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看著楚秀,聲音不大但帶著種威嚴,同時又透露出些許安撫。
楚秀歪頭看了她一會兒,又換上一副略帶痞氣的笑臉,拱手抱拳道,“這位女大人說得是,卑職只是看不慣有些人,打著天子禁軍的幌子欺負人。”
女人看了他一眼,又看看郭銘,“這件事情就此打住,誰都不要節外生枝,如何?”
“是。”郭銘回應一句,但又不太服氣,“可他剛才……”
“我什麽都沒聽到,也不想知道他說了什麽。”女人說著,威嚴中又透露出幾分落寞,“天家的威儀,不是堵上別人的嘴就有了的。”
“是。”郭銘不再言語,抱拳行禮時把頭埋的很低。
“楚校尉,天馬上要下雨了,不介意我們在此地休息吧?”女人又看向楚秀。
楚秀嘿嘿一笑,趕緊道:“女大人這話言重了,您要是早這麽說,我們一定掃榻相迎。”
“放肆!”郭銘在旁臉都氣綠了。
女人繼續道,“你們屋子血腥氣太重,我一個婦道人家聞不慣,就委屈你們讓出其他房間,如何?”
楚秀略作思考,又呵呵笑道:“女大人說得在理,不過逃犯我們已然殺光,處理完屍體之後,我就帶人連夜離開。想必您也是有要事要辦,小的們不敢攪合。”
女人一聲冷笑,沒了之前的客套,但用正眼看向楚秀,意味深長道:“你倒是機靈。”
“這世道,不長個心眼活不長啊。”楚秀笑得有些諂媚,但語氣依舊不卑不亢。
郭銘在旁用見鬼的眼神看著楚秀,隻覺得比吃了蒼蠅還難受。
也不知道是這家夥**熏心,還是大概猜出來了女人的身份,居然變得這麽好說話了。
屋內,提心吊膽的眾人稍稍松了口氣。
捕頭陳笙自始至終皺著眉,他一直觀察著院外的局勢。
坦率的說,楚秀的每一步舉動,全都在他意料之外……
“愣著幹什麽?”
楚秀衝著屋內吼了一嗓子,眾人這才反應過來,開始忙碌起來。
郭銘瞥了眼屋內的狀況,微微皺了下眉頭,但也沒有多想,衝著手下吩咐道:“你們也去幫忙。”
一刻鍾以後,眾人將屍體在驛站外簡單掩埋完畢,暴雨再次傾盆而下。
“辛苦諸位弟兄了,趕緊回去休息吧。”楚秀笑著同幫忙的千牛衛抱拳。
回到屋內,在關上門的瞬間,他一個趔趄靠在了門上,隨後長長的呼了口氣。
“你怎麽回事……”
有人剛要開口,就被他一個眼神瞪了回去:“閉嘴!”
陳笙趕忙在旁打圓場道:“少說兩句,現在不是內訌的時候。”
“你怎麽敢的,真當你是……”
那人還要繼續理論,他直接一巴掌扇了過去,“我?我是金梧衛翊麾校尉,楚秀!”
“是,楚校尉。”陳笙立即抱拳行禮。
這些人也都不傻,知道現在是什麽形勢,猶豫片刻後紛紛點頭。
暫時安撫住了眾人的情緒,陳笙又提議道:“等到醜時,他們熟睡以後我們悄悄離開,不驚動任何人。”
楚秀呵呵一笑:“你信不信,天亮之前只要我們從裡面打開這扇門,就會有幾十隻箭矢飛來,一個都別想活!”
“他們不相信我們?”陳笙的臉色有些難看。
“談不上相信,
也說不上不信,可只要我們這般鬼鬼祟祟的離開,之前我營造的一切就都戳穿了。” “那怎麽辦?”
“怎麽辦?”楚秀找了個乾燥的角落就地躺下:“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一覺睡到天亮,然後各走各的。”
“可我們做了虧心事啊。”有人小聲嘀咕了一句。
楚秀沒有接話,幾息之後就傳來了他的微鼾。
“陳捕頭,現在怎麽辦,我們聽您的。”
見他真的睡去,眾人壓低了聲音,紛紛圍到了陳笙跟前。
“我?我聽他的。”陳笙指了指呼呼大睡的楚秀。
見眾人默不作聲,他又加重了語氣道:“弟兄們目標一致,謀一條活路罷了,誰也別動歪心思!”
“陳捕頭說得對,只要天一亮,哄過了這幫子千牛衛,大家也就暫時安全了。”有人點頭附和。
“沒錯,雖然出了些小意外,但跟我們當初預想的差距不大。”
有人回頭看了眼睡熟的“楚秀”,又扭過頭來悄悄道:“其實,這家夥的實力還真可以,我都沒想過能活下來這麽多弟兄……”
熟睡的楚秀翻了個身,沒有人察覺到,他嘴角勾起的一抹笑意。
“呵,咱們這位楚校尉,倒是真的心大。”
聽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一個個眼皮子也都開始打架,但再想到隔壁屋內那些全副武裝的千牛衛,又怎麽都睡不踏實。
在提心吊膽中,天終於亮了。
楚秀伸了個懶腰,起身打開了房門,正好碰上對面同時開門的郭銘。
“郭將軍,早啊。”
楚秀臉上主動打招呼,似乎昨夜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郭銘冷哼一聲,目光看向了斜對面。
那身份成謎的女人似乎也醒了,但還沒開門。
楚秀不以為意,敞開著房門回去,把剛睡著的大夥一個個踢醒。
“起來了,收拾好行裝,一刻鍾後出發。”
郭銘歪頭看著他,“你們不吃早飯嗎?”
楚秀理所當然道:“二十裡外就是許州,我們中午前必須趕過去,這些天下雨,已經耽誤不少時間了。”
郭銘點點頭,沒再糾纏。
楚秀給了他們一刻鍾,但不到半刻所有人就已經整裝待發。
“出發。”
此時楚秀也顧不上這些細節,便要帶人離開。
“且慢!”
就在這時,那女人的房門開了。
楚秀停住腳步,臉頰微微抽了一下,又隨即換上一副笑臉,回身抱拳。
“女大人,卑職沒來得及當面告辭,還請恕罪。”
女人似乎剛睡醒,慵懶的衝著他擺擺手,“大家在這荒郊野嶺相遇也算是一場緣分,你與郭將軍更是不打不相識,這麽急著走幹什麽?”
“等回到王城,卑職一定上門請安,到時候再請郭將軍喝酒賠罪。”楚秀額頭也微微冒出來冷汗,“現在卑職任務在身……”
“大家都是聰明人,那就別說這種傻話。”女人直接打斷了他的解釋。
幾人臉色微微一變,楚秀更是將右手悄悄摸向了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