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如果一定要在一個雲遮霧繞的朝代,記住幾個帝王的名字,首個和末個總會在劫難逃,這對於遙遠的商朝,尤為如此。武王伐紂太過深入人心,以致紂王一不留神霸屏千年,讓創業大帝商湯都黯然失色,隻得位居第二。掐頭去尾,再多算一個的話,會把盤庚算上,他因頻繁搬家(遷都)和老婆能打(婦好)而被廣而熟知。而我,本該在歷史上的記載是“雍己帝逝世,弟弟太戊即位,這就是太戊帝。太戊逝世,兒子中丁帝即位。”一筆帶過,雲淡風輕,不搶鏡頭,不站C位,時光靜好,歲月無痕。而一棵樹的變異反應,卻無端節外生枝,再次讓口水莫名泛濫,修明德政粉墨登場,又一次成就了君聖臣賢的一段佳話。
(二)
以下是司馬遷的記載。
一日,商朝亳都的廷院裡,出現了一棵奇異的桑樹和楮樹,它們共生一處,從早晨到傍晚,竟迅速長成了兩手合抱之粗。這棵怪樹的出現,引起了朝野上下的恐慌,人們紛紛議論,認為這是不祥之兆。
太戊帝聽聞此事,心中也是驚恐不已。他立即召見伊陟,詢問這棵怪樹出現的原因,以及如何應對。伊陟沉思片刻,然後緩緩說道:“臣聽聞,妖異不能戰勝德行。帝,您是否在政治上有所缺失?若無,那麽這棵怪樹的出現,或許是對我們的一種警示。帝,您應該修明德政,以德治國,這樣,妖異自然不能為害。”
太戊帝聽後,深以為然,決定采納伊陟的建議。他下令減輕賦稅,廣施仁政,關心百姓疾苦,努力做一個賢明的君主。不久,那棵預示吉凶的怪樹竟然枯死了,怪異現象也隨之消失。
但我把它拿給伊陟看時,他臉上的表情和我剛見到時同樣驚愕不已,
“樹呢?那棵樹在哪兒?”
我聳了聳肩,表示出同樣的莫名。於是,一張搜尋大網開始在國都迅速張開。先是在宮城,一無所獲;後是在王城,空空如也;繼而把范圍擴大到周邊的郊野,結果,百姓不堪其擾,怨聲載道。
“是不是這棵樹還沒有被種出來?”
伊陟作為輔相,確實智謀過人。
“那依您的意思。。。”
“依我看,我們就種這樣一棵樹。”看著我不解的樣子,他繼續邊比劃邊解釋,
“你看啊,既然有那樣的果,就必然有這樣的因。我們現在就種下這個因,然後就會出現那樣的果。因果環環相扣,就會如他所說,政治賢明,國勢昌盛。”
“有道理。”
君臣二人一拍即合,種樹計劃火速實施。
伊陟親臨現場指揮,到處發表重要講話,熱情洋溢的指出,現在商朝發展的頭等大事就是種植桑樹和楮樹;他還尤其強調,一定要把兩棵樹栽在一起力求合二為一;為了擴大可能,他一開始就把范圍擴展到了亳都及其周邊,第二年又擴張到商朝整個全境。
(三)
兩年後,所控之域沒有長出一顆怪異之樹。
我和他面面相覷。我想放棄,他不死心,
“一定是還沒有長出來。”
於是,新的一輪植樹運動再次在整個境內鋪開。但這一次的推行並不順利,變異的樹沒有出來,變異的事兒倒是層次不窮:有錢人為了完成種樹指標,開始賄賂當差;當差的發現有利可圖,於是借機敲詐勒索;不少人明明種了樹,卻被無端誣告;上上下下談樹色變,最終釀成民變。
最後,一個來自西邊的蕞爾小邦,帶頭造反,竟然一呼百應。我和伊陟把亳都植樹大軍臨時抽調組成敢死隊,沒想到敢死隊陣前倒戈,伊陟被殺,我見大勢已去,遂**於宮中。
(四)
兩個冤魂飄入地府。伊陟不依不饒,跳腳大罵,稱自己行為符合歷史走向,為何落敗至此?
判官不解,搬出生死簿查驗,上面赫然在目我二人生卒,並無二致。
“司馬遷,有司馬遷文書在此。”
伊陟急急忙忙從兜中掏出那份決定一生命運的證明。
牛頭馬面接過,遞給判官,判官端詳過後,呈給閻王,所經之人皆面露疑惑。遂調取前塵後世的數據,結果竟查無此人。
“你們此物從何而來?”閻王鐵青著臉,赫然問道。
我剛想申辯,整個閻羅殿突然間搖晃起來,且愈演愈烈;置身其中,無論個體,影像模糊,竟無從辨識,仿佛一個時空的塌陷,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