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一嚇,楊有財急得滿頭大汗,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
左夢庚也意識到自己失態,松開他的衣領,吩咐道:“說,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倒是想看看,誰人這麽不怕死,連衛所的土地都敢販賣。”
楊有財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細細解釋道:“每一任千戶到任,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拜訪城中的黃老爺,將衛所的土地,賣一些給他。”
“一來二去,如今衛所的土地,怕是也就剩下個五百來畝地了。”
左夢庚不解問:“衛所的土地皆是在冊,那些家夥怎敢私自售賣?”
楊有財苦笑道:“那都是給上邊的人看的,黃老爺地就在那,沒有他的同意,誰人敢去種!這些個軍戶大都是租著黃老爺的地種著勒。”
好霸道。
左夢庚心中暗罵一句,忽然又想到了什麽。
追問道:“也就是說,他手中的地契,也就唬一唬那些個老百姓,根本做不得數?”
楊有財點點頭:“話是這麽說,但人家到底是江陵縣的一霸,據說就連知縣老爺見了他,都得禮讓三分。”
趙虎冷喝道:“狗屁!一個縣裡邊的土財主能有多厲害,真要是惱了我兄弟,明天就讓他腦袋搬家。”
“是是是...”楊有財連連點頭,“我知曉諸位都是打京裡邊來的好漢。”
“可是話又說回來了,黃老爺在咱們江陵縣多年。流水的縣令與千戶,鐵打的黃老爺。諸位來此也待不長,沒必要得罪黃老爺。”
“不如把這地也一賣,撈著銀兩,痛痛快快就去其他地方上任。”
左夢庚面容一冷:“這點錢,老子還看不上。你給我記住了,明日給我把莊中的軍戶都給叫到這來。”
“將軍要幹嘛?”楊有財問。
“分地!”
左夢庚從牙縫擠出兩個字來,揚長而去。
...
夜色幽深,四下靜謐。
左夢庚與嬌妻忘情纏綿,盡情釋放著近日來的壓力。途中接近半月,二人一直引而不發。
如今到了地方,乾柴烈火。
一點即燃。
小別勝新婚,別有一番滋味。
“呼...”
雲雨過後,左夢庚接連喘了兩口粗氣,滿是寵溺地輕撫嬌妻後背。此刻,她面色潮紅,青絲如瀑布般沾染在滿是汗水的肩膀上。
一對眸子更是濕潤迷離,顯然是情到深處。
“夫君...快歇息了吧,明日你不是還有要事要辦麽?可千萬別耽擱了。”覺察到丈夫越發灼熱的目光,侯玉珠心中一驚,急忙岔開話題。
只是一度雲雨,她就渾身酥軟無力。
若是再來一次,她明日就別想再下床了。
“我睡不著。”
左夢庚摟著她的肩膀說。
侯玉珠瞥了眼臉色凝重的丈夫,柔聲問道:“夫君可是有煩心事?”
“也不算吧。”
左夢庚笑著擺擺手:“就是些小麻煩,不過明日應該就能解決了。”
見丈夫不說,侯玉珠臉色一沉,心中升起一股煩悶。
二人已是夫妻,早已赤身裸體的坦誠相待。
按照道理來說。
二人之間,理應是知無不言。
如今丈夫吞吞吐吐,倒是讓她不舒服。
雖說有保護她的意思,但她還是希望能夠與丈夫一同承擔。
“也算不上什麽大事,就是明日可能會與人發生些小衝突。憑借你夫君手下的悍卒,應該出不了什麽大岔子。”
揉了揉嬌妻的腦袋,左夢庚還是說了出來。
侯玉珠問:“和誰?”
左夢庚答道:“江陵一霸,黃天!”
緊接著,
他將黃天霸佔土地,剝削軍戶的事情一一道來。
聽到最後,侯玉珠支起身子:“聽夫君的意思,是打算與之徹底撕破臉皮了?”
“不撕破能怎麽辦?”
左夢庚笑著搖搖頭:“有人當太上皇當慣了,不習慣與旁人分食。我左夢庚也不是個能吃殘羹剩飯的人,自然就會與之發生碰撞。”
他初來江陵,若是想站住腳跟,就得辦件大事出來。
黃天,就是他的第一個目標。
“夫君倒是不怕那黃天,可保不準下邊的百姓不怕。”
侯玉珠細心分析道:“聽夫君的口氣,此人盤踞江陵縣多年,就連縣令都畏懼他三分。依我看,縣衙中的小吏,八成都成了他的狗腿子。”
“一個縣衙如今成了那些個小吏們在運作,縣令倒成了空架子。”
左夢庚眼前一亮:“你...你是說咱們先拉攏縣令?”
侯玉珠微微頷首:“夫君真聰明,縣令被人架空的滋味自是不好受。只是怕這家夥圓滑得很,一時半會兒不敢與你合作。”
“不怕,明日我就讓那縣令,看看我的實力。”
左夢庚滿臉無所謂。
侯玉珠嫣然一笑:“那妾身就恭祝夫君,馬到成功。”
“那咱們就先提前慶祝一番。”
左夢庚怪笑一聲,在侯玉珠的驚呼聲中,一把將其拉入錦被。
...
江陵縣城。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一處裝飾輝煌的府邸內燈火如白晝,四五名身著華麗服裝的賓客,各自懷中摟著一名嬌俏少女,圍坐大廳。
大廳上綴明黃宮燈,壁掛滿名貴字畫、又在起四周擺上青花器瓷器。
凡此種種無一不彰顯著著主人身份的尊崇。
賓客們說說笑笑,不時對準懷中的少女,上下其手,發出一陣淫笑。少女不敢怠慢,隻得強顏歡笑,迎合起這些個貴人。
忽然,一名身穿黑色華袍的富態中年,抖動著面龐走了出來。
那中年約莫四十來歲,五官柔和,長得白白胖胖。
乍一看,讓人如沐春風。
“黃老爺!”
見到來人,幾人瞬間停下手中動作,對準來人恭敬喊道。
黃天笑著擺擺手:“坐坐坐。”
“今日叫你們來,也沒別的事情,就是想著咱們哥幾個很久沒聚一聚了,今日正巧有時間,就一起樂呵樂呵。”
“多謝黃老爺。”幾人對視一眼,拱手回道。
“唉...”黃天掃了一圈,皺眉苦臉地歎了一聲。
“黃老爺,何故歎氣?”
說話的是一名三十七八歲,皮膚白皙的文士。
他喚做趙文,乃是江陵縣的縣丞。
黃天偷瞥一眼眾人反應,笑著擺手:“算了,不提了,提起來都是煩心事情。”
“在這江陵地界,有人還能讓黃老爺您煩心?”
一名漢子滿是驚訝的問。
此人乃是江陵主簿,李武。
黃天沒有開口,一旁的管家卻是先開口說道:“還不是長寧所新來的那些個軍漢麽,也不知道他們怎麽想的,好好的在京城待著不行,非得跑到咱們這窮鄉僻壤來。”
“來就算了,還準備敲詐黃老爺,說是讓黃老爺把地給吐出去。”
“豈有此理!”
趙文怒目圓睜:“這還有王法嗎?這簡直就是強取豪奪,強取豪奪!”
“黃老爺你放心,明日我就稟報知縣大人,讓他派遣衙役,前去抓那些個軍漢來問罪。”
黃天裝作為難地說:“只是...那些個軍漢可有些來頭,據說與京中的閣老都有淵源,你們就不怕?”
李武笑著搖頭:“強龍不壓地頭蛇,在江陵誰人敢動您的老虎須。”
“誰人不知曉,您與上邊的...”
“嗯?”
黃天冷著臉哼聲打斷。
李武自知說錯話,連連笑著抽打嘴巴:“該打,該打,你看我這嘴,多喝了幾杯,就容易說屁話。”
黃天接著開口說:“其實,我也不想和他鬧僵,你們替我傳個話。只要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少不了他的好處。”
“若是真要與我黃某人撕破臉皮,那就別怪我了,不講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