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文彬正在書房看書,突然聽見外面一陣騷動。急忙起身,披上衣服去看,只見都頭雷橫肩膀上扛著一人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幾個衙役。
“雷都頭,你這是作甚?”
雷橫還沒說話,時遷抬頭看了時文彬一眼,氣息奄奄地道:“七叔。”
“時遷?”
時文彬一驚,急忙上前查看,只見時遷一隻手斷了數根手指,沾了一身的血,不由得大驚,問道:“你怎會受了這重的傷?”
時遷緩緩道:“七叔,我在勾欄裡偷東西,被人抓著了,切了我的手指。要不是遇見雷都頭路過相救,恐怕小命都沒了。”
“唉,你也是活該如此!”時文彬搖頭歎道。
嘴上這麽說,但畢竟是本家人,見時遷如此慘狀,時文彬還是有些不忍,對雷橫道:“雷都頭,且把他安頓在隔壁客房,再去縣中請個醫生來好生瞧瞧。”
“遵命。”雷橫道。
時文彬想了想,又把雷橫叫到身邊,低聲叮囑道:“這廝雖是我家親戚,卻是個頑劣惡徒,被人割了手指,是他咎由自取,這事就此了結,千萬不必再去尋人報復。
“但他畢竟是我時家的子孫,你救了他一命,本官十分感謝你。”
說萬,時文彬命人拿出些金銀來,賞賜了雷橫。
雷橫接過錢來,歡喜地眉開眼笑,早就聽說知縣相公出手大方,賞了宋江朱仝不少錢,這次總算輪到他了。
夜深了。
鄆城大街上,空無一人。
時雲飛和周紅英並肩走在月光下,各自心中都藏了心事。
經過今日之事,時雲飛再次感受到了習武的必要性。
這個世界的武功,絕不是馬老師那鬼抽筋一樣哆嗦幾下子。
而是真的厲害。
上次去找周侗拜師,老爺子算計他,事情沒成。
這次,時雲飛決定繞過老爺子這塊難啃的硬骨頭,另辟蹊徑,直搗黃龍,犧牲些許色相,讓周紅英教他武功。
剛才見周紅英在城牆上瀟灑優美的身姿,宛若仙女下凡,而自己和雷橫像兩條狗一樣在地上直喘大氣,時雲飛很心動,也很羨慕。
所以,其他武功哪怕再強,晚一點學也沒關系,比如像朱仝雷橫那種。
但輕功一定要學!
馬上就要!
周紅英柔聲道:“這次下山能幫你擒了時遷,總算是沒有白來。不過我在山下已經耽擱了太長時間,爺爺肯定很生氣,我得馬上回去了。”
“別啊。”時雲飛道,“反正宋押司那房子已經買好了,空著也是空著。妹子,就留在鄆城,多住幾日吧。”
“好。”
短暫沉默之後,周紅英毫不猶豫地便點頭同意了。
若不是擔心自己答應得太快會顯得缺乏矜持,更加坐實了倒貼貨的名頭,周紅英還能更快。
時雲飛見周紅英又紅了臉,心中有些不落忍,說實話道:“妹子,我其實是有私心,我是想讓你留下來,教我學武功。”
“哦?”周紅英並不生氣,只是反應有些驚訝。
“我想,如果我能有你一半的武功,以後再遇到時遷這等鳥人,便可以從容應對,起碼不至於被人當猴戲耍了。”
“如此甚好。可是,爺爺叮囑過我,不許我教你武功,倘若被他知道了該怎麽辦?”
時雲飛嘿嘿一笑道:“怕啥,你爺爺還不許你偷偷下山來找我呢,你不也來了。”
周紅英臉又一紅,說道:“那好吧,我偷偷教你,你千萬別跟爺爺去說。只是,你這個年紀才開始學輕功,有點晚了,若想學到真本領,少不了得多吃些苦頭。”
時雲飛油嘴滑舌地道:“有你親手教我,哪有什麽苦頭,只有甜頭。”
說著便裝模作樣俯下身子,笑道:“師父在上,請受小徒一拜。”
周紅英也學著時雲飛玩鬧起來,掩面嬌笑道:“徒兒不必多禮,快起身吧。”
二人四目相對,哈哈大笑。
倘若周侗看到這個場面,怕是能氣得當場背過氣去。
……
宋江給周侗買的這所宅子,著實不錯。
位置距離縣衙不遠,就在鬧市,但卻鬧中取靜,非常雅致。
房子不大,但庭下卻有個寬敞的大院,裡面種著三株柳樹,三株棗樹,還有許多花花草草,特別適合老人休養。
時雲飛見周紅英一個人住著清苦,平日裡都是粗茶淡飯,院子裡都是落葉也沒人打掃,周紅英倒是習慣如此,但時雲飛看不下去,便把錦兒請來和周紅英同住,洗衣做飯,照顧起居。
錦兒非但不妒,反而很開心,隻把周紅英當成了自己的姐姐。當然,這個姐姐別有另外一層意味。
遵照“師父”的命令,時雲飛找了工匠,在院子一角高低錯落打了二十多個梅花樁,高的一丈多,矮的也有三尺。
又在幾株大樹之間橫七豎八地栓了幾十根拇指粗的繩索。
這些都是練習“輕功”的必要道具。
接下來幾日,時雲飛便在周紅英的指導之下,整日在這小院裡刻苦訓練。
從早到晚,除了錦兒喊他們吃飯時候稍歇片刻,幾乎就是沒日沒夜地練著。
踩梅花樁,訓練平衡性克服恐高感;爬樹爬繩索,訓練肢體靈活度和協調性;還用大石頭狠命壓腿劈叉,這是訓練柔韌度。
周紅英知道個中辛苦,她從小就是這麽過來的,本以為時雲飛會中途放棄,但數日過去,盡管他成天跌得鼻青臉腫,渾身都是擦傷,但也從不延期,甚至臉上還總帶著那種壞笑,仿佛根本不把身上的傷當回事一樣。
這就是時雲飛的性格,一旦決定做一件事,那就非常執著,非常癡迷,不成功絕不罷休。
上輩子他就癡迷看書,只是那個社會隻用錢作為衡量一個男人成功與否的唯一準則,所以看再多也白搭,別人隻把他當個Nerd。
除了練這些外在的東西,周紅英還教時雲飛打坐。
通過打坐,時雲飛也發現,在這個世界,人的身體有些奇特,並不嚴格遵循物理定律。
用周紅英借他爺爺的話說,人丹田有真氣,練什麽武功本質都是練這股真氣,氣練好了便一通百通。
時雲飛起初也不信,練了十天半月之後,便隱隱約約感覺到了有股奇怪的能量在體內湧動,雖然這很不科學,但時雲飛卻異常興奮。
這也可以解釋,魯智深倒拔垂楊柳,隻憑血肉之軀就能比上一台挖掘機,以及戴宗腿上貼張黃紙就能日行千裡的原因了。
當然也包括周紅英和時遷施展起輕功來,能像飛鳥一樣輕盈靈動。
時雲飛又問周紅英,練氣之後還有沒有築基,金丹等等十個八個階段雲雲。
周紅英卻笑著回答:“我爺爺說,道家這些東西雖然玄之又玄,但根本沒那麽厲害。他還沒見過哪個道士能在他手下走過十招的。”
時雲飛也點了點頭表示認可。
假如這個世界的道家修真真有修仙小說那麽神奇,劉混康、林靈素這些人早就趕走趙佶,自己上位當皇帝了,何須成天圍在那位趙官家身邊,極盡阿諛奉承之能事。
周侗所謂的真氣之說,大約也就是外練筋骨皮,內練一口氣的意思。
低武,撐死中武,不能再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