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應負責追擊西營,暫時署理軍務的四川巡撫,不能說沒追,一路始終與西營保持幾日的路程。
隻將校與親兵身穿甲胄,大部分兵丁身披破舊不堪打有補丁的皂衣。
打,是打不過,追,一定要追。
憑借左良玉兵過如篦的“威名”,猛如虎部所經地區的知縣、衙役諸官吏溜得乾淨。
缺乏向導,豁豁兵又軍紀極差,對猛如虎號令陽奉陰違如同家常便飯,一路上頻頻陷入內耗之中。
正月十三日,猛如虎率部抵達開縣後與張獻忠部遭遇。此時猛如虎部人困馬乏,如何迎敵。
劉士傑獻策:“趁八大王部立足未穩,莽一把,總好過讓流寇以逸待勞。”
衝陣的只有猛如虎家丁和劉士傑的原農民軍部下。
至於楊嗣昌和萬元吉搜刮來的左良玉部下,反向衝鋒,小九九呼之欲出,溜回鄖陽豁豁百姓多安逸,玩命去打流寇?
八大王部突然發力,猛如虎殺出重圍,獻策的劉士傑,連同猛如虎兒子猛先捷等將士陣亡。
而左良玉此時集結人馬從鄖陽如蝗蟲過境般搶到陝西境內興安,徹底遠離楊嗣昌。
別問,問就是膈應,隔岸觀火豈不美哉。
賀人龍最近學得跟左良玉一般油滑。在他看來,奉命出兵梓潼的李國奇,由於兵敗,還沒捂熱的總兵職位就被降為副總兵。
墮落的賀人龍入川後四處瞎逛避戰,甚至部下在開縣嘩歸,事到如今屁事沒有。
賀人龍領著餓肚子兵來四川旅遊一圈,這會兒已經返回陝西。
此時,楊嗣昌在苦思如何推卸責任。西營流賊鬧的那麽歡,至少也得拿個總督巡撫級別的大員頂缸。
楊嗣昌上書給崇禎,將責任歸咎於陝西三邊總督鄭崇儉和四川巡撫邵捷春。
為何驟然調不動左良玉與賀人龍,自己是怎麽搞出一印亂二將的蠢事,隻字未提。
了解一個領導,只需暗中觀察他的心腹如何行事,便**不離十。
焦頭爛額的楊嗣昌眼見支使不動左良玉和賀人龍,連忙派使者趕赴襄陽,命令襄陽明軍嚴密防守。
又是一步臭棋。
使者走在半路上,被西營遊騎發現抓了起來,並從使者身上搜到了令牌、文書,上面還蓋著楊嗣昌行轅的大印。
每日都被自己帥醒的李定國此時喬裝打扮為楊嗣昌使者,帶了幾名軍士和令牌、文書,嘗試混進襄陽。
算好時辰,待李定國帶領眾人來到襄陽城邊時,已然夜色朦朦。
他在城門外向守軍喊話,守城明軍聽說是楊閣部派來催餉,驗過令牌、文書,未疑有他。
畢竟,明軍催餉常有的事,將李定國及其隨從兵士放進城。
當日夜晚,混進襄陽的西營兵士在城裡多處放火。百姓從睡夢裡驚醒,發現火光衝天,全城頓時陷入大亂。
一片混亂當中,西營兵士打開城門,大隊兵馬入城,守軍即便抵抗也來不及了。
八大王帥軍進城以後,一面派人打開監獄,救出被俘的兵士和家屬。
一面直奔襄王府,活捉襄王朱翊銘。
八大王對尿了一地的襄王道:“咱老子欲取了楊嗣昌頭顱,今日借你人頭一用,讓驢球的楊嗣昌陷藩伏法。來人,灌酒!”
襄王被西營兵士們咕咚咕咚硬灌下碗酒,拖拽至城門處斬。
八大王心道,決不能比李自成差,他李自成做得,咱老子也做得。
八大王遂命麾下將士大撒幣十五萬兩白銀,對外號稱五十萬兩。
孫可望心道,除了兵力多寡,放賞也可號稱,學海無涯啊。
此時,遼東關寧錦防線對峙的明清雙方難得過了個好年。
義州。
崇禎十三年年關將近時,瞧著疲累的清軍將士,存心摸魚的多爾袞和豪格正在帳中商議。
多爾袞和善的說道:“大過年的,八旗勇士還需在前線圍困明軍,真是苦了將士們。”
豪格疑道:“不然還能怎地?”
多爾袞奸詐一笑,道:“你我共同請示皇上,就說為安撫將士們,讓他們輪班回家過年打種。”
豪格聽罷心中犯難,半晌說道:“難辦啊。”
多爾袞大義凜然道:“哎……為了浴血奮戰的將士們能回家吃頓年夜飯,不如私下準許他們輪流歸家。”
豪格細一琢磨,嗯,整挺好,說道:“且移營三十裡,再請幾個敲鑼打鼓的,都熱鬧熱鬧。”經過叔侄二人親切友好的交流,這樁事便這麽定下了。
一番離奇的場景在遼西大地上演。
清軍過大年的檔口,洪承疇趁機緊急向錦州運輸糧草,車軲轆都滾冒煙啦,清軍也沒什麽反應。
見此,城中眾多膽大的兵士牽馬至城外放牧。
而多爾袞、豪格這邊則在歡歡喜喜過大年,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大擺筵席。八旗將士悠哉遊哉,好不熱鬧。
崇禎十四年年初,奉命前去調查此事的范文程、剛林等人折回。
盛京。
臉色赤紅,面廣鼻長,兩腮飽滿的皇太極了解情況後氣極,太陽穴血管直蹦,揮了揮手,示意眾人退下。
原來,崇禎十三年十二月,皇太極曾催促多爾袞、豪格,按張存仁所奏方略先拔掉錦州城外松山、塔山、杏山三城,再實施圍困。
明清對峙已有半年之久,每日人吃馬嚼所耗甚彌,長此以往,不止大明,大清也撐不住。
怒極的皇太極懲忿窒欲,須臾間,神色如常。不知怎地就想起這幫兄弟們整出來的糟心事。
阿敏在朝鮮時野心勃勃妄想裂土稱王。
莽古爾泰那個弑母的人渣竟敢禦前抽刀。
阿濟格更是人如其名,小小,熱衷於成年人乾不出來的事。
多爾袞又攛掇自己長子豪格偷奸耍滑。
不知何時起,皇太極養成了熬夜的習慣,一樁樁一件件,好似藥物般使他血壓蹭蹭往上漲,今晚估計又是個不眠夜。
崇禎十四年二月初九日天氣晴朗。宜蹴鞠,宜偶遇。注:蹴鞠暗合兵法之道?
未時時分,龍驤營校場正南。蹴鞠場地上兩夥人正爭搶皮球,二十二人紅色藍色衣衫各半,兩隊擺出的皆是四三三陣型。
朱慈烺與吳襄在臨時搭建的觀眾席上,居高臨下觀看球賽。經過半個月的緊急選拔和訓練,場上球員踢得像模像樣。
之前依個人控球傳球綜合素質考量劃分,紅隊球員個人技術略差以防守反擊為主,藍隊球員個人技術稍好以控球為主。
吳襄未料想到,近些時日不常來營中的朱慈烺,竟然有心思搞這麽一出,美其名曰勞逸結合。
進入二月份,朱慈烺基本隔一兩日來跟著訓練一次。不可出入過於頻繁,至少他明面上是監軍,而非總兵。
吳襄犯嘀咕,蹴鞠麽,有甚好看。
朱慈烺見吳襄興致寥寥,說道:“吳總兵,這蹴鞠之中,亦有用兵之道。”
見他不解,朱慈烺反而問道:“吳總兵,你說上半場,紅藍雙方誰能領先?”
吳襄見藍隊憑借控球一直消耗紅隊球員體能,紅隊幾個前場球員雖逼搶得熱鬧,可鮮有斷球後有效反擊,基本被壓製在半場。
吳襄沉吟道:“據我觀察,藍隊能領先。”
朱慈烺不語,取出水囊,飲了一口。
似是印證吳襄猜想,一柱香後,在藍隊長期壓製下,紅隊疲於奔命,後防球員精力不集中,被抓住空檔。
藍隊中鋒接中場球員一腳極具穿透力的直塞後忽的加速,拔腳怒射,球進了。
朱慈烺面無表情,意料之中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