自己想來的”張靈兒說:“我如今是葉家的媳婦,自然要為葉家考慮。”
“另外,我想在你去京城之前,再見你一面,畢竟以後,可能再也見不到了。”
最後一句話,對鄭玉安來說是絕殺,是啊,這可能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了。鄭玉安曾經無數次想過與張靈兒白頭偕老,他們頂著花白的頭髮彼此深望,眼神裡仍然充滿愛意。
鄭玉安說:“好,我會與大哥說,只要葉家處決賈正京,我們便不再追究。”
張靈兒點點頭,她做事不拖泥帶水,立刻起身告辭,仿佛完成任務一樣。
鄭玉安也不留,畢竟張靈兒的身份,私下見他已經是失禮了。
張靈兒走後,鄭玉安在一旁呆呆的坐著,不知在想什麽。突然,房頂上傳來一聲嗤笑,鄭玉安抬頭,看見原本逃走了的曹纓正坐在瓦片上,笑容玩味地看著他。
鄭玉安大怒:“你們京城人都這麽喜歡偷聽別人說話嗎?楊福呢,你怎麽把的門!”
“和楊大哥無關,他的武功比我低,所以發現不了我”曹纓一邊笑一邊跳了下來:“我是不小心撞見的,鄭玉安,你老情人還挺漂亮的嘛。”
鄭玉安咬牙切齒,偏偏還奈何不了她:“大將軍,您老能不能別這麽八卦?”
曹纓得意洋洋,仿佛抓住了鄭玉安的小辮子,振振有辭說道:“你去京城可能就要和郭露露成親,我替郭露露監視她未婚夫和她的情敵有錯嗎?”
鄭玉安像一隻泄了氣的皮球,他用半哀求的語氣說:“大將軍,此事能不能不要外傳?”
“你怕郭露露知道殺了你?”
“不是,我是怕壞了張靈兒的清譽”鄭玉安說道:“本來我們就沒什麽,外面以訛傳訛,還讓她怎麽做人啊,在夫家很難討到好,。”
曹纓又是一笑:“你就那麽忘不了張靈兒?既然如此,當初為什麽不和她私奔呢?”
“我保護不了她,也不忍心讓她跟著我去受苦”鄭玉安歎了一聲:“忘肯定是忘不了,若是忘了,等於否定我曾經的一切。我也就那幾年還算風光了。”
曹纓的嘴裡發出“咂咂”的聲音,說道:“鄭老二,你還是不懂女人。沒去問張靈兒,你怎麽知道她的想法呢?你若真的敢和她說私奔,沒準人家死心塌地的就從了你了。”
“我呸”鄭玉安罕見地對曹纓爆粗口:“我說大將軍,你這麽懂感情,怎麽還未結婚呢?咱倆同歲吧,我是剩男,你也是老姑娘了。”
鄭玉安的進攻並沒有讓曹纓破防,她無所謂的聳聳肩:“我倒是想嫁,誰配娶我啊?”
鄭玉安瞠目結舌,想想也對,什麽樣的男人才配得上領千軍萬馬的女將軍呢?“京城雙壁”中的郭露露不過掛一個虛名,曹纓才是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啊。
鄭玉安說不過她,生氣地回屋收拾東西去了。曹纓還不忘在後面補刀:“記住了,你欠我一個人情,否則張靈兒的清譽可就沒了!”
次日,鄭玉安與曹纓郭露露小倩一起,帶上楊福,踏上了前往京師洛陽的道路。
鄴城通往洛陽的官道上駐扎著許多驛站,這裡原本隻對官吏開放。但朝廷為了節約開支,各個驛站在不泄露國家機密的前提下,可以適當接待平民賺取外快。
於是,驛站變得魚龍混雜,三教九流都能來此地逗留歇腳。
離鄴城最近的一家驛站,平日裡雖然有生意,但絕沒有像今天這樣人滿為患。一眾江湖人聚首此處,似乎在謀劃一件大事。
武林高手的中間擁簇著一個錦衣華貴的中年人,若是葉青銘在場,一定會立刻認出來,此人便是在鄴城攪弄風雲的夏侯晃。
事情敗露之後,夏侯晃領著被曹纓殺剩下人藏匿在此處,他還不想放棄。
夏侯氏雖然是大魏的名門望族,但夏侯晃出生在一個偏遠村莊,與京城的夏侯氏是遠方親戚,也正因如此,夏侯晃在京城並不受待見,許多世家子弟都稱呼他為“鄉野村夫”。
夏侯晃面對京城的燈紅酒綠,暗暗咬牙發誓,自己一定會在洛陽出人頭地。想要爬到上層社會,要麽考取名士入朝為官,要麽參軍入伍殺出一條血路。夏侯晃選擇了後者。
夏侯晃在戰場上練就了一身能殺人的硬功夫,回到京城後,立刻成為大人物見不得光的殺手。而夏侯晃最大的東家,乃是大魏皇族曹氏宗親。
京城裡太子與皇后之爭已經人盡皆知,夏侯家原本置身事外,不想參與。但夏侯晃卻早早站隊,他賭太子贏,只等太子登基,夏侯晃便飛黃騰達,徹底擺脫“鄉野村夫”的稱號。
郭皇后很寶貝這個侄女,只要綁架了郭露露,就能讓太子黨拿到更多的利益。
夏侯晃正想著,突然抬頭,看見章華從門口走進來,微微點頭示意。
此人是天山劍派掌門的關門弟子,功夫雖然不及曹纓,但確實比普通江湖人強上不少,所以夏侯晃不太忍心拋棄他。
夏侯晃拉攏章華純屬偶然。章華下山之時,天山掌門囑咐他說“俠之大者,為國為民,多為國家做點事”。
太子是儲君,是未來的皇帝。夏侯晃招攬章華後,告訴他說太子是國本,替太子做事便是魏國做事,也是為國為民的好事。
於是,章華稀裡糊塗地來到鄴城,聽從指揮綁架郭露露。
章華原本對夏侯晃的計劃嗤之以鼻,他原本想裝一把老江湖,用言語打動郭露露跟他走,沒想到聊崩了,差點就暴露了身份。
為了任務,章華忍辱負重喝了五大壺茶水,夏侯晃知道後評價他是自作自受。
章華身上有被曹纓砍出的傷,知道周圍都是自己人後,心下稍安,他問道:“你怎麽知道他們一定會經過這家驛站?”
“人脈,你們江湖人自以為瀟瀟灑灑,了無牽掛,但你們最缺的就是人脈,到哪裡都是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夏侯晃毫不避諱的說:“這家客棧的老板名邢三思,與郭家是世交,曹纓來鄴城的時候,就曾在此地歇腳,所以為了保險,他們一定會來這裡。”
章華又問:“既然客棧的老板與郭家那麽要好,你是怎麽說通他背叛的?”
“並不需要說服,他只需要會看時勢就夠了。”夏侯晃說得頭頭是道:“當今陛下年事已高,他的病就這兩年的事情了,太子即位後,你覺得郭家還有活著的機會嗎?”
章華知道邢三思是要投投名狀,但他又想起了曹纓那無敵的劍法,有些不寒而栗:“你打算怎麽對付曹纓?”
“對付那種高手,不一定要用劍”夏侯晃仿佛決勝千裡之外的毒士,他為章華倒上一杯茶:“曹纓再厲害,也還是個人,肉體凡胎,不可能沒有缺點”
鄴城通往洛陽的官道上,鄭玉安正在和郭露露鬥嘴,他們一行五人都會騎馬,但郭露露馬術不佳,甚至還不如小倩姑娘,被鄭玉安點名批評。
“我說大小姐,你到底行不行,都怪你才耽誤了路程”鄭玉安發起了牢騷:“原本我們三天就能到洛陽,你這麽慢,起碼得五天才能到!”
郭露露不甘示弱:“老娘樂意,再說誰讓你死皮賴臉跟來了?”
曹纓和楊福小倩對視一眼,幾人都一副無奈的表情,這對歡喜冤家真管不了。自從鄭玉安知道郭露露不同意和親後,他便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說起話來極為大膽,絲毫沒把對方當天之嬌女看待。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曹纓總覺得,正因為鄭玉安的大膽,郭露露似乎對這個二世祖不那麽太討厭了,雖然也是日常鬥嘴,但吵著吵著,隱隱有一絲情愫在裡頭。
曹纓製止他們說:“行了,前面就是邢叔叔的驛站,我們去歇個腳,明早出發。”
郭露露一聽就興奮了:“鄭玉安我告訴你,邢叔叔與我家是世交,等會兒吃飯我讓他在你的碗裡下藥,毒死你。”
鄭玉安撇了撇嘴:“這年頭,最靠不住的就是世交,我呸!”
他們不知道,自己的話,一語成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