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達官貴人家的老爺先生,遊玩踏青射個野雞山雀,用的是兩石弓。配上普通羽箭能射二十步就差不多沒了準頭。
軍中的弓箭手普遍可用三石甚至四石弓,有那軍中高手能開五石弓,可在百米之外挽弓射殺敵酋。
但是這小五屬於天生神力,挽七石弓百步穿楊,百步之外能直接貫穿敵人的皮甲甚至鐵甲。
此時他一身夜行衣,已經認住了正在街上東遊西逛的葉童。
“那兩位公子是王將軍府上的,萬萬不可傷了他們。”
“我理會得。”
小五點點頭,他發現葉童身後有人跟蹤,所以也不著急動手。
而是找了個葉童必經的地方悄悄潛伏,等待最好的時機一箭穿喉。
“葉童晚上要回天香院,我就在這裡等著他就可以了,你回去跟葉公公複命吧。”
小五將自己整個縮在一處酒肆的屋頂,一邊將自己的七石硬弓抽出來慢慢拉動幾下,一邊估摸這裡到天香院大門的距離。
這個距離,只要一箭。
小五自信的笑了笑,如同一個耐心等待獵物出現的花豹,悄無聲息的盯著天香院大門的位置。
葉童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四股勢力盯上。
他處在長身體的階段,街上花燈明亮美食飄香。葉童走一路吃一路,連帶著兩個小丫頭也吃了不少東西。
“我說,你倆還不回家?一會你爹爹發現你倆又溜出來玩,又會被責罰了。”
“那。。我們回去了。”
小丫頭戀戀不舍的看著往嘴裡塞肉條的葉童,最後還是沒忍住問道:“葉童,你對那香蓮中意嗎?”
聽到小丫頭的話,葉童有些奇怪的看了看她,恍然大悟道:“哈哈,王公子你是喜歡那香蓮姑娘吧?還別說,你倆還真挺般配的。”
“這個呆子根本就不知道香蓮說那個話的意思呀,凌河那邊許是沒有這種風俗。”環兒小聲在王雨菲耳朵邊上說道。
“哈哈,葉童你誤會我了,我可沒中意香蓮。”
小丫頭知道了葉童根本就不懂香蓮的心,心情忽然莫名大好。
她朝葉童擺擺手:“那我們就回去了,太晚了爹爹查起來也是麻煩。葉童,明天我們再找你玩。”
望著兩個小丫頭興高采烈的離去,葉童感覺哪裡不對勁,但是卻又說不上來。
葉童吃飽了,這困勁就上來了。
他抓了一把隨身帶著的茶葉塞進嘴裡嚼了嚼,打著哈欠往天香院溜達。
小五在高處隱藏,遠遠就看見葉童邁著小短腿溜溜達達往天香院正門走。
他冷冷一笑,不慌不忙的將七石硬弓拉開,從箭筒中取出白羽金雕三棱箭。
這種箭造價昂貴,箭頭是鍛打的精鋼所製,大拇指粗細的箭杆是百年沉木碳化之後做成的。
穩定性和指向性都非常出色,是硬弓暗殺的首選箭支。
只要一箭,就算身後有人跟著葉童,小五自信也有足夠的時間從容撤退。
“葉童來了?”小五的身後,蹲著那個剛才帶他認葉童的太監。他回去複命之後又被派來協助小五。
“對,你眼神沒練過所以看不太清楚,我能看得清清楚楚。”
小五將箭搭在弓弦上,直接將七石硬弓拉到滿月。
七石硬弓穿金洞銀,拉滿月的時候發出讓人恐怖的嘎嘣嘎嘣聲音。
他只要再等葉童走兩步,就能直接射出去給他來個透心涼。
忽然,小五隻感覺脖子一涼,渾身的力氣迅速泄掉。
那滿弓也失去了準頭,發出嘣的一聲脆響射了出去。
小五疑惑的扭頭望去,正看見身後的同伴手裡拿著牛耳刀,冷笑著擦拭著上面的血跡。
“小五,奉公公的命了結你的性命,你不要怪兄弟,兄弟我也是奉命行事。”
小五捂著自己的脖子,鮮血滾滾而下。
他死死瞪著眼睛,嘴唇上下動著想要發聲卻發不出,一頭栽倒在屋頂。
因為速度太快,那失去了準頭的箭如同流星般嗖的射了出去,幾息後才發出滯後的細細破空聲。
王將軍派出去的四名軍中好手見葉童馬上就要進入天香院,立刻整齊劃一的從口袋裡掏出黑紗蒙面。
幾個人幾步就趕到了葉童的身旁正要下手。
忽然一支粗壯的箭嘭的發出一聲巨響,射在了天香院大門口的實木門框上。
七石硬弓的力量巨大速度極快,粗壯的箭杆盡數沒入到門框之中。
這要是被射中,整個人必死無疑。
葉童下意識的扭頭看了一眼,他還沒有意識到這支箭是衝他來的。
不過他一回頭,正好看見四個蒙著面的黑衣人正目光炯炯的站在自己身後。
四個人也被忽如其來的箭嚇了一跳,抓葉童的動作微微遲緩了一些。
“救命啊!救命啊!”葉童反應過來,公鴨嗓拚命喊了兩聲。
然後,他跟四個王將軍的手下就看到旁邊又迅速跑來兩夥人。
我靠!這什麽情況!葉童眼見三夥人瞬間亂七八糟打成一團。
“抓了人你先走!”王將軍派出的軍中好手雖然跟蹤偵緝不擅長,但是能跟在王將軍身邊的邊軍武功各個了得。
這些硬功夫可就不是葉公公和吳司長派的手下能比得了的。
葉童隻感覺自己腦袋一暈,整個身子頓時軟綿綿的倒了下去。
在房頂的太監聽到拳腳碰撞的聲音,看了一眼也是瞠目結舌。
他眼神沒有小五那般銳利,只能悄悄從房頂跳下來摸過去看個究竟。
三夥人都十分默契的沒有掏出兵器,顯然是不想將事情鬧到官府。
王將軍的人得了葉童,隨時準備抽身離開。
葉公公的人是想跟蹤葉童,現在人跟丟了回去複命最多是被公公責罰兩句。
天統司的探子才是最著急的。
現在葉童可是京師天統司的行走銀牌,一旦有個三長兩短,這些人都不用活了。
這時候,遠處忽然傳來一陣喧嘩。
戰馬長嘶大地震顫,伴隨著兵甲行進時發出的嘩嘩聲響迅速向這邊趕來。
燈會上那些漂亮的花燈,人群發出驚呼哭喊,被趕來的大隊人馬衝得七零八落。
天香院在院子裡值守的家丁已經將事情告訴了王媽媽,王媽媽以為城內混進了流寇,連忙讓屋內的龜奴將門窗關好,家丁護院也都手持棍棒在屋裡嚴陣以待。
她還不知道這些人都是奔著葉童而來。
金陵不僅工農商業發達,還是運河重要的中轉節點。
每日從金陵運轉的貨物不計其數,所以金陵城城高牆厚,是重點需要保護的城池。
金陵城府衙有兵馬指揮使,平日專司負責金陵城內大小治安事務。
金陵城外城則有兩千虎賁軍駐扎,這些虎賁軍乃是兩江總督府在金陵這種重要城府駐扎的護城部隊。
江蘇省和江浙省是整個東華國工農商業最發達地區,又有大運河之重.
所以朝廷在兩省之上設立了兩江總督,陳列重兵保證兩江地區的穩定。
最近幾日燈市,金陵知府沈大人生恐城內出現意外,於是調集一千虎賁軍進城,將這一千虎賁軍又分成十隊,跟府衙的兵馬指揮使負責金陵主要城區的治安。
城內的其它地方,則由府衙內的健卒衙役巡邏防范。
聽到馬蹄奔騰的聲音,三夥人臉色都微微一變。
這虎賁軍可不似城內的兵士。
這些虎賁軍都備有寸弩,身披軟甲刀槍不入,一柄橫刀鋒利無比。
那寸弩若是在戰場上肯定是不如硬弓,但是在這城內,卻是殺人利器。
而且這些虎賁軍配合默契又有馬匹機動,真要是被他們纏上才是麻煩事。
這種事要是被抓,日後那就是受人權柄。
三方十分默契。
各自向後退了幾步,瞬間隱入身後的小街消失不見。
天統司探手追著擄走葉童的那一夥人而去,這種事,他們可不敢讓虎賁軍這種大部隊摻和。
真要是惹急了賊人撕了票,那可就是死罪了。
“伏低!伏低不殺!”虎賁軍的騎兵率先趕到天香院門口附近,躲在不遠處看熱鬧的老百姓聽到虎賁軍頭領的大聲呵斥,紛紛蹲下身子抱著頭。
虎賁軍步軍隨即趕來,十分嫻熟的封鎖了整條街道。
聞訊趕來的衙役健卒也配合著虎賁軍將附近的百姓都控制住。
“大人,沒有傷亡,但是百姓說似乎有一個人被歹人劫掠走了。”
虎賁軍帶隊的是一名什長,他沉著臉從馬上下來仔細看了那盡數沒入門框的粗壯箭杆。轉過頭直接將目光投向了遠處的房頂。
“此事絕不簡單。”這名什長在征調至金陵城之前,跟隨司馬大元帥在邊關征戰了六年。
不僅作戰經驗十分豐富,而且還擅長追蹤緝捕。
他指著粗壯的箭杆:“這種硬弓至少在六石以上,能拉得動此弓的人,不多。”
說到這,他忽然大喝一聲:“來人啊,去給我沿著這條線,那邊的酒肆商鋪房頂,挨個仔細探查!”
一隊虎賁軍領命前往那邊的商鋪,此時幾個看到剛才發生事情的百姓被帶過來。他們戰戰兢兢磕磕巴巴的將剛才的事情還原了一番。
“大人!被賊人掠走的,是我家的家丁葉童啊!”
老鴇子王媽媽被門口的響聲驚動走出來查看一番,正好聽到百姓跟軍爺說的話。
那虎賁軍什長轉過頭,一雙眼睛凌厲的掃過王媽媽的臉問道:“那賊人為何會劫掠一個小小的家丁?”
天香院門口立了一個高逾五丈的大花燈,竹製的燈架子上掛著象征花魁的紅色牡丹燈籠和五彩的彩色絲綢。
那硬弓射出的箭洞穿了花燈,露出裡面手臂粗細的燈燭。
王媽媽膽戰心驚的看了一眼,她開始意識到,自己拚命想為天香院留下的葉童,似乎卷入了危險的殺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