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趙構遷都臨安,紹興府作為南宋陪都也被保留了下來,只不過當地人還是習慣性稱之為越州。
馬車穿過幾條最繁華的街道,七拐八拐地駛進了一個偏僻的小巷,唐婉快速地從車上跳下來,麻利地上了後面陸遊的馬車。
陸遊從馬車上探出半個頭來,剛想朝趙不器的馬車喊話,卻被唐婉一把拉了進去。
馬車裡隱約響起陸遊的一聲驚呼,隨即便沒了動靜。
兩輛馬車重新駛進了越州主街,行不多遠,走在前面的陸遊的馬車忽然停了下來,唐婉拉著陸遊一起從車上跳了下來。
趙不器也帶著嶽孝娥跳下了馬車,四人一起走進了街邊的一座成衣鋪。
遠處,負責監視他們的蔡家兄弟互相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裡看出了一絲疑惑。
“哥,他們這是在做什麽?我們要不要靠近去看看?”
“成大人特意囑咐切不可打草驚蛇,還是先等等看吧。”
足足過了有一炷香的功夫,四人終於從成衣鋪裡走了出來,還分別往各自的馬車上搬了幾匹布料。
陸遊唐婉站在一起與趙不器嶽孝娥拱手道別,然後二人上了自己家馬車,陸遊自己駕車揚長而去。
趙不器帶著嶽孝娥也慢悠悠地上了車,馬車卻駛向了另一個方向。
“哥,你盯著郡王府的馬車,我去看看那輛馬車去哪兒了?”
陸家的馬車兜兜轉轉走向了城南的方向,拐進了一個寬敞的大胡同,最終在一個高大氣派的府邸前停了下來。
門頭上高懸著一塊兒牌匾,上書“陸府”兩個大字。
陸遊扯開嗓子高喊一聲:“開門,三郎我回來了。”
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個家丁探頭出來,忍不住“哎呀”大叫一聲。
“三郎,你可回來了,老爺和夫人都急壞了。”
家丁趕緊打開側門,自己就要替陸遊去駕車,卻被他一把給推開了。
“不用你,我來趕車就行……駕!”
他一揚鞭就把馬車駛入了陸府。
陸府大門重新關閉,門外那雙眼睛逗留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消失在了胡同盡頭。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僅僅半個時辰後陸府後門打開,陸遊趕著那輛馬車再次出了陸府,直奔南城門而去……
趙不器的馬車一直駛向了城內的朱雀大街,作為南宋陪都,這裡雲集了許許多多皇親國戚王公顯貴的府邸。
馬車在一座氣勢恢宏的府邸前停了下來,府邸上方書著五個大字:“齊安郡王府”。
早有門人認出是自家的馬車,一溜小跑來到車廂前,殷勤地問道:“車上來人可是六郎?”
趙不器的聲音從裡面傳了出來:“是我來了,爹爹和大哥在府裡嗎?”
“回六郎的話,老爺和大郎每天都去郊外皇陵籌辦祭祀大典,有時候忙到太晚就不回來了。”
“哦,我知道了。”趙不器的聲音頓了頓,“你去知會這裡管事的,給我安排一個清靜的院子,找幾個可靠的人伺候著,我車上有病人。”
“是是,六郎放心,小的馬上就去辦。”
馬車慢悠悠地駛入了郡王府,府門重新關閉,一切又歸於平靜。
紹興府衙偏廳之內,兩名身著便服的中年文士正在對弈。
左邊一位五十左右的年紀,矮胖身材眉目和藹,正是紹興府知府徐知禮。
右邊一位四十出頭的年紀,身材修長容顏俊朗,乃是紹興府通判唐閎。
徐知禮兩眼緊盯著棋盤,全神貫注地研究著棋局。
反觀唐閎則是興趣缺缺,兩眼不停地朝廳外瞟去,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啪!”
徐知禮落下一子,望著唐閎呵呵一笑:“子渝,你輸了!”
唐閎愕然地望著棋盤,忽然苦笑一聲:“謙之兄棋高一著,我甘拜下風。”
徐知禮擺擺手道:“你的棋藝我還不知道,今天看你實在是心不在蔫,否則我也贏不了啊。”
唐閎尷尬地笑了笑:“謙之兄莫怪,只因家中瑣事纏身,令我心神俱疲,實在是無心戀戰啊。”
徐知禮饒有興趣地盯著他道:“我聽說貴府近日人員出入密集,可是有棘手之事,不知為兄能幫你否?”
唐閎心虛地躲開他的目光,連忙擺手道:“不用麻煩謙之兄了,我家的事雖然有些麻煩,我還是可以應付的。”
就在這時,一個身著戎裝的青年將領疾步從外面走了進來,正是趙不器在城門口剛剛碰見的那人。
他看見唐閎不由地愣了一下,然後朝著兩人拜道。
“孩兒見過爹爹,見過唐叔父。”
徐知禮臉上露出一絲笑意:“義兒,你剛被提拔為軍副都指揮使,不在城門口好好盡忠值守,怎麽單獨跑回來了。”
青年將領氣呼呼地道:“爹,你猜我剛才在城門口遇見誰了?”
“誰啊?”徐知禮疑惑地看著他,“莫非是你在臨安的舊識?”
“哼,舊識?人家高高在上,我可高攀不起!”
他接著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城門口的遭遇詳細地敘述了一遍,徐知禮的臉色迅速變得陰沉起來。
“我親眼看見車裡那女子稱呼齊安郡王府六郎為官人,他也稱呼那女子為娘子,爹,你說氣人不氣人!”
唐閎看見父子二人臉色都難看無比,話語中更是涉及郡王府,趕緊起身告辭。
“謙之兄,賢侄,天色將晚,我還是先告辭了。 uukanshu”
徐知禮勉強擠出一絲笑意:“子渝,本來說好的晚上要小酌一番,可實在是不湊巧,我就先不留你了,你請自便吧。”
“謙之兄客氣了,咱們改天再聚。”唐閎連忙拱手施禮,轉身出了偏廳。
徐知禮努力定了定情緒:“你可問清楚了,的確是郡王府六郎嗎?”
青年將領努力回憶了一下:“那馬車就是郡王府的規製,他本人生得清秀俊朗,一副富貴模樣,應該是錯不了的。”
“可有其他人隨行嗎?”
“哦,對了,還有一輛馬車跟在後面,是城南陸府的馬車,車裡是陸家三郎,他我還是認得的。”
“哪個陸家?”徐知禮有些疑惑。
“就是淮南路轉運副使陸宰陸大人家。”
徐知禮緩緩地坐了下來,沉吟了半響,終於開口道。
“大宗正前幾天剛剛與我允諾了玉娘和他家六郎的婚事,這次叫他來越州就是商定此事的,沒想到卻是橫生枝節……我猜想或許大宗正也不知道他家六郎的這些齷齪事,那女子或許只是風塵女罷了,待明日我親自登門拜會大宗正,當面問問他,咱家玉娘和他趙六郎的婚事,到底還作數不做數?”
青年將領忍不住問道:“那女子的事是否需要提及?”
徐知禮歎了口氣道:“若是再得大宗正親口許諾,我們兩家的婚事沒有變數,女子的事就不要提了……年輕人難免有孟浪的時候,只要這女子以後不再出現,此事我們就當做沒有發生好了,畢竟,我們和皇室結親,還是我們高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