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稚驚異萬分,忙道:“當戶且慢,此議不妥!”
普回笑道:“丘林當戶果然英雄,人小胃口倒不小,行,我同意。”言罷,這才衝元稚一揖手,笑道:“我知你是丘林部的左師,也知左師更是英雄。丘林當戶如此機變,怎麽老師反不如學生?”
元稚正色道:“高顯縣乃朝廷建置,丘林部何處駐牧,自有幽州上官指令,此處不得私議!”
普回繼續笑道:“左師迂腐!漢朝怎麽對待丘林部,我管不著。高顯縣的西邊,是我宇文部的地盤,我送丘林部百裡牧場,想必左師都尉也管不著!”
元稚道:“胡虜休要挑撥離間!高顯縣的北邊屬扶余國,東邊屬高句麗國,此二者乃漢朝藩屬之國,他們之地,豈由宇文部作主?”
普回怒道:“休管哪國之地,此番由我伐來,就是我的,我怎作不得主?”旋即轉怒為笑,道:“左師果然英雄,好算計,使我上當!也罷,休說百裡,就是二百裡,我今伐來,都送丘林部!”
衛猛突然道:“不用相贈,我自佔之。”
普回哈哈大笑:“英雄就是英雄,當戶此計甚妙,即拓土立功,又絕他人之議。與丘林部結盟,我普回並不走眼。”
元稚笑道:“宇文部如此厚意,不知何以為報?”
普回道:“我的條件簡單,一是放了屈雲,此兒雖孬,甚討我父親歡心;二是從漢朝弄來鹽鐵,我用馬匹毛皮來換;三是以後有事,隨時找你們商量。”
元稚道:“你如何保證履約?”
普回道:“此乃密約,我不想鮮卑大單於知道,漢朝不知道更好,我以自己之血和我父親宇文部大人槐頭的名聲起誓!”
衛猛道:“我願起血盟誓。”
元稚放歸屈雲。屈雲道:“父親,咱們人多,你怕什麽?”
普回揮鞭猛抽屈雲,道:“敗軍之將,使父祖蒙羞,你還有臉?
接著雙方於陣前殺馬為禮,普回與衛猛歃血為盟。
誓畢,普回道:“丘林部速做準備,半月之後,即佯攻我軍,得佔高顯縣周邊之地。”
元稚道:“貴部此行,隻為盟好丘林部?”
普回笑道:“我來抓些扶余人、高句麗人作奴隸,都尉大人管不著吧!”又道:“鹽鐵之事,速做準備,九月間我會派人前來交易。放心,我保證公平,買賣兩訖。”
言罷,普回率部離去。元稚不敢停留,亦率部南歸。
途中,言及抓獲屈雲之事,苟隆興備不已,道:“當時我們尾隨鮮卑人,晝夜不歇,今早溪邊飲馬時,被那個屈雲發現,他見我們人少,即率百余騎殺來。得虧當戶英明,昨晚連夜叫我們在溪邊草地上,挖下了十來個陷馬坑,那屈雲逞英雄,領頭衝上來,一下子就栽進了陷馬坑裡。那些鮮卑人失了頭領,又見我們作勢反衝,心裡一虛就撒退了。我們趁機俘虜屈雲,正愁著怎麽擺脫追兵,可巧一出谷,就遇到了左師來援。”
扶沈道:“更沒想到,當戶竟與宇文普回歃血為盟。足證當戶福慧雙修,天縱奇才!”
衛猛道:“君子非能也,善假於物也。先生,我背的對不對?”
元稚笑道:“背的好,做的更好,只是以身犯險之事,今後不可輕為。”又道:“那宇文普回甚是梟雄,此前我等對他一無所知,他卻對我等了如指掌,足證我等何等疏忽!。”
賀突突然道:“怪我忙於狩獵,疏於防范鮮卑斥候密探。”
聞聽賀突出言,扶沈沉聲道:“作為當戶帳下第一將,你確實失職!”
賀突臉色一紅,道:“當戶、居次無論如何責罰,我願受之。”
說話眾人回到高顯縣,元稚率部徑回縣治,責令衛過、伏羅擴大巡視范圍,嚴查斥候密探。
丘林居次則大帳設筵,為衛猛慶功。眾親貴聞知與宇文鮮卑部達成盟約,紛紛向衛猛表達臣服效忠之意。賀突、昔洛則被眾人晾在一邊。賀突遂以疏於糾察敵情向丘林居次、衛猛請罪,昔洛則以未能擋住衛猛以身犯險請罪。
丘林居次道:“即已知錯,甚好!如今我部牧場擴大,賀突一人統軍,難以周全。不如分設三軍,左軍兩百騎,由苟隆統率,右軍兩百騎,由賀突統率,中軍百騎,由昔洛統率,守護老營。 ”
帳下眾人皆稱是。又議定半月之後如何出兵接收新領地以及移居老營等事,方罷筵。
丘林居次使人請回賀突,道:“你是赫羅的親叔父,等赫羅稍長,當戶請你做赫羅的老師,如何?”
賀突感激不盡,俯首在地,謝過衛猛和丘林居次。
次日扶沈、昔洛來到高顯縣治,向元稚報告丘林部軍製變動及遷移老營之事。元稚道:“我非陳腐之人,只怕來日扶余、高句麗申訴於朝廷,我等如何處之?”
扶沈道:“我等邊郡胡族,爭奪草場,乃日常慣見之事,漢朝上官必不會插手。”
元稚道:“如若扶余人、高句麗人攻打丘林部,丘林部弱小,如何自守?”
扶沈道:“宇文部與丘林部既有盟約,想必不會坐視。”
元稚道:“若朝廷以此認定丘林部叛漢,如何是好?”
扶沈大驚,道:“左師何故疑心!我等血誓:無論何時何地,丘林部決不叛漢!”
元稚笑道:“右師勿驚,元稚自然不疑,但恐他人耳,需知三人成虎、眾口爍金之故事。”
扶沈道:“我等自守初心,日月明鑒,濁者自濁,明者自明。”
元稚心舒,與扶沈議定丘林部北遷、高顯縣還治舊城和向州郡申請調撥鹽鐵等事。
帳內古淬突然道:“鹽鐵北輸,涉及軍機,恐州郡難準。”
元稚道:“勁夫有何良策?”
古淬道:“職下訪查探知,高顯縣東邊山林之地,多有鐵礦石,職下家傳技藝,懂得如何冶鐵,何不自行開煉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