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已經不稀奇了,就連趙承成本人和他手下的趙家村,就不止一次受到官軍的欺負。
但是在所有人面前,公然虐待手無寸鐵的百姓,著實讓趙承成心裡泛起一陣膩味。
所謂殺降不祥,別說是百姓了,肆意殘殺屠戮俘虜,都是要遭報應的。
更何況連痛快的一刀都不舍得給,還要這樣一刀刀地侮辱和虐待。
趙承成恨得五官都扭在一起變了形:“你給我住手,要是再敢輕舉妄動,我必將你碎屍萬段!”
熄滅了火光,那人影顯得更加幽暗:“我動不動手,全在趙村長而已。只要你乖乖回去,不再追擊,你這幾個兄弟,也就不用吃這份苦頭了。”
這是放在趙承成面前不得不做,並且幾乎只有一個選項的選擇題。
他咬牙切齒:“好,就讓人頭在你脖子上多待會兒。不妨告訴你,我手上也有你不少的人!你要是還敢殘害我手下弟兄,那就小心你手下的狗命,也小心你自己的狗命!我姓趙的說到做到!”
那人影不再說話,只是冷笑一聲,便隨著腳下的船,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趙承成緊緊握著雙拳,兩隻眼睛死死盯著前方,直到黑暗徹底掩蓋了天地,他這才狠狠說道:“走!回孤山島去!”
孤山島上,丁友仁還在等著趙承成給他帶來的好消息。
沒想到被俘虜的幾個弟兄,居然就在無所不能的趙村長的面前,就這樣被擄走了。
丁友仁一時不知所措:“趙村長,這可怎麽辦?”
趙承成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擔心,這幾個弟兄死不了,就是要委屈他們先吃幾天的苦,過幾天,我保管官軍乖乖送他們回來!”
“趙村長,你麽這說了,官軍就會照做?”丁友仁忙問。
趙承成冷笑一聲:“哼!他才抓了我幾個人?我手上有他多少人?這孤山島上,還有趙家村前,我做的俘虜沒有一百,也有七八十。還有一個遊擊將軍在我手裡呢!不信他不過來換人!”
趙承成的話,丁友仁不敢不信,也不能不信:“但願趙村長所言一一應驗吧……”
這一場大戰,從官軍封鎖趙家村的對外航路開始,到趙承成遠征孤山島破局,到官軍偷襲趙家村打開第二戰場,到趙家軍回師趙家村將官軍徹底擊潰,再到重新收復孤山島作為終點。
至此,一場大戰終於畫上了句號。
然而這個句號,因為俘虜的事情,最後花得並不完整,讓趙承成頗有幾分鬱悶。
安排十幾個隻受了輕傷的弟兄繼續在孤山島值班,趙承成哥帶著其他趙家軍的子弟,冒雨連夜回到了趙家村。
趙家村外,女頭領李凌華所率領的民軍還沒有離開。
天降大雨他們無處可以寄生,只能隨地砍伐了些樹木,依偎在趙家村的圍牆邊上,搭起幾個不像樣的草棚子,就連避雨都做不到。
就算現在是在盛夏,就這樣在雨水裡淋上一夜,恐怕也會有不少民軍弟兄會得了風寒,至於能不能痊愈,就全靠聽天由命了。
一來是可憐他們,二來也是害怕在趙家村外發生了瘟疫。
趙承成歎了口氣,便讓人從村子裡搬來一些帳篷麻布之類,就算送給這些民軍了,讓他們好賴有個暫時棲身的地方。
一想到剛剛還在兵戎相見,時間還沒過去一天,趙承成就能伸出援手,可見其氣量之大,遠遠超出常人。
李凌華是又敬佩又感激,想要再跟趙承成多說幾句。
卻不料趙承成搖搖頭、擺擺手:“天色晚了,有什麽話,等過明日再說吧……”
說著趙承成便帶領趙家軍進了村子,順便還把兩道門都鎖住了。
意思再明確不過:你李凌華,還有你手下的民軍,在我眼裡都不是自己人,甚至是要防一手的外敵,可別太拿自己當回事兒了……
趙承成沒有搭理李凌華,這也只是一部分的原因,更重要的是,有一件急事等著自己查明。
那就是,堵塞了趙家村的商路、捉了老子山的人、並且手段還如此毒辣的,到底是何方神聖?
想要查明這事並不難,只要去問遊擊將軍曹化鯨就可以了。
曹化鯨現在被關押在趙家村的柴房裡。
趙家村的建設雖然已成規模,但還沒有完全完成,許多設施按照輕重緩急要排序建設。
原本想著關押人犯和俘虜,並不是什麽急事,因此修建牢房的事兒也就耽擱下來了。
卻沒料到今日的一場大戰,竟然捉了上百人。
於是老趙頭做主,把捉來的俘虜全都趕到了碼頭的漁船上,讓他們在船棚裡躲雨,再隨便給他們些飯吃,在明朝末年這也算是優待俘虜了吧!
至於曹化鯨,看他大小是個軍官,便把他扔到柴房裡,等候趙承成的發落。
柴房裡,堆的卻不是木材,而是從北方運來的煤炭,讓原本就昏暗的房間裡,更是黑的深沉。
只有一根蠟燭發出搖曳的火光,在盡力擺脫黑暗的侵襲。
趙承成心裡裝著老子山的幾個弟兄,沒了往常的從容淡定,瞧見腳邊有一塊煤炭,掄起一腳就踢在曹化鯨的胸口:“老子沒空和你多廢話,就問你,你家主帥是誰?”
一旁的趙同瑞也怒吼道:“快說,不說老子捅死你!”
他新過門的媳婦是老子山的莫小芹,這回被抓的幾個弟兄,裡面就有和莫曉琴一同從北方逃難過來的。
趙同瑞被耳邊吹了風,就更加沒有耐心,與其是在同曹化鯨說話,不如說是在釋放自己的怒氣。
那曹化鯨原本就是被趙同瑞捉住的,看到他那副凶神惡煞、咬牙切齒的樣子,就已經先害怕了三分。
心理學有個術語,叫心理補償機制。
越是害怕,就越是要裝出大義凜然的模樣。
曹化鯨暗暗咽了口唾沫,卻又昂起了頭:“告訴你吧,本將軍的上峰是山東總兵、太子太師、左都督劉澤清。怕了吧?”
“劉澤清?”趙承成眼中精光一閃,“總算要和這號人物打交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