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邪見狀心中一沉,她是造了什麽孽了,怎麽這樣都能牽扯上她?
“冥域崖的下人很是囂張啊,居然敢對我動手,之前你劃傷我還對我言語不敬,今日我便將此仇一塊兒報了,等弄死了你,我再讓你的主子來給你陪葬如何?”
說完,羅毅便拿著匕首緩緩靠近了忘邪,還用利刃不停地在她的臉上比劃。
忘邪面色陰沉,她倒不擔心這人傷了自己,只是這家夥不停拿匕首對著她的臉,萬一劃破了,受傷毀容是小,人皮面具被發現了那才是大啊,畢竟崖主大人還在這兒看著呢!
羅毅看著對方緊張的樣子露出了笑容,以為對方是害怕了,說道:“現在知道怕了?區區一個下人,居然敢對我言語輕視,今天我就給你點教訓,也叫你知道知道我的厲害!”
說著羅毅便舉起匕首打算給忘邪一下子,忘邪眉頭緊皺,就在她馬上就打算出手將這人拍飛時,一個家丁打扮的青年突然從外頭衝了進來。
“老莊主!不好了!外面來了一批人,好像是冥域崖的,咱們明玉山莊被包圍了!”
此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由得愣了一下。
冥域崖的人來了?他們是來救崖主的?他們有能力對抗老莊主嗎?
一時間眾人的目光全都移到了君訣的身上,而君訣本人則依舊坐在那裡,眼底沒有絲毫的波瀾。
老莊主聽了這話後輕輕挑了挑眉,笑道:“看樣子我是小瞧崖主了,居然這麽快就已經有了行動。”
“正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老莊主突然給我這麽一個人人喊打的人發來請帖,我若一點準備都沒有,又怎麽會如此放心地前來?”君訣淡淡地說道。
“是嗎?不過你這個主人家都落到了我的手裡,你以為就憑你外頭的那些手下,就能是我的對手了?”
“是不是你的對手那要試過之後才知道,我倒是很期待這個畫面的,老莊主不期待嗎?”
這下子老莊主的神情終於有了一絲龜裂,他冷哼了一聲,看向那些已經向他臣服的人,說道:“你們,出去會會那些冥域崖的人,好歹你們也是各方勢力的主人,我想這些不入流的家夥應該不是你們的對手吧?”
眾人聞言皆是一愣,臉上都露出了遲疑的神色,畢竟他們都不是誠心誠意要向老莊主臣服的,現在這人像是使喚下人一般使喚他們,他們如何能好好聽話,而且冥域崖的威名他們都是聽說過的,說不定他們有法子對付明玉山莊呢?
一乾人等的臉上出現了各不相同的表情,每個人的想法都不一樣,老莊主見狀也都明白了他們的心思,不由得冷笑了一聲。
隨後他從身後取出了一個小銅鈴,輕輕搖晃,霎時眾人全都倒在地上痛苦翻滾起來。
“你們以為我真的會那麽輕易地給你們服下全部的解藥?現在你們最好按照我的意思去做,若惹怒了我,你們可以嘗嘗後果。”
老莊主半眯著眼眸陰狠地說著,眾人聞言都變了臉色,沒想到這個老家夥居然狠毒到了這樣的地步,這下子他們不聽從命令都不行了。
在老莊主的逼迫下,在座的眾人只能提著兵器朝山莊外走去,正堂內瞬間少了一半的人,老莊主將視線落到了君訣的身上,笑道:“現在你的人正在外頭拚命,你作為冥域崖的主人,就這麽光看著也不合適。”
君訣抬眉看向對方:“那老莊主的意思是什麽?”
“方才不是說了麽,若有機會的話一定要同崖主過兩招才行,現在就有這個機會。”
君訣聞言冷笑了一聲,對方說得倒是好聽,但現在他中了毒,實力連原本的一半都沒有,而且看這老家夥的樣子,也不像是有為他解毒的打算。
說是過招,實則是趁機要了他的命。
然而君訣對此並不介意,笑著應道:“既然老莊主有這個興致,晚輩理應奉陪才是。”
說著君訣便起了身,霎時一道內力浮現在他的周圍,一旁的忘邪微微有些心驚,她離這人近,自然能更清晰地感受到對方蘊藏的力量,對她而言簡直就是壓倒性的。
這人不是也中毒了嗎?這道磅礴的內力是從哪兒來的?難不成即便中毒他也還有著這樣強大的力量?
忘邪欣喜的同時也不由得有些擔心,她欣喜這人實力強大,如此一來他們起碼不用落到這個老怪物的手上,可她又擔心這人實力太過強大,畢竟這人是對她用了追殺令的,若以後二人真成了敵人,她連一丁點兒勝算都沒有。
這下子忘邪的臉色愈發複雜了,然而還沒等她糾結太久,新的疑惑便打斷了她的思緒。
君訣和老莊主二人離開了正堂,走到外頭的院子中,這兩人都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強者,強者過招,往往比想象中要震撼不少,忘邪預想中的也的確是這樣,然而等到二人正式動手的時候,卻讓她感覺到了一絲怪異。
按照常理來說,君訣的內力應該屬於狂暴嗜血的力量,他的招式定然讓人無路可退,可此時的君訣卻像是留了後手,在過招的過程中幾乎只在後退防禦,絲毫沒有進攻的意思,倒是老莊主一直在步步緊逼,造成了老莊主壓製君訣的假象。
可忘邪很清楚,這絕不是君訣全部的實力,就算是中毒,以他方才所釋放的內力就可說明他應對老莊主應該是得心應手才是。
這邊忘邪半眯著眼睛一直在仔細觀察著,而不遠處的羅毅等人似乎並沒有一直待著看戲的打算。
在他們看來,君訣無論如何也不是老莊主的對手,所以根本不需要擔心那邊的過招,現在他更想找個東西好好地泄憤,畢竟他的羅焱山莊沒了,就連女兒也被自己親手送了出去,總得討回一些什麽才是。
於是羅毅很快便將注意力又放到了忘邪的身上,他手持匕首緩緩靠近,同時也叫上了他的兩個兒子。
“你們給我按住他!收拾不了崖主,他的小嘍囉我還動不了了?”
話音一落,三人便一起朝著忘邪撲了上來,忘邪心中一沉,急忙向後退了兩步,然而她的身體因為中毒並不能有太大的動作,僅僅是退的這兩步就廢掉了她太多的力氣。
就在她以為自己就要被羅毅刺傷時,一個白色的身影不知何時來到了她面前。
哐當——
匕首落地發出了清脆的聲響,那個人影在不知不覺中便打掉了羅毅三人的武器,同時繞到了他們身後,長劍指著羅毅的脖子,鋒利的劍刃輕輕刺入了他的皮膚,白衣青年的臉上洋溢出了燦爛的笑容。
“這種熱鬧的時候你們應該坐著看戲,而不是成為戲中的人,胡亂動彈可很不乖啊。”
白衣青年輕笑著說了一句,忘邪看著對方的臉微微有些愣神。
“明肖?”
此時站在她面前,用劍指著羅毅的人正是明肖,他的臉上依舊掛著他那萬年不變的燦爛笑容,只是以前他的笑容中總帶著一絲憨傻,讓人看不清摸不透,可現在,他的笑容裡卻只剩下了精明。
明肖看著忘邪微微一笑,道:“關鍵時刻還是得我來救你啊,你打算怎麽謝我?”
忘邪聞言直接給了他一個白眼:“你先搞清楚,把我弄成這樣的是你親爹好嗎?”
明肖聽了這話後輕笑了一聲:“說得也是,看樣子我得先向你道歉了。”
“所以你是來幹嘛的?”忘邪問。
“顯而易見,當然是來保護你的。”
明肖笑著說完了這句話,然後毫不猶豫地用自己手中的劍挑斷了羅毅父子的手筋和腳筋。
霎時一陣陣嚎叫聲傳來,震耳欲聾的聲響讓忘邪都忍不住想堵住耳朵。
三人隻覺手腳傳來一陣劇痛,然後就硬生生地倒在了地上,鮮血不斷從傷口處流出,他們想要掙扎,卻連爬都爬不起來。
“啊——好疼!救命!救命啊,老莊主!”
羅毅不停地嚎叫著,明肖覺著吵,便直接用劍指向了對方的嘴,笑著說道:“現在我要跟我的朋友聊會兒天,你一個勁兒地嚎叫真的是吵死人了,聽我的話安靜一點好嗎?不然我就割了你的舌頭,讓你流血過多而亡。”
明明說著這樣恐怖的話,可明肖的語氣卻十分的溫和,甚至是溫柔,他的眼神和語氣都像是在對待心愛之人,讓人覺得溫暖的同時,又心中發寒。
羅毅看見這人的模樣後是再也不敢開口了,只能一直忍著劇痛,明肖見狀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才收回了劍。
“我保護了你的命,作為你的朋友,我還是很合格的吧?”明肖看向忘邪笑著說了這麽一句。
忘邪頓時覺得頭皮發麻,道:“我要是說不合格,你是不是也打算將我的手筋腳筋給挑斷?”
明肖聞言輕笑出聲:“怎麽會呢,我只會對自己討厭的人這樣心狠,對待朋友,我一向都是很認真的。”
你這樣的朋友我還真不敢要。
忘邪心中嘀咕,但到底沒有說出口來,她轉身看向還在過招的君訣和老莊主,說道:“你爹和我主子正打著呢,你怎麽看?”
“他們啊?沒什麽好看的,反正勝負已經很明了了,我爹贏不了的。”明肖淡然地說道。
忘邪看著他問道:“贏不了你還這麽淡定?”
“為什麽不呢?我原本也不希望我爹贏。”
“為什麽?你們有仇?”
明肖沉思了一會兒,笑著點頭:“有啊,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我娘的事嗎?我娘自從嫁進明玉山莊後就一直很不開心,從我記事起便從未見過她的笑容,剛開始我還不知道緣由,後來我知道了。”
“從小我娘就一直在向我灌輸一件事,她告訴我,我爹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惡魔,他毀掉了我娘的一生,所以讓我長大之後一定要親手殺了我爹,為我娘一家報仇。”
明肖的語氣很平淡,然而忘邪聽了神色卻有些複雜,一時間竟不知該用怎樣的眼神看著對方。
然而明肖並不在意這些,繼續說道:“在我娘的講述下,我得知了她加入明玉山莊的緣由,原本我娘是這附近的一戶富商千金,她滿腹詩經,是當地有名的才女,還是數一數二的美人,當時上門求親的人數也數不清,原本她應該有著讓人羨慕的生活,可就在一次給我爹送壽禮的時候,她的一切都被改變了。”
“我爹看中了我娘的美貌,當晚便用武功將她強行留在了這裡,我外公十分疼愛我娘,當然不會答應這樣的事,於是我爹便直接屠了外公一家,毀掉了我娘所有的希望。”
“出了這樣的事,我娘斷然沒有了活著的念頭,但可笑的是,她有孕了,那時她懷上了我,於是便斷了輕生的念頭,並非是因為她想做一個合格的母親,而是想培養我,在我的心裡埋下一個復仇的種子,讓我長大之後,由我親自殺了自己的父親。”
“為了達成這個目的,她幾乎每天都會跟我說同樣的話,漸漸的我聽明白了,她成功了,一直以來我都將殺死自己的親爹作為唯一的目標,我娘見她的灌輸終於起了作用,見我對我爹終於有了恨意,於是很欣慰的笑了,那是我有生以來看見她的第一個笑容,也是最後一個。”
“第二天我去給我娘送茶的時候,她自盡了,那把剪子就這樣硬生生地刺進了她的喉嚨裡,那年我只有七歲,從此之後,那個場景就成了我永遠的夢魘。”
明肖說到了最後,忘邪也一直聽到了最後,說完之後二人都沒再開口,就這樣靜靜地坐在一旁,雙眼也不知在看著哪裡。
“所以……你今天是來復仇的嗎?”忘邪問。
明肖點了點頭:“我等了十幾年,這一天終於到了,完成了我娘的夙願後,我的這一生大概也就走到盡頭了吧。”