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用户中心
搜书趣 > 历史军事 > 嶺南九狀元傳奇 > 3 投卷

嶺南九狀元傳奇 3 投卷

簡繁轉換
作者:烈火祖師 分类:历史军事 更新时间:2024-08-27 14:07:29 来源:搜书1

淡淡的月還掛在樹梢,朦朧的星卻已躲入青灰色的蒼穹後。

麻石板的路上,結著冷冷的白霜。

莫宣卿這幾天就了解清楚了,本朝當世的詩文大家當是兵部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令狐綯和太原郡公、尚書右仆射、門下侍郎白敏中,再有便是中書舍人杜牧。

今天莫宣卿打算先去吏部行卷,然後跟其他的嶺南東道的舉子們集體去拜謁宰相令狐綯。

其實,莫宣卿並沒有抱很大的希望。

令狐綯是世家出身,原是初唐時期位列“十八學士”之一的國子祭酒令狐德棻同族。其父令狐楚才思俊麗,能文工詩,號稱“於奏製令尤善,每一篇成,人皆傳諷”。他所撰寫的《憲宗哀冊文》,文辭情致典雅豐美,被文士所推重。而令狐楚的駢文更是當世之冠。令狐綯雖然文詞不如父親令狐楚那般名動天下,卻也是進士科登第,文章詩歌自是不差。

關鍵他是如今大中天子所倚重的宰相,若是得到他的青眼,便如昔年王維得了玉真公主的賞識一般,不說狀元郎,進士登科還是頗有可能的。

莫宣卿也知道,自己是農家出身,不是世家門閥,天生優勢不過是年輕而已,俗話說: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自己年方十七,便是努力幾年考得進士也是實在的年少,不必急在一時。於是他便隨著大流一起去拜謁。

只是顯貴人家多在曲江附近居住,宰相令狐綯卻住在寺廟宮觀頗多的晉昌坊,從崇仁坊行去,有七個坊之遙,若無車馬,大半日也未必行得到,於是五六個考進士科的書生湊了百十個錢,雇了輛驢車,載著幾個書生,由張賦帶著一起去那晉昌坊,畢竟張賦是他們嶺南東道舉子中家世最好的,有他出面,也覺得謁見得宰相的可能性更多些。

莫宣卿和那幾個嶺南東道舉子擠在驢車之上,幾人初始還有些陌生,不多時便奈不得寂寞,互相聊了起來。

一個年齡略大的舉子道:“都說昨日日暮之時,有飛騎急腳遞直入大內,莫非吐蕃賊人又來襲擾邊疆?”

“不然,陳兄差矣!吐蕃如今襲擾邊關並不多,反是黨項羌人亂於邊塞為多,某得聞,羌人時常大掠邊塞諸州,殺戮酷厲,想是邊塞有州縣遭遇了黨項奴。”另一個舉子搖頭歎息道。

那陳舉子不覺惻然道:“想我大唐立國二百余年,邊塞烽煙,乾戈不休,原來只是突厥、吐谷渾為患,後來又出了個松讚乾布,於是吐蕃自太宗文皇帝到如今大中天子,無論是和親還是征戰,均是不得平之,現如今又出來了黨項羌人,這些邊境雜胡,時時牧馬南窺,掠殺邊境,大唐邊民何其苦哉!”

莫宣卿道:“自我大唐失了安西、北庭兩大都護府以來,各都督府羈縻州皆失管束鎮壓,邊境胡兒不服王化,更得安史之亂後皆知中原錦繡富庶,盡自劫掠,以我邊境子民為奴,以我農桑為獲,自然邊地烽煙。若我大中天子奮發聖明,積蓄國力,得一二李靖郭子儀等雄略邊帥,雜胡十年可平。”

“十年可平?”陳舉子搖頭苦笑。

莫宣卿顏容冷厲,道:“陳君豈不聞十年生聚,十年教訓乎?昔年越王勾踐十年可滅強吳,我大唐有中興天子,蕩平邊塞雜胡只是反掌耳!”

陳舉子道苦:“莫三郎年少,豈不知如今大唐雖有中興天子,但北地有強藩不安於外,禁宮有閹宦擾攘於內,便是有李郭複生,何能乎?”

莫宣卿正要開口反駁,卻見張賦縱馬而來,叱道:“各位慎言,此是長安內城坊市,非是高談闊論之處,若為權貴所聞,不但我等科舉不得,便是性命也是可憂!”

陳舉子嚇得忙將手捂住嘴,臉色發白。

莫宣卿雖是年少氣盛,但知道乾系不小,自然不敢再說。

一個舉子長歎一聲道:“莫談國事,莫談國事,還是說說詩賦格律更好。”

莫宣卿道:“詩賦本就是國朝科考舉業,莫非兄有得意之作,為我等拜讀?”

那舉子被他一問,正搔到癢處,呵呵一笑道:“這些日來,居於長安,某新作兩首,倒是想在諸位方家前獻醜一二,請各位評說。”

這下連張賦也不禁豎起耳朵,想聽聽這舉子的詩。

這舉子見大家將眼光看向他,不禁心中大為得意,咳嗽一聲,吟詠而來。

“憑欄北望太行遙,千裡冰霜葉木凋。蕩淨浮雲天正闊,平蕪盡處一雁寥。”

莫宣卿聽罷,咂摸了片刻,輕歎了一聲,還未說話,那陳舉子卻是鼓掌道:“好詩,好詩,聞之有衝天凌雲之壯志,便是王昌齡、李太白也不過如此也!”

那吟詩的舉子聽得鼓勵,雖知道那陳舉子溢美之詞太過,也不覺有些飄飄然如滿飲醇酒,忙遜謝不已。

陳舉子恭維了別人,自己自然也不能藏私,詠了一首舊作,雖然平庸無奇,但畢竟他剛剛捧了人,其他人也隻好勉強讚了聲好。

一路談詩論文,半日功夫不覺便到了晉昌坊,晉昌坊為唐朝著名皇家寺院大慈恩寺所在地。寺內有唐玄奘為存放西天所取經書而建的大慈恩寺塔,也就是大雁塔。大慈恩寺佔了整個坊的東半之地,晉昌坊西南隅又有楚國寺,十字街之西北又有淨住寺,這晉昌坊坊內寺院密布。而令狐綯的宅子就在晉昌坊的這個區內。

白牆黑瓦,庭院深深。

一群舉子在朱門前彷徨無計。

門前豪奴踞坐著胡床,無論是鮮衣怒馬的張賦還是低聲下氣的陳舉子,都求不開豪奴把守的大門。

莫宣卿等了一會,不耐煩起來,繞著高牆隨意而行,不時倒是能看到各色新舊或清晰或模糊的信筆塗鴉。

忽然他被一首題壁詩吸引了。

字是好字,修長剛勁,字字精神,顯見有歐體神髓。

《九日》

玉谿生

曾共山翁把酒時,霜天白菊繞階墀。

十年泉下無人問,九日樽前有所思。

不學漢臣栽苜蓿,空教楚客詠江蘺。

郎君官貴施行馬,東閣無因再得窺。

莫宣卿品讀再三,抬頭望向天空,午後的長安天空藍的如水洗過一般,連白雲也不曾見一絲,只有冬日和煦的陽光帶著微微的暖意灑落在身上。

莫宣卿搖搖頭,輕聲道:“道是令狐八郎不過如此!”

他信步走開,不再和同伴們在這氣焰熏天的相府門口窮耗時光,自己寧可去看看那大慈恩寺的高塔和積雪。

大慈恩寺離這裡並不算遠,而且,寺院門口的街道上熙熙攘攘也頗為熱鬧,進香的香客和遊人還有賣各種小玩意和吃食的攤販,在這佛門清淨地卻形成了萬丈紅塵煙火的所在。

其實,金吾衛也不太管這些小攤販,畢竟也是不是太宗、高宗、則天皇帝的時代了,經過幾次兵災,這些奔忙著的兵曹、副尉甚至執金吾的士卒們,誰還不要有人買點吃食才能為皇帝陛下做事呢?何況是在這佛門之地,裡面的僧人和淨人們也要找點營生。

莫宣卿東瞧瞧西看看,不多時,手裡便多了個白面兒胡麻胡餅,用帶著油布裹了,一口吃下去,焦香四溢,帶著面餅那淡淡的食物甜味,讓餓的前心貼後背的莫宣卿頓時有了種小小的快樂。

他畢竟也才十七歲。

不遠處,卻見得一個小攤子上熱氣騰騰,那是賣餺飥(面片)的。

只見一個青衣婦人站在熱氣騰騰的大鍋前,正托著一個麵團,手指飛快地在麵團上挼著,一次挼出來大拇指寬、兩寸來長,極薄的一片,丟入滾開的水中,那水中一片白花花翻騰的面片在熱氣繚繞中極是誘人,不是別的,在這寒冷的冬日那股暖暖的意味比什麽都更加具有吸引力。

莫宣卿很想去買上一碗餺飥,哪怕只是一碗隻放豬油蔥花的餺飥,若是再放點茱萸或者薑汁的就更好了。

卻見攤子邊上的馬扎處,坐著一個面容清矍的中年文士,正在慢慢品嘗著一碗餺飥,他吃得很慢,很斯文,每一口都仿佛要咂摸出些與眾不同的滋味來一般。

這文士已經不年輕了,眼角已有了深深的皺紋,每一條皺紋都蓄滿了他生命中的憂患和不幸,但是他的眼睛卻是那麽年輕。

這是雙奇異的眼睛,瞳孔裡竟仿佛是春天的顏色,一若那灞橋邊被風吹動的柳枝,溫柔而靈活,又似乎是夏日陽光下的海水,充滿了令人愉快的活力。

不遠處的槐樹上栓著一頭皮毛油光水滑健壯的毛驢,在寒風中低頭扯著地上的野草。

莫宣卿走過去朝那文士躬身一揖,道:“老丈,小子有禮了!”

那文士看了他一眼,泛起笑容,道:“小郎君無需多禮,尋某何事?”

莫宣卿道:“老丈可是來見令狐相國的?”

文士不禁奇怪道:“汝為何以為某是來見令狐相國的?”

莫宣卿淡淡一笑,道:“老丈的驢上有玉首劍,腰間有銀魚袋,雖未服緋卻是五品官員,老丈手指修長,骨節有力,食指指尖側有老繭,是為握筆所致,可知老丈長於文事。五品文官,此時在晉昌坊,想是等待見相國傾談要事。若是低品或者吏員必於相府門口候見,傳喚後趨而往之,只有五品服緋者才會在此閑暇食餅,候時等見。”

文士不禁笑了起來,仿佛是一股初春的暖風吹開大地的笑容,就連他眼角的皺紋也仿佛是渭水河波漾起的漣漪。

“不錯,不錯,汝這小子,有些意思!”

文士又道:“某確是在等候令狐相國,汝這小子莫非是來向令狐相國行卷的舉子?只是行卷舉子似你這般年幼者幾希!”

“老丈好眼力,小子是嶺南東道舉子,確是與同伴數人前來行卷,只是不得入門。小子見老丈於此,不欲與豪奴呶呶不休,向老丈討教一二,望老丈不以小子唐突,賜教賜教。”莫宣卿又是深深一揖拜下。

文士呵呵一笑道:“汝既行卷,必有詩文,且取來某先觀之,若是尚可,某去為汝等求見令狐相國。”

莫宣卿大喜,忙從身邊詩囊中取出行卷一劄遞給文士。

文士展開卷軸,輕輕讀道:“我本南山鳳,豈同凡鳥群。英俊天下有,誰能佑聖君。”然後笑著搖搖頭道:“七歲孺子,能作這等詩句,也算不凡矣!”

然後又展著卷軸,繼續讀著後面的詩文。

慢慢的,他的眼睛在發亮,而且是越來越亮,亮得好像兩顆明星一般,不禁微微頷首,手指捋過有些發白的胡須。

“君,何人也?”文士回頭看著莫宣卿問道。

“在下封州莫宣卿。”莫宣卿聲音清亮而沉穩。

“文字珠玉琳琅,宛然天成,無需矯飾裝點,而生氣盎然,是為真才也!”文士笑道。

“多謝老丈誇獎!”莫宣卿昂然一揖,又問道:“敢問丈人大名?”

那文士笑道:“久不見汝這般少年郎矣!某是為樊川杜十三耳!”

莫宣卿雖猜到他是朝中有數的文官之一,卻實實在在沒有想到面前這個文士居然是大名鼎鼎的樊川居士杜牧。那個二十三歲便以《阿房宮賦》聞名天下文壇的杜牧。

“原來是牧之先生杜舍人,小子失敬了!”這下,莫宣卿不得不深深一揖到地。

“落魄江湖載酒行,楚腰纖細掌中輕。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幸名。”杜牧朗聲大笑,道:“某浪蕩江湖,載酒荒唐,幸有幾分薄名,也熟識幾個人物,汝這小子,文章詩句倒也頗得某之口味。也罷!若是令狐相國與某廝見,某定為爾推之。這相府,也不必去了,莫無端叫那些無目奴才看輕。”

“是。”

“汝喚那些同伴過來與某廝見一番,某也看看他們的行卷。”杜牧笑著說。

意外見到了杜牧,還算順利地拜謁了令狐綯,莫宣卿他們這些嶺南士子覺得總算不虛此行。

從相府出來之後,張賦和莫宣卿去大慈恩寺拜佛,其他士子卻是耐不住饑寒,又尋那驢車回了崇仁坊去。

大慈恩寺是唐代皇家寺院和國立譯經院,也是規模最大的寺院,佔當時晉昌坊半坊之地,共有十三個庭院、屋宇一千八百九十七間(包括翻經院),重樓複殿、雲閣、蟬房並有塑像,虹梁藻井,丹青雲氣,瓊礎銅遝,金環華鋪,並加殊麗。十分壯觀,是唐長安城最宏偉壯麗的寺院。

二人瞻仰了唐高宗手書給玄奘法師的禦詩後又忙忙腳去了大雁塔,看了南外壁處尚書右仆射河南公褚遂良所書寫的太宗皇帝所撰《大唐三藏聖教序》和高宗皇帝在東宮時所撰《述三藏聖教序記》的二聖三絕碑。 順便看了看自中宗神龍年間開始的雁塔題名,好為自己未來的科考中也能獲得前輩們的好運。

從香煙繚繞的大雄寶殿出來,張賦見莫宣卿已是被寒風凍得臉色發白,忙命身邊家仆去馬上取自己的狐皮大袍來。

那狐皮袍通體黃褐色,毛色甚是鮮亮,價值不菲。

張賦累世官宦,雖不如祖上進為國公,身居宰相,但家資不薄。

只見他雙手抖開,為莫宣卿披上狐皮袍子,見莫宣卿要推辭,便正色道:“三郎休要推辭,大比在即,如何能受得風寒?今日,三郎為我見得杜舍人、令狐相國行卷,如此恩德,豈是一裘所能報?但三郎年幼,資財也非豐厚,長安居之亦大不易,何不暫謀一營生?”

莫宣卿雙頰緋紅,眼睛卻在發亮,道:“張兄所言甚是,只是某來京城,也不知何等營生可或能成?望張兄教我。”

就算莫宣卿認定自己必然能中,有個營生總好過到誰家混吃混喝。昔年杜甫就曾寫過:朝扣富兒門,暮隨肥馬塵,殘杯與冷炙,到處潛悲辛。

但張賦哪裡知道什麽賺錢法門,只是眼睛四下亂看,希冀尋個方法出來。

忽見得廊下有兩個僧人相談而來,一個僧人手上正執著一卷佛經敲打著手心,似乎正在想些什麽。

張賦忽然將腦袋一拍,大叫道:“有了,有了!”

莫宣卿莫名其妙地望著他,問:“如何有了?”

張賦一把攬住莫宣卿的肩頭,在他耳邊輕聲吐出兩個字:“抄書。”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