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張小六!”
“年歲?”
“十二!”
“籍貫?”
“淮陰人!”
“記你作長矛手,領湯去吧!”
“諾!”
………
任平這頓早飯可不是白請全城人加上自己綁回來的奸商,奴隸吃得。
其親自拿了竹筒,刻刀,在分發羊湯,胡餅的時候,挨個記錄來領食物的百姓具體信息,並明確告知對方,自己要招募兵勇,喝了自己的羊湯,胡餅,就算是答應入伍了。
任平招兵,不限男女,老少。
起初大家當他是在開玩笑,因為自孫武之後,已經太久沒出現正式女兵了。
但後來百姓一見任平登記得無比認真,尤其是他綁來的奸商,有幾個被強行應征入伍,臉上表示出不情願的時候,他直接沒二話,瞬間就抽出了腰間佩劍,還沒等其真砍,那些想要炸刺兒的奸商便慫了。
其他人一看任平這架勢,哪裡還不明白,這位將軍方才所說,並非戲言。
原沃野縣的百姓和本就是奴隸出身的兩波人,對於任平這個做法,都沒有表現出反對態度來,相反其都是十分支持任平的。
沃野縣百姓,原來這三百人,都對未來沒啥希望了,任平一到,又給他們吃的,又為他們治病,現在還將他們登記造冊,收為己用,態度明確的要保護這些人,自己要與他們和沃野縣城共生死。
這對於一眾棄民來說,就相當於溺水之人,抓住了河面上的稻草,且就目前來看,這根稻草還出乎意料的結實,其如何能夠不欣喜?
至於原本就是奴隸的人,他們根本沒得選,到哪都是奴隸。
現在任平給了這些奴隸一個翻身的機會,如果他們不想把握,那他們就是傻子。
衛青大將軍的事跡,舉國誰人不知?
其未拜將前,不過也就是個養馬的奴隸罷了。
這些奴隸心中,自然不敢和衛青相比,但是想憑借軍功,恢復自由身,甚至謀個一官半職,封妻蔭子的想法,絕不再少數。
任平得到兩派人的支持,那些奸商,便是心裡不願意,也沒有任何辦法,更掀不起什麽風浪。
吃完早飯後,全部登記造冊完,任平便開始給手下人分配任務。
“趙三箭,你是城防軍出身,懂城牆修建,你帶著這些人把北面城牆的大窟窿給我堵上。
王大力繼續打鐵,鍛造鐮刀一事,乃我軍重中之重。
崔田挑幾個人,負責給大家供應吃食。
如今白日裡天氣熱,你們乾活的時候,一定要做好降溫防暑工作。
愣娃你把昆侖奴都帶上,隨我去三封郡城,搬運糧食,軍械。”
穩定人心的最好辦法,就是讓閑著的人忙碌起來。
人一旦忙碌起來,也就沒時間多想了。
眼看著各部按照自己的安排動了起來,任平暫且放心後,也就不再耽擱,翻身上馬,直奔三封郡城。
當然在走之前,其還不忘將昨日熬夜撰寫的告示貼於城門前,怕沃野之人,多有不識字者,讓崔田當眾念了一遍後,方才安心帶人離去。
“凡身為奴隸者,除卻本職,皆有監察之能,凡發現有原奸商俘虜,意圖逃避懲罰,
脫離沃野縣者,可自行捆綁至縣丞崔田面前,由其派人代為收押,留本將軍討要糧草,軍械歸來後審理。 若審理查明屬實,案犯就地斬決,監察奴隸,便可憑借此功,脫奴籍。”
崔田念完後,周遭任平帶過來的奴隸,看著那些奸商,兩眼都放光,而那些奸商則是不明覺厲。
任平對於他們的表現很是滿意。
其賦予奴隸這般大的權利,並不擔心他們會自行脫逃。
這些奴隸的奴籍文書,都在任平手裡,他們跑了又能到哪裡去?
朔方郡不比其他,各縣無流民,四周多戈壁,荒漠,草原,單獨幾人,不帶糧食,在野外活不了幾天,入城因為身份不明,直接就會被抓。
在它處做奴隸,當奴兵,別說吃羊肉了,便是粗茶淡飯,能吃飽就算不錯了。
也就是朔方郡發展了幾十年,土地肥沃,糧產數倍於它地,換了在兩淮,京都等地,這些奴隸的日子,要比現在難過一百倍。
此時如果百姓家家都有余糧的話,那過幾年漢武帝也不至於,要下罪己詔了。
自沃野縣到三封郡城,若策馬狂奔,一個白天便可抵達。
但任平手裡就五匹馬,昆侖奴有十三人,顯然不夠分,再者這些昆侖奴也不會騎馬。
索性他便讓這些昆侖奴駕駛三輛驢車在後面跟著,自己和羅愣娃在前面騎馬而行。
這些昆侖奴都是要賣給別人做粗活的,駕車一事,自然人牙子都是教過的。
驢車速度慢,一個白天自然是趕不到三封郡城。
朔方郡的夜晚,氣溫下降得厲害,好在任平出來時,準備得比較充分,帶了乾柴,帳篷,睡覺前還安排這十三個昆侖奴分上下二班守夜,一晚上倒也沒出什麽意外。
因為先前任平從三封郡城走得時候,場面鬧得很大,此時他再來,守城士卒隔著老遠,看到是他後,便早早去郡守衙門稟告朔方郡守張義了。
張義來得比任平想的還要快,守城士卒不敢阻攔任平進城,進城後的集市,還和之前一樣熱鬧,沒有絲毫受其影響的跡象。
任平見此,心裡還在琢磨著,要不要故技重施,再撈上一筆。
他這邊稍加猶疑,張義已經策馬狂奔至城門前了。
任平看著氣喘籲籲,臉色漲紅的張義,自然也就無從下手了。
“小侄見過張叔父。”
伸手不打笑臉人,張義現在看任平,恨得牙根都癢癢,但他一句張叔父,讓其硬生生在大庭廣眾之下發作不得,只能跟著賠笑道。
“賢侄不在沃野縣屯兵,來此所為何事啊?臨近入秋,賢侄還是要多多防范那幫匈奴狼崽子。”
任平不管張義所言是冷嘲熱諷,幸災樂禍,還是好心提醒,因為他已然不想跟這老小子在此過多客套扯皮了。
“張郡守,此乃我麾下兵勇名冊,今本校尉特意來此支取所需軍餉,軍械。”
任平來之前,特意問過趙三箭,邊軍糧餉開支如何下發的。
按照大漢律令,邊軍糧餉主要由朝廷下批文,將領帶著批文到地方郡守那換物資,地方郡守拿不出來的部分,再由朝廷統一補發。
張義接過竹筒,簡單的翻了翻,裡面刻痕一眼就能看出是新著的,但內容卻不似作違。
他有心想要不給,但一時間卻沒有好借口。
任平一見其沉默不語,便將張義的猶疑,猜出了七八分。
他自然不可能任由張義在這裡想對策,趁其迷糊時,任平又給他下了一劑猛藥。
“張郡守,咱們同去庫房吧!我軍務繁忙,誠如您剛才所言,此時又是多事之秋,不得不防,咱們早些了帳,我也能早些回防區。
真要是因此被匈奴人鑽了空子,陛下面前,你我都不好交代。”
聽到任平的威逼之語,張義的臉色,愈發的不好看。
“按律,糧餉由你駐地供養,本郡守念你初來乍到,糧餉可暫借於你,但來年你駐地秋收,需雙倍奉還。”
“一言為定,我現在就給你立個字據!”
任平聽到張義所言,心裡都要笑開花了,其也不囉嗦,直接從懷中掏出竹簽,立馬原話刻錄,末尾還加了自己的署名。
張義見任平如此乾脆,雖然隱隱覺得哪裡不對,但一時情急,卻也想不起來。
主要還是任平來得太突然了,張義沒想到,短短數日,他便能招到四五百兵勇,並且不要臉皮重返三封郡城。
任平卻是想得明白,什麽字據,來年收成,都是虛的。
今年他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還管來年的事?
沃野縣外有得是地,區區五百人的口糧,雙倍奉還,任平也出得起。
“都別愣著了!趕緊給我搬,你們過冬能不能吃上飯,就看今天的了!愣娃,你也別在這杵著了,趕緊向郡守大人再借些人手,驢車,騾子,只靠咱們這三輛驢車,如何拉得回去?”
軍械,農具什麽的都好說,糧食才是重中之重。
任平看著搬上車的農具,心中感歎:早知道張義這般好說話,自己那一車镔鐵就不打鐮刀了。
現在就祈禱王大力的手腳不利索,幾天時間,打不完幾百把鐮刀。
朔方郡守張義,端坐馬上,看著任平指揮人搬糧食,搬軍械,甚至自己還得給他從城防軍抽一百人幫他搬,其心裡那叫一個氣啊!整張臉都氣紫了,任平偷眼觀瞧的時候,都怕這家夥,給自己氣死。
氣歸氣,東西卻沒辦法不給。
任平怎麽說都是正兒八經的校尉,張義拿他並沒有好辦法。
任平不是無名小輩,你派人弄死了他,朝堂之上,不管是漢武帝還是太子劉據,都要派人徹查的。
再者真把其逼急了,張義絲毫不懷疑, 這小子能乾出來帶沃野縣五百人一同來三封郡城的荒唐事。
到時候一旦鬧大了,任平死不死,張義不在乎,沃野縣的貓膩兒捅到漢武帝那裡,整個朔方郡的官員,都別想好過。
好在距離秋季也就一個多月了,按照匈奴的劫掠習性,一到秋天,其必然南下。
按照張義的設想,這一次匈奴人南下,務必讓任平死在沃野縣,他絕不信,任平能憑借四五百老弱病殘,守住沃野縣那座破城。
其現在心裡已經打定主意了,一旦城破,任平就算不殉國,他也逃不出朔方郡,朔方郡的官員,都會願意幫他體面的。
現在張義忙著疏通長安的關系,他怕任平這個時候,將沃野縣情況上表。
只要他能壓下任平可能會出現的表文,張義便自認為高枕無憂了。
當然任平也不是傻子,張義的謀劃,其已然猜出了個**不離十。
沃野縣若是任平有別的辦法,今年他也不會守,其一連串的“荒唐事”,皆為了自保而已。
以往沃野縣丟失沒什麽,其並不是哪位校尉的駐地。
現在不同了,聖旨上明確寫著任平屯兵沃野。
將軍丟失駐地,不管什麽時候,都是大罪過。
就以他和漢武帝的尷尬關系,任平很難相信,對方會網開一面。
故而其從接到聖旨那一刻開始,任平的命運,便和沃野縣綁定了,
眼下其之所以能從尷尬境地中,勉強翻一翻,找一找漏洞,任平不得不真心再次鄭重感謝,朔方無士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