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持一柄近六尺斬馬刀,疾行幾息後,殺入眾麻匪之中,東砍西斫,刀至人亡。
另一人容貌俊美,英姿勃發,猿臂蜂腰,長頭高顴。
只見他定身挽弓,前手如推泰山,後手如握虎尾,須臾間連發數矢,箭斃六個麻匪。
剩余數名來不及撤退的麻匪,僅盞茶功夫,便被連鬢胡子劈砍殆盡。
西側土坡上,坦爺瞠目,怎地半路殺出來程咬金?不多時,二十余個麻匪分作數股四散奔逃。
其中一股麻匪繞回西側土坡,為首那賊人哼哧哼哧喘著粗氣,抱回來一名兩歲大的小女娃。
此刻,坦爺面色鐵青,身旁大當家的對為首那賊人佯裝怒道:“二把頭,我讓你去救小公子,你怎把個小女娃抱回來了。”
二把頭回道:“大當家的,這是小公子的妹妹,那婦人親口與我說的。”
大當家埋怨道:“人家說你就信?”
坦爺聞言追問:“那婦人長得什麽模樣?婦人可交待小女娃叫什麽名字?”
二把頭笨嘴拙舌的描述婦人容貌。稍作遲疑,道:“我聽那婦人喚小女娃……晴兒。”
大當家抱拳:“坦爺,事沒辦明白,銀錢給您退回去一半。”
坦爺歎息道:“罷了,小公子沒那福分,大當家和眾兄弟保重,老朽告辭。”
坦爺如今基本確認小女娃乃是小公子親妹妹。
坦爺將小女娃娃抱過來,說道:“晴兒,咱們回家。”小女娃並不哭鬧,不一會兒便進入夢鄉。
……
十幾年前,坦爺由山東老家逃荒至京師。
機緣巧合下,成國公朱純臣異母弟弟朱純良見其機敏,識得些字,便將他帶回府邸,負責照料小兒子起居。
起初,小公子不過是鬥雞走狗,坦爺勸說過幾回。稍大些,便狂嫖濫賭,坦爺再也勸不住。
朱純良遷怒於坦爺,不顧小公子反對,拿了些銀錢打發他歸鄉。
小公子素來與坦爺親近,仍與回到山東老家的坦爺有書信往來。
小公子身子骨本就羸弱,又被酒色所掏空,去歲正月初一日一命嗚呼。
小公子隻留下個不受寵的婦人以及一雙兒女養在京師府裡。小公子女兒確喚作晴兒。
前陣子聽聞成國公府被抄家,朱純良因勾連海寇被梟首,其親眷受牽連一同流放。
坦爺感念與小公子的主仆之情,買通雇傭東平府附近名聲尚可的麻匪,想將其兒子營救出來。
麻匪已被擊退,混亂的局勢得到控制。
四散的京營兵士和衙役見著沒事都陸續跑回來。郝總旗隻斥責幾句,並未懲治他們。
郝總旗走到兩位青年身前,說道:“感謝二位壯士出手相助,不知二位高姓大名。”
連鬢胡子搶在前面,抱拳還禮道:“我叫何三,他叫鮑二,我二人是萊州府鏢局的鏢師。”
鮑二取出路引,“官爺,我們倆出來撒尿,看到一夥人鬼鬼祟祟的往這裡趕,心下好奇,又恐歹人作祟,便遠遠跟上來。
鏢局車隊就在前方五裡外,官爺若是不信可與我前往查驗。”
郝總旗擺擺手道:“壯士休要多想。”又從懷中掏出五兩銀子,說道:“二位壯士,一點心意,萬望收下。”
二人固辭不受,隨即離去。
此時,馬臉小旗才欻空稟報道:“屬下清點過,隻逃脫一小女娃。”
郝總旗點點頭,問道:“傷亡多少人?”
“京營兵馬損失重些,咱們輕傷十來人,順天府衙役尚有十數人未歸,賊人應是奔著救人而來,尿褲子那小子已被嚴密看管。”
龍驤營駐地建設接近尾聲,未進行大規模施工,朱慈烺不打算久居此地。
吳襄那個小老頭被折騰夠嗆,前些日才將邯鄲一帶的戰兵帶回,與朱慈烺核算兵額後發現仍有六七百的缺口。
吳襄獻策,如需應急,可招募毛葫蘆兵。
朱慈烺秉承誰提建議誰辦事、誰好用就摁窩子用的原則,令吳襄著人去募兵。
朱慈烺笑呵呵地說道:“吳總兵,有兩件事,一是現如今京畿地界戰馬不止數額不足,而且羸弱不堪,你說該怎麽辦?”
吳襄暗忖:有門祖傳手藝就是好啊。當即表態:“殿下,我派遣家丁去買馬吧。”
朱慈烺笑道,“好,一匹戰馬大約需要十至十七八兩。撥給你六萬兩,你交付三千戰馬便好。”
“只是……殿下,遼東、大寧買馬恐怕千難萬險,只能去山西、河套試試運氣。”
“好!好!第二件事是龍驤營戰兵已有四千多人,也應先操練起來。
本將軍想權且分為兩部,一部步兵由我親自負責,另一部騎兵則交你訓練。”
吳襄垂首應道:“都依殿下。”
朱慈烺意氣風發地說道:“編練成軍,今日起始!”
辰時初刻,李仲都遞來戰兵名冊,道:“殿下,依您的吩咐,兵士分為上中下三等三冊。
其中民間通過三場考核,軍戶通過四場考核者列入上等上冊,共兩百七十六人。”
朱慈烺取過上冊,匆匆掃了幾眼, “兩百七十六,著實少了些。戰兵兵額五千,選鋒營總要有五百人。”
李仲都問道:“是中等遞補?抑或先空額?”
朱慈烺沉吟片刻,“先空著罷,每月補七十四五人,三個月補齊。摘去此兩百七十六人,其余的交給吳有忠義虎羆四人去挑。”
見李仲都聽得一頭霧水,朱慈烺道:“吳襄那四個家丁:吳有忠、吳有義、吳有虎、吳有羆。乾脆,你直接將兵冊交吳三輔罷。”李仲都應了一聲。
朱慈烺沉聲道:“就是不知這四人是吾還是無啊。”
李仲都往軍帳外瞧了瞧,低聲回道:“疾風知勁草,日久見人心。”
朱慈烺輕聲道,“嗯,下去罷。”
李仲都走出軍帳沒多久,朱慈烺便見張世遵風風火火進帳。
朱慈烺問道:“棉衣都下發啦?”
張世遵疑道:“挨家挨戶送上門。殿下,我從未聽說過要給軍眷送棉衣。”
朱慈烺笑道:“誰讓我是個大善人呢。”
經過幾日的挑選,營中戰兵各自已有歸屬。
是日,朱慈烺端坐於中軍軍帳內。不久,耿郅進帳,身後跟著三人。
待趙守時,竇文抗,以及一名開平中屯衛的總旗行過軍禮,朱慈烺沉聲道:“三位皆是國朝中如同夏育孟賁般的勇士,今日召三位前來,是想聽聽,倘若給你們三五百人,你們如何帶領他們平日訓練,戰時迎敵?”
趙守時聞言一愣,心想:敲三五百頭豬,我挺在行,練兵統兵?竇文抗亦是眉頭緊鎖,沉思不語,倒是那總旗先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