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君子的自我修養 第6章 書室（3）

破廟裡聚著一夥人，為首的是個刀疤臉的壯漢。眾人見田成大搖大擺進了廟，齊齊恭敬行了禮。

“行了行了，要你們這些禮節幹什麽?本公子要的是辦事能力！”田成瞪著眼睛低喝。

“那天是被一個叫樂毅的人橫插進來，亂了我們陣腳，不過總體來說，行動還是圓滿完成，公子有什麽不滿意嗎?”刀疤臉和顏悅色說道。

田成聞言就氣不打一處來，“滿意?你們還好意思問我滿不滿意?我問你，我讓你們幹什麽來著?”

“公子讓我們劫持孫小姐一乾人，打壓打壓孫小姐的脾氣，然後見機行事，以便公子英雄救美。”

“那你說說，你們哪一點做到了?”田成強壓心頭怒火。

“劫持吧……”刀疤臉壯漢期期艾艾回道。

“啊呸！田單，我說你哪找來的這麽一夥人?先不說一直打我嘴巴子的那個，單說一開始就把我捆了的那幾個混蛋，這是想幹嘛?”

“回公子的話，小人提前吩咐他們，切勿讓孫慧等人懷疑到公子身上。大概那幾個混蛋是想以此證明公子與此事無關吧……”田成摸了摸臉上的刀疤，那裡通紅一片。

田成雙手扶額，做了幾個深呼吸，“不是，把我捆住了，我還怎麽英雄救美?”

“那公子你後來怎麽不暗示他們呢?”田成嘟囔著，十分不解。

“我……算了，反正那混蛋也死了。”田成心說自己怎麽沒暗示，他越是暗示，那王八蛋打他嘴巴子越起勁，以至於後來田成乾脆不敢有所動作了。

其實也不怪那哥們，他還以為田成覺得戲不夠逼真，遂更加賣力打嘴巴子，他手都打紅腫了。可惜那哥們已經死無對證了。

見田成沒了言語，臉上陰晴不定，田單試探著說，“公子，下一步有什麽指示?”

“接下來這個月暫時沒有指示了，孫大小姐被下了禁足令，你先去幹自己的事吧。”田成招了招手，末了又補充一句，“下次花點錢，找些靠譜的人。”

“是是是，公子放心，下次一定。”田單點頭哈腰，帶著一夥人出了破廟。

田成打量了下這間破廟，地上滿是些石頭雜草，主位的神像已經只剩大致輪廓，四處彌漫的腐爛破敗的氛圍。窗口也是個大洞，遠遠可以窺見苑囿的入口處，那裡正有兩個守門的小吏巡著邏。

田成想到那日從苑囿出來，羋疾稀裡糊塗問出的問題。他不知道是羋疾認出了田單等人，還是說只是句插科打諢?

……

孫陽送別的諸位質子，便邁步來到後堂，兜兜轉轉站立在孫慧房間外，大門緊閉，門外正站著兩個侍女。

侍女們見到孫陽，連忙屈身行禮，孫陽伸出手掌，製止了侍女們的動靜。侍女們會意，跟著孫陽走到一個僻靜的角落。

“我將代魏國出使齊國，預計花上一個月時間，你們看好小姐，不要讓她鬧出什麽亂子，否則唯你們是問。”孫陽目光銳利，盯著兩個侍女，在得到肯定答覆後，這才轉身離去。

兩個侍女剛返回門口，門就開了道口子，探出孫慧的半個頭來。

“父親找你們說什麽?”孫慧好奇問道。

“孫大人命令我們看好小姐……”

“他哪次沒讓你們看好我啦?不許騙我，這次肯定有別的事！快說快說。”

兩個侍女對視一眼，滿是無奈，“孫大人將要出使齊國一個月……”

孫慧聞言眼眸一轉，淚痕已經幹了大半。

合上門，孫慧腦瓜子嗡嗡的，“難怪父親給我下了禁足令，原來是要出遠門了。父親就這麽不相信我嘛?本小姐又不是只會胡鬧……”

……

帶著心中的疑惑，田成進了大梁城。果不其然，在酒巷的某個酒館找到了羋疾一乾人。田成見縫插針坐了進去，見平日裡穩重持禮的姬祥喝得酩汀大醉，不禁有些啞然。

“他怎麽了，是一個月見不到大小姐，心中憂傷嘛?”田成指著姬祥問羋疾。

“不是兒女私情，是家國大恨啦。”羋疾挑眉說道，“和你們齊國有關。”

田成聞而知意，想來是“子之之亂”的事。因為這事，姬祥常和他不對付，他倒也見怪不怪。

“羋疾說罪魁禍首是你們齊國，他說是什麽垂耳。”贏武飲了杯酒，有些稀裡糊塗，“怎自己國家仇人都不知道，還怎麽報仇?”

田成心中一驚，暗罵了一句，又灰頭土臉對羋疾說，“羋疾老弟，你可別害我們齊國，我們齊國當時出兵那不是為了幫燕國平亂嗎?按我說，罪魁禍首就是那個垂耳。”

“垂耳我有所耳聞，這人也算是臭名遠揚，天下人都拿他當笑話，笑話他也是笑話儒家那幫孫子。”贏武哈哈一笑。

……

第二天，孫慧收攏心神，又來到藏書室門口。孫慧本想敲一敲門，但想到樂毅昨天的取笑，索性直接推開了門。

聽到開門的動靜，樂毅放下竹簡，轉頭看向孫慧。

“喂，姓樂的，你不怕看書瞎了眼啊?燈也不點，看得清嘛?”孫慧撇了撇嘴。

“孫小姐，我有名字的，可以叫我樂毅哦。”樂毅和煦一笑，“書房重地，最為忌火。勞煩小姐費心，小人這雙眼還算好使。”

“哼哼哼。”孫慧不作言語，一雙美眸打量著樂毅，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被孫大小姐這般打量，樂毅頓時有種不適的感覺，他最近可聽說了這大小姐的玩鬧脾氣， 生怕得罪。

“你怎麽就穿這麽身破爛衣服?”孫慧終於找到破綻，開始取笑樂毅。

確實，書室中的樂毅衣著破爛，服飾頗怪，全不似中原風格。一眼看過去，好像山洞間席地而坐的野人，過著食生肉飲熱血的生活。

樂毅倒是沒有為這話難為情，十分灑脫說道，“這是從家鄉穿來的，路途顛簸中難免磨損破爛，我穿著也習慣了。反正也不出門，孫大人也不見外，勞煩小姐費心。”

“父親不見外我見外，本小姐可看不慣這身破爛在家裡亂晃！”孫慧趾高氣昂，搖了搖手指。

“可是小人常待在書室，並未在府中亂晃啊?”樂毅不解。

“在書室也不行！你是父親的門客，也是府中的人了，本小姐可不允許自己的人穿成這個破爛樣。”孫慧繼續咬著不放。

“那小姐想讓小人穿成什麽樣呢?小人悉聽尊便。”樂毅算是明白了，這大小姐今天是和自己衣服過不去了，索性大手一揮，將問題拋過去。

“你等著，本小姐這就給你量身裁製一套衣裳，保證你滿意。”孫慧對樂毅的識相大為滿意，扔下一句話就外門外跑去。

樂毅起身，把門重新合上，展開方才卷起的竹簡。樂毅苦笑著搖了搖頭，他屬實沒搞懂這大小姐的脾氣。

樂毅深吸一口氣，呢喃了幾聲師傅，平複好心緒。

“師傅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屈死的，我會找到為你雪恥的辦法。”樂毅帶著腦海中的執念，朝方才停頓的地方重新閱讀起來，期待從中找到心中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